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亞站在地下室門口帶着微笑目送趙曉金離開,然後收起笑容回到房間,把自己扔到牀鋪裡,一動不動。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嚇了她一跳,在地下室還能收到電話還真是少見。她掙扎着起來,看到顯示是姚飛飛,連忙走到窗前接起來。
“在哪兒呢?”姚飛飛電話裡的聲音很有精神。
“我在屋裡呢,居然能接到電話,神奇吧!”魏亞也儘量打起精神。
兩人閒聊了幾句,姚飛飛就問她跟趙曉金怎麼樣了,魏亞就把今天的活動講給她聽,姚飛飛很替她高興,連忙囑咐她道:“這樣就對了,你得熱情點,男人需要鼓勵的,你要是老沒個反應,他可能也就沒動力了。”
魏亞點頭應着,但心想誰來給她來補充動力呢?姚飛飛又問了幾句約會的細節,突然問:“是那個韓仰叫你們去他家的?那他還挺夠意思的,說來還得感謝他給你們牽的紅線。”
“嗯。”魏亞呆呆地應着,一聽到他的名字她剛沖淡的感概又重新泛起,一時之間她竟覺得無話可說。
姚飛飛在電話那邊也沉默了一會兒,似有感應,兩秒鐘後方說:“談戀愛有時候也挺實在的,不都像電影電視裡那麼浪漫,你看我跟老肖,現在就跟結婚幾年了似的,啥激情都磨沒了。有時候不是馬上就熱起來的,反而涼的也比較慢,還是得靠相處磨合。”
魏亞不住地點着頭,她知道飛飛說的是對的,她其實早就知道大概是這樣,但是由於一直沒親身經歷,所以總是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而現在,她正一步步實踐現實可靠的戀愛,偏偏身邊卻不斷有一團夢幻的氣氛引誘着她,讓她左不是右也不是,只是彷徨只是迷茫。
她咳了一聲,彷彿想嚥下這陣陣的酸楚,靠着窗棱,她緩緩地說:“你還記得我畢業前喝醉那次說的那個男孩嗎?……對,就是那件事,總是碰到的那個人,我暗戀了一整年……是啊,遇到時他總是會看我幾眼,眼神也不一般,起碼我是那麼認爲的……結果,也只是看看而已,飛飛啊,眼神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事情,無論當時你覺得它再深情再深刻,轉眼就不見了,什麼都代表不了……我在這種事情上的失落太多了,過去還覺得悽美,現在要還是這樣就太淒涼了……我終於學乖了,拜生活所賜!……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這件事,可能是要開始新的旅程了,所以總想起過去……真的沒什麼,真的……”
之後的生活都在正軌之中,上班、開會、約會,韓仰再沒露面。
還好有趙曉金,魏亞在中午飯後會接到他的電話,雖然電話一般比較簡短,但也總算沾了甜蜜的邊。不過今天的電話比較特別,魏亞拿着手機邊走邊聽,不知不覺就走到操場中間了。趙曉金要去上海出差,由於是臨時決定的都沒時間見面了,特意打電話跟她告別,還囑咐她有事找韓仰。
掛了電話後,魏亞站在空蕩的操場上環視四周,那些幾月前還茂密的樹現在竟已禿的一塌糊塗,不知爲什麼,她生出了一股寂寞的感覺。
生活並沒回到從前,因爲離開更利於感情昇華,魏亞抱着這種心態快樂地等着趙曉金的電話,可接到時卻太平淡了。預想中的激動想念都沒到火候,看來他們的關係還沒到火候。魏亞想起他們只是拉過手而已,雖然身體接觸不代表一切,但多少也說明問題吧!魏亞夜深人靜時也會幻想跟趙曉金真的到了“突破界限”時的場景,可是想着想着就覺得不對勁,最後只能作罷。
在魏亞專心致志地營造與趙曉金“小別”的浪漫氣氛時,一個不和諧音出現了,那就是韓仰。
晚託結束,魏亞出了大門剛走了兩步,就聽見後面有人叫她,她回頭,是韓仰。魏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韓仰的表情不太自然,她有些害怕,因爲這會讓她誤會的。
“下班了?”韓仰問了句廢話,所以沒等她回答就又接着說:“我剛到家,就接到趙曉金電話了,他讓我帶你吃飯,你晚上吃飯不是不方便嗎?”
