“不錯,我的確是晉陽人。只不過我小時候就已經到外頭去闖蕩了,一別不知不覺就已經離家有四十年,而今回來竟然已經鬢髮蒼蒼,想起來使人不甚唏噓。俗話說,越鳥巢南枝,狐死守丘,我到了這份年紀,什麼也不想了,只想好好的回到老家來。等待着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死也要死在這晉陽城裡。”
他此話一出,狄小詞心裡也覺得不甚的唏噓:不錯,詩人說得好,落葉始終是要歸根的,他竟然有這份心,也很是難得。
六王世子跟他聊了幾句,便點頭說道:“如果本王沒有弄錯的話,你應該是蘇杭第一富商魯文傑,是不是?”
“正是小人,小人絕對不敢自稱蘇杭第一富商,都是朝廷的政策好,才讓小人能夠發家致富。”
六王世子不禁豎起大拇指讚歎說道:“我曾經屢次三番的聽到皇上稱讚於你,說你曾經爲國庫貢獻了很多的稅收,沒有想到如今竟然見到了真人,還是在晉陽城裡頭。本王代表晉陽城的百姓,感謝你遷回到晉陽城中來落戶。”
“不敢當,不敢當,多謝六王世子厚愛。”魯文傑連忙回禮。
晉陽城中的百姓們都議論紛紛,他們之前誰都沒有聽過消息啊,而今竟然忽然聽說有個大富豪要回來了,而且大富豪是蘇杭的第一富商,由此可見,這個人的產業是多麼龐大,這個人又是多麼有錢。他回來之後,倒算是好事一樁,想必一定能夠改善這晉陽城中的經濟面貌。
於是衆人便越議論越大聲,魯文傑見到這種情形,便充滿豪氣的說道:“今天我有幸在這裡遇到了諸位鄉親們,而諸位鄉親們雖然不是在迎接我,卻又跟我無意之中碰上了。小何。”
“是。”有一個家丁答應着走上前來。
他便對那家丁吩咐道:“凡是來這裡等着的鄉親們,每人發一兩銀子。”
“是。”小何答應着,於是就去散財去了。
一兩銀子對於一個普通的百姓之家,能算得上是幾個月的口糧了,他們忽然聽說天上無端端的就掉下這麼多錢,頓時人人手舞足蹈,喜形於色。
狄小詞有些不屑一顧,在公孫策耳邊說道:“哼,這個魯文傑,分明就是拿錢砸人嘛,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蘇杭第一富商嘛,用得着這樣嗎?”
聽到狄小詞這麼說後,公孫策在她的耳邊悄然的說道:“不管他是炫富也好,出於別的心態也好,總之,他把錢拿出來救濟百姓,到時候受惠的是百姓們,又何樂而不爲呢?你說是不是?”
狄小詞一直都喜歡跟公孫策擡杆,然而聽了公孫策這話之後,她卻沒有再回答什麼。
很快的,每人手裡頭都發了一兩銀子,那魯文傑又對六王世子說道:“六王世子,我今天行跡匆匆,一時之間沒有來得及給六王世子準備什麼禮物。等我先把家人安頓下之後,親自去拜會六王世子。”
六王世子聽他說完之後,連忙擺了擺手說:“不敢當,魯老爺還是先行回城去吧,畢竟你這麼多人,人馬浩蕩,若是在這裡耽擱借了,終究不是什麼事。”
魯文傑便再一次向六王世子告辭,於是便帶着家人去了晉陽城裡,等到他們的車馬浩浩蕩蕩的過去之後,這裡又開始變得空曠起來,那些來等縣太爺的鄉親們每個人手裡都多了一兩銀子,人人都笑逐顏開,樂呵呵的,都說今天沒有白等。
而狄小詞則跟着公孫策等人靜觀其變,他們等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都沒有等得到所謂的縣太爺回來。
開頭的時候,六王世子還有些耐心,可是等了一
天下來,不禁很是生氣,有些惱怒的說道:“這新來的縣太爺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明明說是今天到任的,結果竟然耽擱了這麼久,同本世子回縣裡去。”
“是。”於是那些人答應着,便一起上前來跟着六王世子往回走。
衆人見六王世子都已經生氣的等不及了,於是便也跟着他一起走了回來,他們便徑自回到了縣衙。
狄小詞一路上跟着公孫策笑嘻嘻的說:“喂,我能不能跟你去縣衙門看一下啊?”
“你跟我來衙門做什麼?”狄小詞無可奈何的揚着臉對他說道:“你也知道,我們家裡頭遭了變故,事到如今,我家裡頭就只剩下我和妹妹,還有孃親三個人了,我們也可以稱得上是家道中落。但是吧,我手裡頭呢,好歹還有一些銀兩,總算是吃穿不愁,所以我每日裡閒得無所事事,要是你不讓我去衙門看一看,玩一玩的話,我就只好找一羣狗腿子到街上去調戲風度翩翩的良家少年去了。”狄小詞狡黠的對他說道。
公孫策聽了後,一時之間覺得無可奈何,只好攤攤手說道:“好吧,你可以跟我來,但是不要胡說八道,也不要東跑西跑,縣衙可不是別的地方。”
“我知道了。”狄小詞笑盈盈的對他說道,然後對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公孫大哥,你人真好的。”
她從來都是公孫策,公孫策的叫着,倒是第一次對他稱呼“公孫大哥”,而且還這麼甜甜蜜蜜的稱呼他。公孫策聽了,臉上一紅,便把臉轉過去對她說:“你到底跟不跟我過來?”
