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的, 看來今天的妥協是值得的。”魏亞心中靜靜地想着,眼前韓仰驚喜又感動的臉讓她之前躊躇不定的內心漸漸平息下來。
想起前幾天的冷戰,她還是有疲憊感。她不喜歡爭吵, 但卻免不了吵架, 生活總是不能十全十美, 理想主義的她對這一點始終有些小遺憾。
四天沒有聯絡, “如果他真的從此不再找她, 怎麼辦?”這想法突然竄出來,讓魏亞一陣寒顫,但很快她又醒悟過來:“應該不可能的, 韓仰不是那種不清不楚的人。再說,如果他們的感情竟脆弱至此, 那她還能相信什麼呢?”
魏亞不止一次看着靜悄悄的電話, 在心裡告訴自己——他也和自己一樣, 只是在賭氣罷了!
今天突然接到韓母的電話,她第一反應是以爲韓母是受韓仰之託來邀請她的, 但這不符邏輯不合情理,猶疑之中她已經應下邀約,畢竟是韓母主動請她做客,即使她和韓仰在冷戰之中,也不能誤了大事, 這點魏亞還分得清。
韓母態度還是淡淡的, 魏亞心裡七上八下地沒有底, 真是蠻煎熬的。好在後來韓母說教她做清蒸魚, 魏亞才自在了一些。韓母認真地指導指揮着, 魏亞手忙腳亂的同時心裡還是有興奮的小火苗燃燒起來了,目前的現象還是不錯的, 最起碼是韓母主動跟她增進了解,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啊!
她這麼一忙活,反而把韓仰給忘了,直到看到韓仰驚喜的表情,她纔想起他們還在冷戰着呢!不過不出一分鐘,冷戰就變成熱吻了,跟韓母就隔着一堵牆,韓仰突然這麼放肆,魏亞完全沒有想到,可是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讓人無法不心跳,魏亞禁不住也迴應他的吻,擂鼓般的心跳讓她有些飄飄然。
嘴脣分開時,視線卻還膠着在一起,魏亞知道自己就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明明幾天前還對這個人恨得牙癢癢,可現在好像又被收服了。魏亞看他此刻散發異常光彩的眼睛、線條硬朗的眉峰、剛剛被溼潤過的嘴脣,不自覺竟有些癡了。
當她意識到自己的忘情時,她心裡卻好像瞬間空了,空得十分想抓住韓仰,想也從他那裡找到同樣的迴應。其實她也知道,韓仰這樣的表現就是愛的表現,可是她總是覺得這還不夠。好像每次她走得近了,就發現韓仰原地沒有動;可是當她後退一小步時,他好像又開始靠近了。
他們倆好像在拉鋸,她始終能隱約觸到他們之間小小的距離,這距離好像是由韓母的反對造成的,好像是因爲楚心芯的靠近造成的,但又好像都不是,具體怎麼回事,魏亞當局者迷。
魏亞貪婪地看着他的眼睛,希望這熱度可以更強烈一些、更久一點,可是鍋裡的魚等不及了,韓母又在叫她了,她跑回廚房,卻忍不住抿着嘴脣,悄悄回味着。
隔了一會兒,韓仰也跟過來,趴在廚房門口笑嘻嘻地看了好一陣子,突然竄進來膩在韓母的身後,嘴裡嚷嚷着:“老媽啊,看你做飯時的背影特別好看,慈祥又不失高貴!”
“這些違心的話就別說了,我每天都做飯,也沒見你誇我!”韓母嘴上這麼說,但嘴角卻也彎起來了。
“誰說我違心了?我是真的這麼以爲的。魏亞,你好好學着點,做飯也得做出氣質來!”韓仰有些樂得發顛了,說話也開始不着邊了。
魏亞在一旁笑着點頭,說:“嗯,不過我現在只在學方法,氣質架勢之類的還得慢慢來!”
韓母拿着鍋鏟,停下來,側頭愣愣地看了魏亞好幾秒鐘,才說:“你倒挺能配合他的,你倆合起來拿我開涮呢?”
魏亞頭一次覺得韓母的表情很有趣,忍不住笑了。
韓仰看她們笑了,似乎更興奮了,興沖沖地問:“老媽,咱家還有紅酒嗎?”
韓母斜了他一眼,說:“家裡早沒酒了,你不是說魏亞不能喝酒嗎?”
“喝點也沒事。”魏亞小聲但爽快地說。
“對啊,難得高興!我去樓下買瓶好酒,你們等我啊!”韓仰飛快地跑到臥室,從包裡翻騰出錢包,一溜煙就跑出去了。
韓母又愣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這分明是個孩子,一高興就不知道姓什麼了!”
