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就是談談韓進的事情了,”石珀肅然地說,大家神色一黯,“我們不清楚他醒來後是神智恢復還是繼續發瘋,但是我請求大家,不要再去刺激他,”緩了一緩,石珀用指頭敲打着桌子,“就當他是個小孩,或者病人,哄着他點。我現在最怕的就是他這裡出事,要是實在不行……就上強制措施吧。”
“我對前幾天我的行爲檢討,”教授擡起頭,“我的一些話,有些不負責任了,以至於造成了大家的疑惑和恐慌,對不起。”
石珀笑了:“教授,這不是開批判會。”
“我還是不明白這事情的前因後果……咱們的世界太講求一個因果率,一旦無法實現,就會出現混亂,”教授擡手想扶眼鏡,卻手落了個空,教授一愣,苦笑着嘆一口氣繼續說,“習慣的力量是巨大的,看來我們必須強迫自己接受一些事實的存在,同時對一些無解的問題,暫時擱置起來。”
“只要謎團越多,反倒越接近真相,”石珀安慰教授,“我相信我們的種種猜測中,總有一種是正確的。”
“我怕到那裡又會遇上風暴。”塔夫怯怯地說。
“我倒是覺得咱們命真是很大,”張竹生笑笑,“這樣都死不了,那也就沒啥可怕的了。”
“那就是等韓進醒來,我們依然回到綠點那裡的營房,”楊攀月打斷話,“今晚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吧,我都被折騰散了。”
石珀點點頭,招呼一聲,讓大家休息,自己出了帳篷。
張竹生跟了出來,指着上面的草坡對石珀說:“那兩隻筏子還在那裡,明天要不要坐筏子先到東邊海岸,然後直線抵達營房?”
石珀看了看黑暗中的筏子,搖搖頭,“還是按原來的路線走吧,我怕會節外生枝,現在我只求穩妥。”
張竹生嘆口氣,沒說話。
連續的疲憊和擔驚受怕,使得大家睡得很死,後半夜的時候,石珀突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了。
當他翻身坐起,側耳細聽,卻是久違的“塞壬歌聲”,一陣陣抽泣般的清唱,從四面八方將大家包圍。大家也都紛紛坐了起來,聽着這如訴如泣的女人幽幽地歌唱。
“怎麼又開始了?”黃辰辰皺着眉頭,厭惡地捂住耳朵。
“有一陣子沒聽到了……”楊攀月笑笑,“其實仔細聽,也蠻好聽的。”
石珀站起身,走出帳篷,仔細打量,“張竹生去哪了?”
本該值夜的張竹生不見了,帳篷外沒有一個人影。
石珀轉身走進帳篷,“你們剛纔誰看見張竹生了嗎?”他問依舊睡意朦朧的衆人。
“沒……啊?”楊攀月爬了起來,“會不會去解手了?”
石珀沒說話,再次出了帳篷,用手電四下照着。除了礁石和沙灘,空無一人,海浪依舊嘩嘩在海灘上推涌着
,四下無風,只有一輪滾圓的月亮掛在天上。
石珀檢查了一下槍,“你看好大家,我去找找他。”
楊攀月看着他,“你小心一點,”她說,“我在這裡守夜,如果找不到,你早點回來。”
“嗯。”石珀執着手電在地上查看腳印,但白天大家將沙灘踩得一塌糊塗,“我去那邊的礁石看看。”
楊攀月臉一紅,“嗯,”她撫弄着頭髮,“注意安全。”
礁石那邊沒人,衆多礁石嶙峋地影子在月光下閃着星星點點的溼光,像是星羣落入了其中。石珀沿着海岸開始向東走,走了十分鐘,也沒見到張竹生的影子。
“會去哪裡?”石珀焦躁地想着種種可能性,神秘的歌聲還在四處迴盪着,讓石珀一陣陣心慌意亂。原地站着,張望了一陣,石珀突然望向了大海。頓了一下腳,朝着帳篷跑了過去。
楊攀月看着石珀遠遠跑了過來,連忙迎上去,“找到了嗎?發生什麼事?”她詢問着。
“可能去島上了!”石珀急匆匆地跑向草坡,果然,木筏只剩下一條了。
石珀坐在草坡上,大口喘着氣,望向茫茫大海,楊攀月慢慢在他身邊坐下。
“走了應該有一陣子了,”楊攀月看着草坡下一溜拖拉的痕跡,那痕跡一直延伸到海邊,“是去取食物了吧?”
