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心隨着“當”地一聲,提到了嗓子眼上。
張竹生和塔夫慢慢清掉門板上的土,慢慢將門板擡開。
木偶臉朝下躺在那裡,雙臂依舊蜷曲成爬行的樣子,似乎沒有異狀。石珀輕笑一聲,搖搖頭:“我怎麼會跟你們一起發瘋……”
話沒說完,木偶突然譁一下坐起,用黑乎乎的後腦勺對着大家,極爲陰森恐怖。
“啊!”幾個人都嚇得跳將起來,塔夫扔下鎬頭連滾帶爬出了墳坑。只有張竹生傻了一般立在墳坑裡,他位於墳頭位置,當木偶坐起時,他正好面對着木偶的背部,恰恰跟木偶做了個對臉。
“他他他……”張竹生看着面前僅有幾寸遠的死屍的臉,緊張地結巴起來。
石珀穩下心神:“只是死後屍體僵硬收縮的自然反應,沒事的!”
“不……不是……”張竹生快哭出來了,“他是被活埋的!”
石珀吃了一驚,繞到墳頭,看到木偶的臉,已經不是埋入前那種安詳平和,而是變成一種絕望猙獰垂死掙扎的可怖神情!
“只是再次死去而已,”韓進突然蹲在墳坑邊上望着屍體,“明晚還會復活。”他嘿嘿笑着。
“只是屍僵!”石珀指着屍體,堅決不信復活的說法。
“你們再認真查一下。”教授滿臉沉重,對塔夫和張竹生說。
張竹生先用手指試探了一下屍體的鼻息,然後摸了摸屍體的身子,卻從屍體身上的防化服口袋裡摸出一朵乾枯的吊鐘般的花朵。
“豬籠草,”韓進咧嘴笑着,“越來越有意思了。”
教授將吊鐘般的花朵拿在手中:“是豬籠草……”
“石珀,”楊攀月臉色黯然,突然招呼石珀過去,她好像在門板上發現了什麼。
石珀順着她的手指望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在門板上,全是深深的抓痕!
全是凌亂的抓痕!在鏽蝕的鐵門上,閃着嶄新的金屬光芒,一道道抓痕,如同一記記重錘,敲打在石珀胸口!
他是被活埋的!
石珀彷佛看見木偶在黑暗中用力抓撓着門板時那尖利的金屬摩擦聲!吱嘎嘎,吱嘎嘎……而他的臉卻埋在土裡,因爲恐懼和絕望扭曲變形,直到再次死去!
教授蹲在門板前,伸手撫摸着門上的抓痕,突然深深嘆息了一聲。
張竹生在墳坑裡突然喊道:“他的十指……都骨折了?指甲都翹着,有幾個指甲都掉了!”
石珀腦袋嗡一下,跌坐在地上,滿腦袋都是木偶絕望的眼神……安靜的眼神……乖巧的眼神……
韓進哈哈大笑着,有些歇斯底里,指着石珀的樣子,極盡嘲弄譏諷之態。
黃辰辰把石珀摟在懷裡,緊緊抱着他,似乎怕他一瞬間飛走。楊攀月卻在石珀身邊輕輕坐下,一臉無所謂地看着墳邊忙碌的這些人,有些憐憫,也像是覺得有些可笑。
教授擡頭問石珀:“怎麼辦?還埋上?”卻突然發現石珀眼神呆呆的,又見黃、楊二女似乎神遊天外,教授跺一下腳,頭上冒出一層汗。
韓進依舊笑嘻嘻地,“燒掉!燒掉就沒了,埋掉還會復活!”他尖叫着。
教授遲疑一下,指揮張竹生和塔夫將屍體搬出來,又跑回營房,找了些木柴破布,將屍體架起來,一把火點了起來。
火焰熊熊燃燒了起來,照亮了半邊天空,火借風勢,呼呼作響。屍體在火焰中,因爲灼燒肌肉而不斷做出各種奇怪的動作,恍惚如活人一般。大家默然望着這大火,灼熱的火焰照耀着每個人的臉。韓進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着,教授、張竹生和塔夫卻神色穆然,石珀癡癡呆呆,黃辰辰和楊攀月偎着石珀,卻像在看一件於己無關的事情,表情淡漠。
當教授轉身招呼大家把墳坑重新填上時,楊攀月突然扭過臉,像是自言自語說了一句:“火真大,敵人很快就能看到了吧?”