魏亞幫着韓母把做好的菜擺上飯桌,心裡默默地想如果這晚上能一直這麼和諧地度過,該有多好啊!
這時她隱約聽到了她的手機鈴聲,她趕緊跑去臥室找自己的手機。進到屋裡,她發現是散落在牀上的韓仰的手機在響。她拿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孫明。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接,她要是接了孫明肯定又會說些亂七八糟地打趣她。電話不響了,魏亞正想放下手機,可她發現除了一通未接電話之外,還顯示無空間接收新信息。魏亞出於好心,想幫他刪幾條沒有用的信息,可打開收件箱她就後悔了。
因爲她看到了楚心芯的信息赫然在列,有三四條左右,她霎時間覺得手機屏幕格外刺眼,這名字分外刺心。這麼說這兩天韓仰還在和楚心芯聯繫,魏亞手有些抖了,心裡有兩個聲音在爭在鬥,最後她還是不能免俗地點開最近的一條:“我好像越來越不瞭解你了,不過我永遠把你當好朋友!希望你能弄清楚你自己到底愛不愛,真心地祝福你!”
魏亞看着有點發懵,“好朋友”、“祝福”,好像不是很嚴重的短信,可是她看到某些字眼還是很不舒服,“愛不愛”這句是指什麼呢?魏亞急於探究這裡面的深意,她又打開發件箱,又是兩三個楚心芯的名字,她的臉越來越掛不住了,氣喘得都急促起來。
她打開了這條:“我不知道,我很在意她,這個我應該確定了,可是我對那些長遠的一輩子的事情還是有些沒有自信,有時候我也想瘋狂不顧一切,可是我做不到啊,我也無能爲力啊!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並不很長,可是她看了好久好久。魏亞有些無力,跌坐在牀上,好像聽見韓母在喊她,她下意識應了一聲,想放下手機,可是又捧到眼前,又看了一遍。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隨着這一字一句向下墜,墜到很深很深地地方,墜到茫茫迷霧之中。
魏亞大概明白了,韓仰在猶豫在彷徨,因爲他不確定他愛不愛她,他只知道他在意她,可是卻沒有信心和她一起天長地久,他做不到爲她瘋狂不顧一切,他無能爲力,他不夠愛她……
這想法像寒冰一樣,讓她渾身發冷。魏亞又點開了其他幾條短信,似乎都在繼續印證她的想法,她放棄繼續偷窺他的隱私,可是如果她不偷看他的短信,她還天真地以爲她抓住了他的心,剛剛嘴脣上的火熱還沒有褪淨,原來竟是假象。
魏亞試圖回想一些讓自己安心的事情,可是心裡已經悲觀了,想到的都更讓她灰心。
她自認已經努力了,原來她那麼封閉那麼被動,現在她破天荒地表露自己,即使他總顯得有些猶豫,可她儘量忽略。可是事到如今,還是不能得到對等的愛,她覺得委屈,她彷彿又回到了他們倆戀愛之前的時候,感到付出的無望,感到回報的渺茫。
“你怎麼了?我喊你半天了。”韓母端着最後一盤菜過來,看到她失魂落魄地坐在牀上,禁不住又問:“你沒事吧!怎麼臉色發青?”
魏亞強擠出一絲笑來,說:“沒事,我就是突然有點頭疼,可能是昨天沒睡好。”
韓母自然知道她這是藉口,但也不便多問,就招呼她趕緊來上桌。
魏亞揉了揉太陽穴,接下來她還要強顏歡笑嗎?如果只是楚心芯介入,如果只是韓母反對,但只要她對韓仰的感情有信心,她就不會難以忍受。可現在她真的不知道靠什麼支撐,她才發現原來自己軟弱到這種程度。
“我回來了!”韓仰進門,就吵吵嚷嚷地讓韓母去找開瓶器,讓魏亞去拿酒杯。
韓仰的笑臉,此刻竟是她的酷刑。她在猶豫,也許她什麼都不說,他還會對她很好,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她只要裝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可以維持現狀了。韓仰說到底還是在意她的,他自己也承認了,韓母現在也不怎麼反對了,婚姻也許不是不可能。可是愛情呢?誰來給魏亞最最珍視的這段感情一個交代?
魏亞知道她無法容忍自欺欺人,如果不愛,就到此爲止吧!她知道自己太矯情太較真,可是她沒辦法,她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