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眼眸一暗,深沉的黑暗。
“朕……”
他會放她走麼?
會麼?
多想說,但是說不出來。
他做不到!
如果安錦瑟和別人成親了,他會殺了那個男人!絕對會殺了那個男人!苦笑一下:“朕不會放你走,更不會讓你跟別人在一起,朕會忍不住,殺了那個男人。”
長孫墨淵說的是實話。
大大的老實話。
正是因爲是實話,所以才讓安錦瑟有種想掐死這個男人的感覺。
“既然做不到,又談什麼不會打擾?”
安錦瑟頓了頓。
“這世界上有很多的如果,但是所有的如果都只是如果而已。真的不想後悔的人,是不會去想如果、或許之類不確定的事情。”
別開頭,安錦瑟不想再理會長孫墨淵了。
“我累了,你走吧!”
長孫墨淵愣了愣。
細細的捉摸了一番安錦瑟話裡的意思,倏然之間一片絕望。
安錦瑟這是說,他們之間,再無可能了。
“錦兒,朕不會放你走,永遠不可能!”
安錦瑟似乎是惱怒了。
“你走吧,我累了!”
也許是愛了,也許是恨了。也許應該原諒,也許不該原諒。
也許太多了,就跟如果一樣。不想後悔的話,就不要將太多的不確定變成想象的確定。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不確定。
長孫墨淵走了以後,安錦瑟起身坐在窗邊,藉着清幽的月光,她看到了一抹哀傷落寞的背影,那哀傷似乎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了般,飛落的進來的桃花落滿她的肩頭,漆黑深邃的目光裡盡是寂寞,墨黑的眸中有着朦朧而妖嬈的水霧。
“小姐,求你救救我,青鸞要殺我——”她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月靈被青鸞追着闖進了屋內。
驟然,她的後半句話卻被卡在喉嚨中,只見安錦瑟一個轉身,伸出手,狠狠掐住了她纖細白皙的脖子——
月靈驚恐的望着她,只見安錦瑟那雙清澈的眼眸已不再清澈,有的只是一片暗沉嗜血的光芒,也感覺到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緊。
“小姐,你……”
“月靈,你背叛了我,青鸞殺你,不過是很平常之事,你這般怕死作甚?”安錦瑟狠狠地問道,烏黑的眼珠幽暗狂亂如夜,“我究竟跟你有何深仇大恨,爲何要如此陷害我?”
“小姐……”月靈猛然一驚,她自知自己有愧於她,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是望着她,一雙眸子中溢滿了水霧,“小姐,月靈自知對不起你,若小姐想掐死我,那便掐死月靈吧!”
“哼!”安錦瑟凝視着她,良久,她緩緩放開了自己的手,烏黑冷靜的表情透着疏離的神色,
“殺了你?我還怕髒了我的手!月靈,你告訴我,你和安錦曦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時候?說話!”
月靈擡頭看着她,那雙黑眸中閃爍着幽暗的光芒,裡面夾雜着憤怒,不甘心,還有一種被最信任的人欺騙後滋長出的恨意。
“很早就開始了,但是小姐你相信月靈不想害你,不想害你!”
“你不想?!”安錦瑟笑了,彷彿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你會不想?安錦曦給了你多少好處,你會不想麼?”
“小姐,你信我!”
“信你?我再相信你,那又要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落寞如霜般在安錦瑟清澈的眼底凝結,她嬌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心中突然涌出浸骨的涼意:“你走吧,我今日不殺你,只是看在你當初進宮時,因爲我捱了打的情,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必定殺了你!”
“小姐……”
月靈嘴脣微動,她輕輕地出聲,聲音中有着一絲小心翼翼的顫動,眼光定定地看着安錦瑟,彷彿想要從她冰封的眼底找到一點一點的期待。
安錦瑟看着月靈,一抹沉靜在她的眼底出現,眼珠卻是黑漆漆的,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還不滾麼?”
“小姐……”
月靈見安錦瑟不理會她,便上前去,想要伸手去拉住她,她的手還未觸碰到安錦瑟時,便被青鸞出手打開了,只見她狠狠地道,“別用你那髒手碰我主子!”
安錦瑟靜靜的,眼中有着淡漠疏離的顏色,“青鸞!”
“主子……”青鸞從月靈的身後出來,看着月靈便是一肚子的火。
“青鸞,給本宮賜她一杯毒酒,本宮不想再聽到她任何聲音,順便再斷了她一雙手!”