教授猛地出了一身冷汗,望着獵獵燃燒的火焰,懊惱無比。
當火焰熄滅,張竹生和塔夫將灰燼細細掩埋後,教授招呼大家回營房,但石珀依舊沉陷在打擊中,彷彿癡呆了一般。無奈,教授只好囑咐黃辰辰和楊攀月照顧石珀,然後先行回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終於亮了。
黃辰辰從石珀身上醒來,卻見楊攀月依舊拉着石珀的手,淡然望着前面。
“楊姐姐,”黃辰辰眼淚婆娑,“老師是不是好不了啦?”
楊攀月看着黃辰辰,一笑:“他只是想不通而已,等他想通就好了。”
“嗯。”黃辰辰含淚一笑,又靠在石珀懷裡。
“你這呆子,”楊攀月自言自語,“太過認真,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你覺得辰辰會嫌棄你是死過的人嗎?”
石珀卻依舊呆呆望着前面,好似靈魂出竅,三魂七魄卻都散盡了一般。
“教授,”張竹生看着教授,“我總覺得我們做的不對。”
“什麼不對?是揭露事實嗎?”教授閉上眼睛,“這世界,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如果我們真的活在一個另外的世界,”張竹生低下頭,“那我們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能使我們回去?還是能解除這輪迴?”
“何況,”
張竹生擡頭望着教授,“我對韓進很不信任,他這套東西怎麼來的?神仙告訴他的?”
“他說他能控制這世界,”張竹生突然不屑地笑起來,“教授,您真的相信他的話嗎?”
“有什麼不可相信的!”韓進突然出現在門口,兩隻眼睛烏黑窪陷,陰森森看着張竹生,“只有我才能控制這世界,這是命運選擇的結果,我找到了控制它的方法!”
韓進伸出雙臂,“我可以控制這裡,我可以調整結局,這山、水,這花草,這天氣,我都能控制,包括你的性命!”
張竹生笑了一聲,“那你做給我看看!”他指着天空,“你既然自詡爲上帝,那你改變一下天氣,給我來一場雨吧!”
“是調整……”韓進將手慢慢握成一個拳頭,對張竹生認真地說,“調整天氣,那你等着吧,我給你一場足夠大的雨!”
塔夫望着走進屋內的韓進,對張竹生說:“他像個鬼一樣,渾身都散發着那種邪氣……”
張竹生卻坐在地上,深嘆一口氣,看着晴朗的天空。
突然從屋裡竄出了黃辰辰的黑貓,叼着一件東西朝坡下跑去。韓進手忙腳亂追了出來:“你們怎麼不抓住它!它叼走了木偶的豬籠草!”
塔夫和張竹生看了韓進一眼,沒說話,慢悠悠地去幫教授洗塊莖。
韓進惡毒地看了他們一眼,“過幾天,有你們好看的!”
“貓貓,”黃辰辰摸着黑貓的頭,“你怎麼跑來了?”
黑貓一下一下在黃辰辰的腿上蹭着腦袋,眯起眼睛。黃辰辰撿起它扔在地上的花朵:“這是大叔的豬籠草……”
楊攀月伸手接過看了一下,已經徹底失去水分,也沒有香味。
“木偶臨死都帶着它,”楊攀月對黃辰辰說,“把他埋在木偶骨灰附近吧。”
黃辰辰點點頭,對黑貓說:“貓貓你先回去,不許亂跑。”
黑貓不情願地走了。
韓進走進屋內,望着屋頂和牆壁上的血跡,呵呵一笑。轉身坐在自己屋內的牆角,慢慢撩開褲腿——在被蜘蛛咬傷的地方,赫然長着幾個血紅透亮的血瘤!
那些瘤子似乎剛剛冒出頭來,在皮膚外只露着幾個半圓的頭,卻圓潤晶瑩,如同櫻桃般嬌豔。
“**……”韓進突然拍着手,慢慢招呼着,黃辰辰的黑貓從角落走了出來,圓圓的眼睛看了韓進一眼。
韓進將腿伸到貓的面前,黑貓聞了聞,開始慢慢*着那晶瑩的血瘤。韓進倒吸着涼氣,臉上露出享受的神色,不時抽搐兩下,就像吸毒者剛剛打了一針般欲死欲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