“是嗎?他給你打電話了。”魏亞的情緒穩定了不少,是啊,肯定是趙曉金拜託他的,不然他纔不會隨便來找她。“其實我到學校食堂吃就行了,我們班孩子的家長給我弄了張北醫的飯卡,吃的還可以。”
“是嗎……你幹嘛拒絕大金的一片好意啊,再說了,我家裡飯都沒吃,走吧!”韓仰說完就大步向前走。
魏亞暗暗地嘆了口氣,她之前就覺得韓仰是老天派來考驗她的,考驗她的自知,這回又在趙曉金不在時派他來,難道是來考驗她是否堅貞?好吧,來吧,誰怕誰!
兩人都不作聲,魏亞落後兩步跟在他身後,窄小的路不時有汽車穿過,他們不時要靠在一邊等。魏亞發現即使這時韓仰都不回頭看她,她禁不住嘴和鼻子往一塊兒湊,心想也不怕我被車撞了,想着就氣哄哄地大步向前。
“哎呀!”魏亞的頭突然撞到了一堵人牆,這回韓仰終於轉回身來了,說:“看着點,把我都撞疼了!”
魏亞捂着頭看着他,他又扭頭開始走,弄得魏亞莫名其妙,心想這彆扭勁兒怎麼像個小孩似的。
到了一個小飯店,點了飯之後竟然又是沒話說。尤其是韓仰,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魏亞真想揪住他的領子提醒他明明是他非要來吃飯的,現在看來倒像他是被勉強的。
魏亞只好專心吃飯,這家飯館的魚很好吃,可韓仰卻不怎麼夾,她就隨口說:“吃魚吧,好吃。”韓仰邊往嘴裡扒飯邊嘟囔:“我不愛吃魚,你多吃點。”
魏亞笑了一下說:“就算你是幫趙曉金完成任務來了,自己也得吃好啊!要不你再要個你愛吃的吧,光有一盤青菜能吃飽嗎?”
“我吃得飽,你甭管了。”韓仰還是跟那飯碗較着勁兒,答話時看都沒看魏亞。
魏亞覺得沒趣,也悶頭處理一大條魚。
吃完了,魏亞看到脫離了飯碗的韓仰終於顯得正常點了,但還是比往常嚴肅好多。並排走時,魏亞不禁回想起前一陣子與他並排走時就會浮想聯翩,現在呢?韓仰好像比過去更容易讓她產生遐想,可是她卻不敢了,真是嚇怕了。
魏亞想着想着竟已經走到了地下室的門口了,她愣了一下,隨即對旁邊的韓仰說:“都到了,你趕緊回去吧!”
話說完了,卻沒等到韓仰的回話,魏亞有些奇怪地看着垂着頭站在那兒的韓仰,又說了一遍:“我走了,謝謝你請的魚,拜拜了!”
“等等!”韓仰終於出聲了,但他還是不看她,“魏亞,我想問問你有沒有……怎麼說呢,就是有沒有某個人讓你產生很奇怪的反應,或者是有些時候你就會很不正常,你有嗎?”
魏亞盯着他的眼睛,消化了好一會兒,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在說那次對視的事情嗎?他這麼問到底想得到什麼答案?魏亞覺得很累,好不容易她恢復了平靜,現在他又說些曖昧不明的話來擾亂她,他是希望周圍的女子都別對他斷了念相纔好嗎?
魏亞被自己的猜想拱出了一股怨氣,於是冷着臉答道:“我不太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所以也沒辦法回答你。”
韓仰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怔了一陣子,自己乾笑了兩聲,說:“我是越來越詞不達意了,算了,別理我,最近有點神經病。你先進去吧,好好休息,要是沒人陪你吃飯就找我吧,隨叫隨到。”
魏亞此時又有些後悔,如果剛纔她不賭氣堵回他的話,那麼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呢?她總是自尊心作祟,有時候跟別人相處時太鋼硬也太認真了,有時候她竟有些羨慕那種狐狸般的女子,可偏偏自己是頭倔驢,心裡總是有個尺度界限,而且還定的虛高,結果就是獨自孤獨地拉自己的磨、轉自己的圈。
然而後悔也是枉然,韓仰已經走了,這次見面又成了魏亞百思不得其解的謎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