“跟跟跟。”狄小詞連忙跟着他過來,身後宋五湖也說道:“既然如此,我也跟着吧。”
“五湖哥,你跟着做什麼啊?你還是幫我回家看看我孃親和妹妹,好不好?現在北俠在保護她們呢。萬一有什麼閃失,你說怎麼辦?”
宋五湖聽到狄小詞這麼說,只好無可奈何的說道:“既如此,你們就先去吧。”
於是狄小詞就跟公孫策一起來到了縣衙裡頭,他們走到縣衙的時候,六王世子等人也剛剛走回來,六王世子很生氣,便問守門人打聽說道:“今天到底新來的縣太爺有沒有來?”
那兩個守門人連忙說道:“並沒有。”
兩個人正說着的時候,忽然有兩個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人高頭大馬,長得昂藏魁梧,然而卻十分的黑,他黑黑的,就像是非洲人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額頭上卻有一彎不是太明顯的月亮,就像是留下的傷疤一樣。
他身後跟着一個十**歲的書童,那書童累得氣喘吁吁的,背上揹着兩大包袱。
他走到那守門人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問道:“請問這裡是不是縣衙?”
那守門的人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你自己不會長眼睛看啊,還來問我,是不是有病啊?”
他大概是因爲長相十分的怪異,所以纔不得那守門人的好臉色,再加上他穿得看上去十分的樸素、淡雅。身上穿着一襲青灰色的長袍子,都已經隱隱約約的有點褪色了,看上去有些陳舊,而他的書童身上穿的衣服竟然還有補丁。
狄小詞定眼看了看,忍不住叫了起來,拍了公孫策的肩頭一下子說道:“哇,這是我的包大哥。”
“你的包大哥?那是誰?”公孫策正猶豫着,狄小詞已經跑到那個人的面前,興高采烈的喊道:“包大哥,你回來了。”
原來來的人正是考中探花,高中回來的包拯。
包拯擡頭一看,發現狄小詞像一隻小燕子一樣飄到了自己的面前,笑語盈盈的問
着自己,連忙說道:“是狄姑娘,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還好,還好,多虧當時包大哥你的相助,所以我這腦袋還好好的掛在我的頭上。”
包拯聽完之後,便笑了笑,他一笑的時候,牙齒就露出來,顯得特別的白,一時之間映得他黑白分明,看上去十分的好笑。
狄小詞心想:也難怪後人稱呼包拯爲包黑炭了。
他們正說着呢,六王世子便已經帶人準備往裡頭走,這時候狄小詞嚷嚷問道:“包大哥,你趕考回來,這次準備去什麼地方啊?來縣衙門做什麼?”
包拯不卑不亢的說道:“包拯這次來縣衙來是赴任的。”
“來赴任的?”狄小詞跳了起來,指着他說道:“莫非……莫非你就是新來的晉陽縣太爺?”
包拯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不敢當,包拯正是新來赴任的縣令。”
“哇,原來你竟然就是縣令啊。包大哥,你也實在是太沒排場了吧?我還以爲縣令應該是大箱子小箱子,起碼用馬車拉上它幾十車,然後前前後後的再跟着很多人,這樣才叫排場。可是你……你這分明就像一個趕考的窮書生啊。”
包拯浩氣凜然的說道:“狄姑娘嚴重了,包拯本來就是身無常物。”
狄小詞皺了皺眉頭,對他說道:“就算如此,那你也應該僱輛馬車,把你們送來啊。”
包拯搖了搖頭說:“那倒不必了,走路一來可以強身健體,二來又可以磨鍊人的意志,包拯還是比較喜歡這種方式。”
“是個怪人。”狄小詞白了他一眼,便走到公孫策的面前,指着包拯對他說道:“這就是新來縣太爺,快叫縣太爺吧。”
“啊?”公孫策猶豫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包拯,問道:“你真是新來的縣太爺?”
包拯也知道公孫策肯定是覺得自己比較黑,所以纔會如此的驚訝,連忙說道:“不錯,在下正是包拯,也的確是新上任的縣太爺。”
公孫策凝望着他,一時之間有些出神。
狄小詞伸出手來“啪”的一聲打了一個下的手臂,對他說道:“喂,公孫策,你傻了啊?幹嗎半天不說話?”
公孫策搖了搖頭,有些苦笑着說道:“並非公孫策不說話,只是公孫策見過那麼多上任的縣令,從來沒有見過一位縣令是像包大人這樣,兩手空空的來上任的。真可謂是兩袖清風。”
他們正在寒喧着呢,已經驚動了六王世子的人,六王世子便派人去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一打聽,原來是縣太爺來了,便連忙去通知六王世子。
六王世子聽了後,也覺得很是詫異,便帶着人走上前來,看到包拯兩手空空,身無常物,只是帶着一個書童就來赴任,不禁有些狐疑的問道:“你當真就是新來的縣令包拯嗎?”
“不錯,在下正是包拯,請六王世子明鑑。”
六王世子猶豫了半天,纔對他說道:“你說你是新來的縣令,到底有何憑證?”
於是包拯便把朝廷的委任文書和官印拿了出來。
見到委任和官印後,六王世子也不得不承認。六王世子也覺得很是感慨,對他說道:“我倒是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奇怪的赴任官員,既然如今包大人已經成了這縣衙的縣太爺,我們還是回到縣衙裡再說吧。”
於是公孫策便和六王世子一起,同包拯走了進來,狄小詞也跟在了後面,他們很快的就來到了縣衙裡頭,等到坐下之後,六王世子便笑着說道:“沒有想到包大人如此的兩袖清風,本世子接下來可要爲大人接風洗塵纔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