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將永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有一種冷是由內而外的發出來的,有一種傷心並不常常被人看到,然而一不小心窺察到,便覺得徹骨徹心的痛。
狄小詞平日裡也並不曾經常見到展昭提起水寂萍,也不見到展昭在爲水寂萍的事情傷心斷腸。然而她剛纔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只覺得展昭的面上頓時像沾染了一層烏雲一樣,他怔怔的半分便沒有了聲息。
那自然是非常的痛。狄小詞心裡頭很是明白,她很明白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感情是怎麼樣的,一旦愛上了一個人,那便會萬劫不復,一旦喜歡上一個人,便會爲他做任何事。
就好象以前宋五湖喜歡她的時候,也會甘願爲她賠上性命,而今宋五湖失意之人竟然與瘋瘋癲癲的狄大雅惺惺相惜,而今他對狄小詞的關心又轉移到對狄大雅的身上了。狄大雅今日裡差點被人傷害,也難免他心中會那麼難過。
狄小詞嘆了一口氣,便望着宋五湖,對他說道:“五湖哥,你也不要這麼難過,我相信我們一定有辦法能夠治好我妹妹的病。”
宋五湖怔怔的坐在那裡,良久才擡起頭來望着狄小詞,對她說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救之?方纔展昭不也說了,這病要治起來不是那麼容易嗎。”
“不是那麼容易,也並不代表沒有法子啊。”狄小詞不以爲然的說道:“不如我們再好生的想一想。”
說到這裡,狄小詞走到展昭的面前,擡起頭來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他,對他說道:“展大哥,你素來是很聰明的,而且你跟水寂萍又是同一師門所出。你再仔細的想一想,你師門中有沒有什麼秘籍記載的關於這些症狀,我們看看能不能夠想法子來救人。”
展昭低下頭去沉思片刻,他搖了搖頭說:“恐怕已經沒有了,師妹上次走的時候,把師父所有的武功秘籍,還有一些醫學、用毒方面的書籍都一把火焚燒了乾乾淨淨。我當時以爲師妹燒書是爲了祭奠師父,而並沒有想那麼多,而今想來卻並非如此。”他邊說着,邊把臉轉向了別處。
好一個俠骨柔腸的展昭,狄小詞在心中喟嘆,便不去望他的臉,見他眼神仍舊是有些恍惚,她便重新離開他的身旁,在另外邊上坐了下來。
她仔細的想了好一會,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驚喜的對宋五湖說道:“五湖哥,我倒是想起了一個法子,不知道可不可以救我妹妹。”
“什麼法子?”
狄小詞對他說道:“我聽人說,在晉陽城外面有一個鳳凰庵,那庵裡的主事人倒是頗有一些本事的。說不定去找找她,也許可以救我妹妹呢。”
“鳳凰庵?是個尼姑庵嗎?去找尼姑來救治你妹妹?”公孫策啞然失笑,對狄小詞詢問道。
狄小詞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說:“俗話說啊,有些人真的是沒見識,自己裝得好象是很有本事一樣,實際上別人說什麼他都不知道。難道叫庵就一定是尼姑住的嗎?難道叫廟就一定是和尚住的嗎?”
聽到狄小詞的反詰,公孫策有些面紅耳赤,他說道:“像你所說的,叫庵的不是尼姑住的,那是誰住的?”
“就不能是神婆住的啊?就不能是醫生住的啊?”狄小詞回他道。
公孫策被她駁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包拯看到二人打打鬧鬧的,便正色說道:“小詞,你是聽誰說起這晉陽城外的鳳凰庵的?那這個庵堂到底是做什麼的?”
狄小詞便恭謹了一些,對他說道:“包大人,這庵堂據說是一位神醫所住,那神醫的名字叫做如
花,據說她不僅是個神醫,還是個神婆。如果有人生病了,想去找她看病的話,要麼就想個法子讓她來醫治,要麼就可以向她求一道符。總之,不管是用哪種法子,到最後都可以把病治好。”
聽了她這番話之後,包拯驚訝的問道:“還有這種事?”
“當然有了,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那鳳凰庵看看。而且我們還可以順便陪我妹妹去治病,你們覺得怎麼樣?”
聽了她這番話後,他們便連聲說道:“這倒是一個好法子。”
於是到了第二天一早,狄小詞便早早的起來,挨個去敲門,把所有的人都叫了起來,然後她又到狄大雅的房裡頭,把狄大雅給弄出來。
她想要給狄大雅梳妝,誰知道狄大雅在那裡瘋瘋癲癲,動來動去的,怎麼樣也不肯讓她爲自己梳洗。無奈之下,狄小詞只好帶着蓬頭垢面的狄大雅走了出來,對包拯、展昭、公孫策和宋五湖說道:“好了,我們現在可以去城外了。”
“可是……”宋五湖猶豫了一下,走到狄大雅的面前,拿起手帕擦去她臉上的一點污漬,對狄小詞說道:“你也看到了,大雅現在這個情況,我們又怎麼可以帶她去城外呢?你總要先給她梳妝一下才是。”
“喂,五湖哥,你有完沒完啊?”狄小詞不悅起來,埋怨他說道:“你以爲我不想給她梳妝打扮啊,早上已經被她纏了一早上了。你說她瘋瘋癲癲的,我可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又能怎麼樣?”
