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幹嘛找他呢？找他說些什麼呢？”楚心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韓仰躺在牀上, 拿着手機的左手已經有些酸了，他微微換了個姿勢。這個電話已經接了快二十分鐘了，可楚心芯的心情好像還是沒有轉好的跡象。
“如果是過去, 他肯定不會放我鴿子, 我也就用不着大半夜的給你打電話了。是我太貪心了？不, 應該是太自滿了, 以爲他永遠能隨叫隨到, 以爲只要我難受，他一定會來安慰我，聽我傾訴。看來我還真是可笑啊……”
韓仰只能勸她：“你別想那麼多, 他也許是真的有什麼事過不來，你要是這麼在意, 爲什麼不打電話給他問清楚？”
“我都已經打電話給他了, 而且說有話對他說, 你還讓我再打？拜託，我也有自尊心的！”楚心芯扯着嗓子嚷嚷。
韓仰終於相信她的確是喝得有點高了, 原來楚心芯喝多了也是話嘮，魏亞說她喝多了就是使勁兒地說話，再後來就哭。
“我知道，他也瞧不起我，就跟你一樣, 跟所有人一樣……我……就知道……”說着竟也有些抽泣。
不會吧, 她也哭, 韓仰開始想自己前幾任女朋友喝醉時候的樣子。曾經有一個喝多了愛拍人肩膀的, 後來拍得韓仰都怒了。還有景顏, 很有酒量，不過真的喝多了就恐怖了——唱歌, 而且首選兒童歌曲和革命歌曲。
“我……不該給你打電話的！”楚心芯把抽泣壓了下去，還抽了抽鼻子。
韓仰有些過意不去，楚心芯正傷心着，他居然還在歷數往屆女友的酒瘋。他還是盡力勸她：“沒關係，你有事情能想到找我，我特別高興，真的！心芯啊，我就想勸你一句，一切都沒那麼嚴重，你的事兒是你自己給放大了，孫明怎麼可能瞧不起你呢？你明知道他一向唯你馬首是瞻，高中時你要看周華健的演唱會，孫明費了多大的勁給你弄的票，那時可把我尷尬壞了，你忘了？
“你也知道那是高中，現在都長大了，人都會變的，高中的時候我可想不到我會一失足成千古恨！”
“別說的這麼嚴重，什麼一失足，什麼千古恨，至於嗎？”韓仰覺得她有些誇張了。
“你也不信？我真的只是一時意志薄弱，放縱自己，後來我就不理那人了，誰知道他還是老纏着我，如果她妻子晚點來鬧，我自己都辭職了。可我說誰會信呢？唉！反正錯了就是錯了，我怎麼後悔也沒用！”楚心芯開始碎碎唸了。
韓仰知道她又想多了，勸一個喝多了的人好像真的意義不大，韓仰就乾脆聽她說得了，反正這時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傾訴。
掛電話的時候都快凌晨一點了，韓仰有些疲憊，不過能幫楚心芯做點事他還是甘願的，畢竟對她始終有着年少時的美好印象，對於她的“失足”了，他雖然痛心，但絕對沒有多少責備，他沒有這個資格，也沒有這個立場。
可是孫明到底怎麼想的，韓仰不知道，他猜如果孫明也跟他一個心態，那麼孫明也僅僅是把楚心芯當成青春的圖騰在膜拜，而不是男女間的喜愛。不過憑他的感覺，孫明應該是喜歡她的。
本來他並沒有把孫明和楚心芯往一塊兒想，但自從那次偶遇楚心芯，她讓他別告訴孫明她回國的時候，他才覺得這兩人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後來楚心芯給他發短信，言語間似乎還有打聽孫明的消息的意思，韓仰就趁機問她爲什麼不聯繫孫明。楚心芯說是因爲怕孫明的女朋友不高興，韓仰覺得很突然，他從沒聽說過孫明有女朋友，就問楚心芯聽誰說的。楚心芯說是親眼見過的，而且孫明也給她介紹了，就是說的女朋友。
韓仰見到陳露萍的時候，就把這些對上號了。不過看孫明和陳露萍的互動雖然很和諧，卻更像是好拍檔，不像情侶的感覺。
所以他開始有意無意地鼓動楚心芯找孫明，他沒有明白地說主要是因爲他知道楚心芯好面子，楚心芯似乎也沒有排斥，韓仰估計她也是需要有人推她一把，不然邁出那一步不容易。
今天晚上楚心芯突然發了個短信，說她給孫明打電話了，約他出來聊聊，可孫明說在吃飯走不開，可能得晚點去找她，讓她等他電話。楚心芯覺得他不馬上出來，可能就是不想見她的意思，韓仰從短信的字裡行間都看得出楚心芯的失望。