“嗯,”石珀鼻子酸酸的,“我不讓他去的……希望他能安全回來。”
“別想那麼多,”楊攀月一笑,“那島上也沒啥人,這又沒風又沒雨的,天不亮就該回來了。別瞎擔心,這事換了你,你也會去。”
石珀沒說話,只是靜靜望着大海,楊攀月也陪着他,看着大海潮進潮退。那陣陣如訴如泣的歌聲一直陪伴着他們,在一輪滿月下,兩個人竟似癡呆了一般。
“嘻,”楊攀月突然婉兒一笑,“這情形,倒是有些浪漫呢。”
石珀無奈地低下頭,“你倒是有雅緻,”他又望向大海的方向,“那島上,還有很多我們沒發現沒掌握的東西,希望他早些回來吧。”
天快亮的時候,月亮已經西沉,而東邊卻依稀出現了魚肚白,歌聲終於停止了。
“這歌聲是人爲控制的,掐點掐地很準。”石珀看看天色,海面上依舊沒有張竹生的影子。
他側臉看了一眼楊攀月,卻見楊攀月端坐着,腦袋伏在膝蓋上,閉着眼睛,卻是在打盹。不由一笑:“這樣都能睡着……”
第一縷陽光照耀過來了,打在他們臉上,卻將楊攀月髮絲上的露水反射出五彩光芒,石珀心一暖,伸手將她髮絲上的露水抹去。
“天亮了。”楊攀月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又將腦袋扎進雙膝,繼續睡着。
石珀站起身,看着遠處金光燦燦的大海,波光粼粼,不由得又是一陣焦躁不安。
“還沒找到張竹生?”吃飯的時候,教授問石珀,石珀點點頭。
“韓進醒過來了。”黃辰辰跑到石珀跟前對他說。
“去看看吧。”石珀、教授跟着黃辰辰進入帳篷裡,韓進正靠在塔夫懷裡喝水,見到石珀他們進來,想動,但是被塔夫制止了。
“先別動,”石珀對韓進說,“你感覺怎麼樣?”
“能挺住……”韓進皺着眉頭,每吐一個字都牽扯到縫合的臉皮,順着壓根嘶嘶吸着冷氣。
“這是幾?”教授舉起四根手指在韓進面前晃,韓進眼睛裡露出苦笑的神情,“四……”
“神智清醒,”教授對石珀說,“不知道他精神上的問題好轉了沒有。”
韓進閉上眼睛,慢慢嘆了一口氣。石珀看看韓進,示意大家出去說話。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石珀鬆了一口氣,笑道,“起碼羞恥心已經恢復了。”
“還需要觀察,”教授搓搓手,“希望他心理能正常吧。”
楊攀月在海邊向他們喊道:“張竹生回來了!”
石珀一震,舉目朝大海看去,果然,一條小筏子正在慢慢飄蕩着。
“是張大哥!”黃辰辰開心地朝着大海揮手:“張大哥!”
筏子上的人也對這邊揮揮手,石珀徹底心安了,“這傢伙!”他恨恨地說,“擅離職守,脫離團隊,擅自行動,該好好揍一頓!”
教授哈哈大笑着,拍拍石珀的肩頭。
筏子靠岸了,張竹生從筏子上跳下來,大家幫着從筏子上搬東西,多數是食品,還有一些工具。
張竹生看着嚴肅的石珀,不好意思地笑了:“從船裡往筏子上運東西耽誤了點時間。”
石珀沒說話,朝他胸口輕輕打了一拳,嘆了口氣:“以後別這樣了。”
張竹生卻拉着石珀走到一邊,看看四下沒人,神秘地說:“在船上看到點奇怪的事情!”
“哦?”石珀望着張竹生,張竹生擦擦汗,心悸一般,壓低聲音說:“我又去大廳的屋子看了看,我看到奇怪的事情……”
張竹生慢慢敘述着,當他進入那個有着奇怪眼球的大廳後,出於好奇,又進入屋裡,屋裡的監視器依舊亮着,當四下查看沒有異常,正準備走的時候,監視器上出現了奇怪的影像。
“一共兩段,就跟錄好的錄像一樣,一段放完了放另一段,”張竹生拉着石珀,“先是一個身影突然在顯示器上出現,從背後看,是楊攀月……”他看了正在忙碌的楊攀月一眼,“那長髮,我認得……她跟着幾個穿防化服帶防毒面具的人在一起說話。”
“另外一段,”張竹生突然倒吸一口冷氣,似乎對這段回憶不寒而慄,“是你在掩埋屍體,一具一具的,四具屍體!死去的是我,是黃辰辰,教授,還有韓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