聽了狄小詞的抱怨之後,宋五湖只好閉上嘴不說話了。他知道狄小詞一向都咄咄逼人,既然如此,便也只能由着她去了。於是他便牽着狄大雅的手,帶着狄大雅一起往前行。
他緩緩的對狄小詞說道:“對不起,剛纔我並不是怪你,只不過我看到大雅的情況,覺得有些不舒服而已。曾幾何時,她是一個多麼愛美的女孩子啊,而今卻淪落到現在的這種蓬頭垢面的樣子,若是被她自己知道的話,她一定很難過。”
聽了宋五湖這麼說後,狄小詞也有一些黯然神傷,便輕輕的拍了拍宋五湖的肩,對他說道:“五湖哥,是我錯了。”
宋五湖搖了搖頭,對她說道:“你也沒有法子,要怪的話就怪水寂萍吧。”他這話說得聲音極低,顯然是不想讓展昭聽到水寂萍的名字因此而感到難過。
於是他們便很快的乘坐着一輛馬車出了晉陽城,直奔那鳳凰庵而來,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就到了鳳凰庵。
鳳凰庵乃是依山所建,建在山腳下,雖然名字叫得氣派,好象是個真正的庵堂一樣,實際上卻只不過是三間普通的屋子。這屋子並沒有什麼兩樣,它都是用青磚造成,看上去稍微有些素雅一點。
唯一與衆不同的就是因爲它建在這山腳下,兩邊生長了鬱鬱蔥蔥的樹木,看上去環境相當之好。
狄小詞見了,不禁暗暗嘆道:倘若有一天,年紀大了,要是在這裡蓋一所房子養老,倒的確是一件好事。
她正想着呢,公孫策就已經指着前面的三間青瓦房說道:“狄姑娘,你不要告訴我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鳳凰庵?”
狄小詞摸了一下頭,對他說道:“應該就是吧。”邊說着邊往前走,果然看到那裡豎着一個牌子,牌子上白底黑字所寫的正是“鳳凰庵”三個字。
他們到了鳳凰庵的門口,狄小詞輕輕的叩了叩門,就見到有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女孩子走了出來。那個女孩子大概就十六七歲的樣子,生得眉清目秀,十分惹人憐愛。雖然並不是特別美,然而讓人看了之後,也不由
得覺得很清爽,舒服。
她身上有一種鄰家女孩一般的美麗,狄小詞心想:倘若到了現代的話,說不定可以秒殺劉詩詩呢。
狄小詞心裡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在那裡樂呵呵得意。
這個時候,那女孩子已經開了口,對他們說道:“不知道諸位來這裡,可是想要求見如花大師?”
“正是如此。”狄小詞走到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如花大師的徒弟吧?”
“這位小姐猜錯了,我並非是如花大師的徒弟,而是如花大師的侍女,我的名字叫做紫荷。”
“紫荷?”狄小詞愣了一下,連聲誇讚道:“果然是一個好名字。那麼我們現在可不可以去向如花大師詢醫訪藥了?”
“需要我通報一下。”她說完就走了進去,過了一會纔出來,對衆人說道:“對不起,大師說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不進行診症了。”
“什麼?大師不舒服?不會吧?”狄小詞指着自己,嘴巴長得大大的,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良久,她才說道:“大師不是無所不能,無所不成的嗎?難道也會有不舒服的時候?”
那紫荷的語調是非常淡淡的,她說話的樣子也十分的平靜,彷彿所有的事情都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只是一個活在紅塵外頭的逍遙客而已。
她輕輕的說道:“大師說了,她也是人,是人都會生病,所謂醫者不自醫,她雖然能夠醫好別人,卻沒有辦法醫好自己,因此今天不能夠見你們。”
聽到她這麼說後,狄小詞就越發的惱怒起來,她對紫荷說道:“紫荷,你爲什麼要趕我們走呢?你也看到了,我們千里迢迢好不容易纔跑到這裡來,所希望的是什麼?所希望的無非就是能夠讓如花大師把我妹妹給治好,而今我們千方百計的求你,你竟然都不肯將我們的話向大師表述一下嗎?”
看得出來,紫荷是一個非常善良,而且溫順的姑娘,聽了這話之後,她便點頭說:“那也好,我現在就去向大師再通報一遍,看到大師怎麼回覆。倘若她堅持不肯見你們,認爲你們是無緣人的話,那我也沒有辦法。”
“如此多謝了。”狄小詞便對着她笑起來。
等到她走進去之後,衆人倒是很是大惑不解。公孫策搶先問道:“我很想問你一下,爲什麼你剛纔說沒緣人,難道看病還需要有緣人嗎?”
“當然了,這是如花大師算出來的一套本領。總之啊,不管怎麼樣,據說來這裡看病的人有一部分會是她的有緣人,她就會擇優而看,剩下的一部分人她就不看了。整件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聽到她說完後,衆人只是覺得非常奇怪,讓他們非常奇怪的並不是旁的,而是一個人看病竟然還要分有緣人,還是無緣人,當真是可笑得緊。
過了好一會,才見到紫荷拖着長裙迤邐走了出來,走出來後,她先彬彬有禮的向衆人行禮,然後轉而說道:“我方纔已經去向大師說過,如花大師經過再三考慮之後,決定要見你們了。只不過她問我,是不是你們中有一個臉特別黑,就好象是用墨水塗染而成的一樣。”
狄小詞聽了她這句話,頓時不樂了,心想:什麼叫臉特別黑,像是用抹塗染成的一樣啊,包大哥在這裡頭站着,你也不是剛剛纔見到他了,還在那裡裝什麼裝。
狄小詞也並沒有拆穿她,於是包拯便站了起來,對那紫荷說道:“不錯,在下正是皮膚比較黝黑的人,不知道這位姑娘你找我有何事?”包拯每一句話都說得擲地有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