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中瞬息萬變,不但人心難測,沒人能盡料,而且很多時候看上去是那樣,打起來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葉孤鴻原本是想在逼退遊弋追擊的常威騎兵隊之後,讓伍湛山和倫兆光的三萬人迅速集結,與自己和雲子羅的八千騎先後逼向常威軍,加上堅守的植萬祥和閻智霖形成關門的態勢。
凌先生的中軍再火速派出一隊增援二號山寨麒麟寨,那樣一個圍擊,全殲常威軍。
可惜的是,原本沒來得及撤退的二號山寨,在他眼中應該還算是堅固難攻,卻沒撐過兩刻鐘,已經被常威軍的弓弩攻破。
當副將帶着騎兵隊迴轉的時,正準備出發去下一個目標再下一城的戚勇知道了應天一方竟然還有一支同樣精銳的騎兵,他心想,兩支加在一塊沒一萬也差不多。
頓時察覺到危險的他,停住了腳步。讓本來還打算繼續深入常威軍止步於麒麟寨,固守待援。
起初戚勇看到進攻完全毫無壓力,他已經打算讓歐陽軒的堅壁對耗戰略方針流產於腹中。
只要他繼續深入,後方漏出來的空隙,應天軍肯定會派人佔回去,包括自己留下來的營地。
那樣後續的明聖軍即會跟他們直接打起來,雙方最終會演變成在這片山林中運動着決戰。
他從過去的四場戰鬥中來判斷雙方的戰鬥力,堅信即使對方人數佔優,地勢較好,自己一方依舊無堅不摧。此戰一勝,他的聲威絕對震動九州、直追軍神薛月。
只不過,副將的帶回來的消息,讓他打消了這個想法,一個可能讓明聖軍萬劫不復的想法。
當下,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大錯,只能盡力補救,繼續執行歐陽軒變了樣的戰略。
知道了常威軍正在快速地擴建加固麒麟寨,葉孤鴻意識到自己的兵貴神速還是不夠神速,
不過攻城雖然加大了難度,但成功的可能仍舊不小,山崖在天外天的眼中,跟在平地沒什麼兩樣,何況只是一個山崗。
恰在這時候,凌先生對他的計謀作出的調整方案送到了他的手上。
葉孤鴻和雲子羅看着這個方案,兩相計議,又稍稍改動即執行了起來。
一方面,試探性的攻勢乾脆由他和雲子羅、伍湛山帶領着八千騎和半數的士兵前往。
另一方面,讓虎寨的人改撤退爲加固防守,倫兆光則帶人去佔據常威軍留下的營地並繼續構築防禦工事,讓其成爲前沿堡壘。
最後,催促中軍迅速調動董文山和安太如這兩個天外天強者趕赴麒麟寨,避免錯失機會。
另外,他暗中傳訊植萬祥和閻智霖,隨時做好孤身趕往麒麟寨的準備。
大軍雷動,雙方爭奪着每時每刻,太陽漸漸西斜。
入黑之後對於常威軍來說,沒有更安全,卻是更危險。
四方並沒受到什麼壓力,應天軍的天外天強者如今正處於最後的空閒,可以輕易離營來攻。
戚勇亦意識到這點失誤,早已經命人準備了大量的火把,弄得燈火通明,方便那些還不到先天境的士兵瞄準射擊。
有先天境的將官發號施令,戚勇不怕與應天軍對射,就怕對方數名天外天強者同時強襲,再輔之以萬兵,這對常威軍來說,可是滅頂之災。
別人沒想過有獨孤家和歐陽家在後面支持的明聖大軍會有強者不足的缺陷,但葉孤鴻知曉。
西唐可是牽扯了歐陽家和獨孤家一大批高端戰力,不然僅有兩軍如何守得住大業關。
然而事情總有意外,例如這噠噠噠的馬蹄聲。
八千騎兵動如雷震,敲醒了整個夜幕下的山林。在他們後面,緊跟着的是一片沙沙沙的摩挲聲,上萬的步兵分佈在漫山遍野。密集方陣的時代早已過去,排擊戰陣的時代還沒到來。
葉孤鴻相信董文山和安太如已經離此不如。只不過,還沒開始首輪進攻,他們三個天外天強者望着城頭上的那一抹身影,已然感到了自己錯失掉覆滅常威軍的最佳時機。
牆上之人孤身不動,山下之人卻有不少因其顫慄。
有些人好奇,但不問還好,一問之後,竟漸漸受到了感染。
“黑水堂的周堂主……”
“他只揮了兩刀,我們的周堂主就掉了頭。”
“當時,他懷中還抱着個小孩。”
“可是,現在是打仗,我們近兩萬大軍……”
“是啊,不過他們也有大軍。”
以天外天強者之能,這些蟻語盡數傳到了葉孤鴻的耳中。感受着這不斷下降的士氣,他突然發現旁邊的伍湛山的腿正在抖。
“你抖什麼呢?”
“呃,在這馬背上坐久了,退有點麻,抖一下,保持最佳狀態。”
葉孤鴻仍在猶豫。雲子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是再三後,說:“撤,按乙方案執行。發信號,我們退回之前常威軍的營地,準備日出迎戰可能來襲的明聖軍。”
傳令兵聞言又再看了一眼葉孤鴻,葉孤鴻略略一想,無奈地點了點頭,望着城牆上那道身影的雙眼卻是燃起熊熊戰火。
他不服,但士氣低落成那樣,要是身旁這個熊隊友再有什麼意外,那還用戰?
晚空亮起一朵耀眼的煙花,四方漸歸平靜。
戚勇立在城頭問剛到不久的許小松:“你站在那裡,幹嘛呢?”
“不戰而屈人之兵。”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加上我,你能斬掉他們三個嗎?”
“肯定沒問題。”
“既然這樣,你爲什麼要用‘不戰而屈人之兵’而不藏起來改用‘請君入甕’?”
“那樣會死很多人。”
“打仗怎麼能不死人,今天我們連勝三場皆是大捷,照樣是死了,近百個弟兄。”戚勇斟酌了一下用詞,確實沒滿百,他覺得也不算亂說,“你知不知道,只要一舉反殺掉他們,這仗我們還是會死少很多人,這就叫戰機。”
許小松聽了,默默思考起來,最後:“對不起。”他誠心地道歉了。
這回輪到戚勇感到怪不好意思,“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謝謝你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