他當時腦袋一轉就想出了個成人之美的辦法，他給魏亞打電話催她快回來，又囑咐孫明負責把魏亞送回來，這樣不就給了孫明一個離席的機會，他還在爲自己的小聰明得意呢，結果魏亞打電話來說陳露萍喝多了耍酒瘋，孫明又回去了。他當時就預感孫明這一回去就出不來了，果然半夜電話就來了，楚心芯居然都借酒消愁了，看來她還真是動心了。
韓仰覺得人的確會變，人的境遇會變，人與人的關係會變，但是向好的方向變還是向糟糕的方向變，就不好說了。那他和魏亞會不會變呢？韓仰覺得魏亞好像更開朗了，但她是越來越忙了，他們都沒有什麼時間約會，他與楚心芯有聯繫的事他一直想找個機會跟她提一下，可卻一直沒找到機會。
韓仰一覺睡到中午，起牀後一打開手機，就有嘀嘀的短信聲，打開一看，都是魏亞的。他打着哈欠給魏亞撥電話：“魏亞，我才起牀，你在哪兒呢？”
韓母拿着澆花的噴壺從旁邊走過，又是扳着一副撲克牌臉。韓仰最近跟魏亞通電話也不揹着她了，但韓母臉雖然臭，卻也不發作，母子倆算是耗上了，好像都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韓佑眼看老媽和弟弟冷戰的樣子，心裡有些急。
韓佑和小堯就快動身了，這兩天正忙着採購東西，準備帶到國外。其實她對魏亞並沒有惡感，因爲小堯之前有過一些接觸，覺得還可以，更主要的只要韓仰喜歡，別的其實都不重要。可老媽一輩子要強，凡事都要爭個上風，她逼不得已才站在母親一邊，傷了韓仰的心讓她自己也不舒服。現在臨出國之前，她想爲弟弟做點事，這兩天她都在旁敲側擊替魏亞說好話，爭取找個機會把魏亞叫來，看能不能讓老媽和韓仰結束冷戰。
韓仰穿戴整齊喊了一聲我出去了，就門一關走了，韓母氣得從廚房衝出來喊：“飯都不吃，你去哪兒啊？”
韓佑小聲說：“他還能去哪兒，肯定去找女朋友約會啊！你又不讓人家到家裡來，韓仰只能不在家吃飯了。”
“你……你趕緊到國外去吧，都走了才清靜！”韓母忍不住摔盆摔碗，廚房一陣亂響。
韓佑看她惱了，就閉上嘴不吭聲了，只是隔了好長的時間才又慢條斯理地講：“小堯喜歡原來班上叫蔣明明的女孩，我看過那女孩，倒是普普通通的樣子，可孩子就愛提她，我就叫女孩到家裡玩，這時我才知道原來這女孩會講故事，而且講得特別有意思，所以小堯喜歡她。能讓人喜歡上，肯定有這樣那樣咱們沒見到的優點，別拒人千里之外，韓仰表面嘻嘻哈哈軟綿綿的，其實骨子裡挺倔的，別對他那麼狠，以後也有個轉寰餘地。”
韓母半晌沒吭聲，韓佑心裡沒底，抻着脖子往廚房裡看，韓母端着菜盤子蹭蹭地從裡面走出來，嚇了韓佑一跳。韓母把菜擺到桌上，隨後才把眼光看向韓佑，半笑不笑地說：“你現在出息了，還會拐着彎兒地教育我了？”
韓佑笑呵呵地小跑過來，討好地抱住韓母，撒嬌地說：“也不看我是誰的女兒？”
“呸！你就油嘴滑舌吧！不過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韓佑一聽她話頭有鬆動，趕忙趁熱打鐵，說：“媽，那明天請魏亞到家裡吃飯吧，小堯天天跟我嚷着出國前要見魏老師，我都快被他煩死了！”
韓母又撇給她一個白眼，但也沒拒絕，只是突然問：“你不是說小堯喜歡什麼明明嗎？怎麼還想着見魏亞？難道他也隨他姥爺的多情毛病了？”
韓佑聽了樂得不行，抱着韓母左右晃，笑說：“那就說定了，我要是告訴韓仰，他得多高興啊！”
韓仰在魏亞的地下室裡連打了兩個噴嚏，“誰唸叨我呢？”韓仰開玩笑說道。
魏亞蹲在角落裡邊看着電磁爐上的飯，邊笑說：“肯定是你的哪個情人唄！”
“我哪有情人啊，我倒是想有啊，哪有時間啊，除非我有分身術！”韓仰笑着叫屈。
“得了吧，你說不定揹着我幹什麼好事了呢？要是被我發現了，你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韓仰看了她一眼，雖然他沒做對不起她的事，但是他爲什麼已經心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