“是,主子!”青鸞帶着月靈離開,進了裡屋。誰都不曾發現,她眼中怨恨的光芒。
看着天幕上繁星點點,安錦瑟的目光黯然,絕美的面龐似乎失去了光華,籠罩着一種至深的悲傷,柔和的聲音出奇得寂靜,還有着一絲不易爲人所察覺的顫抖,良久,只見她輕輕撫摸着腹部。
“長孫墨淵,是你讓我留下來的,那麼你就不要怪我!我必定會用她和你的血,染紅這萬千桃花!”
她得要找那個白髮師傅要魔笛的曲譜,待她成就之日,便是血染宮闈之時。
安錦瑟站在桃花樹下,好久好久了,久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天已經開始漸漸亮了。而這一夜無眠的人,又豈會只有她呢?
她沒發現,一直在她身後都有一抹修長身影站在她身後,深邃幽暗的目光中似乎帶着沉痛,烏黑的眸子中似乎還有一種萬劫不復的悲傷。
最後,他終是拂袖而去。
翌日,宮裡關於長孫墨淵要冊立安錦曦的消息便四處傳開來。
聽說,他要冊立她爲皇后了。
聽說,羣臣反對,都紛紛上書,惜妃是丞相府庶出之女,不足以仰承宗廟,母儀天下,要立後,也得是丞相府嫡女錦妃。
最後聽說,他力排衆議,最終決定冊立她爲皇后。
立後大典安排在十日之後。
安錦瑟站在窗邊,擡頭望着蔚藍如洗的天空,怔怔的出神。
白髮男子原來是她的師傅,叫風無憂,無憂無憂,他當真是與世無憂,她吹了笛,他也給了她魔笛的曲譜,也將魔笛交給了她,也傳輸了一些內力給她,可每當她問他,爲何待她這樣好時,風無憂總是說,因爲你是我的小錦兒,是我最愛的徒弟。
“主子,皇上要冊立安錦曦爲後了,你打算就這樣不吭聲,不做些什麼嗎?”青鸞端着茶水走進來,看着安錦瑟仍舊一臉淡然的模樣,心裡有些着急。
“跟我沒關係!”安錦瑟沉聲說道,便拿起桌案上的酸梅放在嘴裡,細細的嚼着,“青鸞,上次你說過的,你有辦法幫我離開?是真的麼?”
“主子,你真的想要離開麼?”
“是!”
“可皇上不放你走呢?”
安錦瑟斜睨了青鸞一眼,淡漠的說道,“沒有人可以阻止!”
“好,青鸞這就去安排!”
青鸞轉身離去。
安錦瑟依舊像往日那樣坐在窗前,看着那片桃花林,烏黑的眼珠一動不動,裡面是一片空洞的黑暗,還有着一片悽迷的茫然。
良久,好似有人來,一雙厚實溫暖的手輕輕放在她肩上。
“錦瑟,你這又是何苦呢?”
“八爺……”安錦瑟輕聲喚道,臉上有着深深沉澱下來的痛楚,烏黑如瑪瑙般的眼珠仍舊看着外面,長長的眼睫毛輕輕抖動着,猶如受驚的蝶翼般。
“錦瑟,跟我離開吧!我們離開西楚王朝,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長孫墨奕看着安錦瑟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七哥傷透了你,等冊立安錦曦爲後的那天,我們便離開,好麼?!”
“八爺,你爲何總待我這般好?”安錦瑟的眼睛澄澈透亮,如同摔碎的璀璨水晶,眼底映着燦爛太陽的餘輝,睛裡升起鋪天蓋地的失落和悲傷。
“我說過,我只想保護我在乎的人,不受傷害!”
“我會離開,可是卻不會跟你離開!”
“錦瑟,爲何?你還在恨我麼?”長孫墨奕凝視着她,清涼烏黑的瞳仁中泛着黯然的光芒,“我們之間是錯過了,那時候不能跟我走,是因爲你愛着四哥,可如今他這般待你,你爲何還不肯跟我走呢?”
“八爺,我說過,你我之間沒有可能的!”
“我知道!可我也有我想要守護的人,那晚,我會助你離開這裡!”
“不需要!”
安錦瑟輕輕地笑了,清澈烏黑的眼珠出現一抹盈盈的笑意——
她的眼瞳中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一個身穿青衫的男子,一雙狹長的眸子宛如天邊清涼的星辰般幽寂,卻彷彿落滿了星輝。墨黑的頭髮在瀲灩的笑容下顯得無比璀璨,彷彿有着某種誘惑的氣息。
長孫墨奕微微一笑,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眸光乾淨澄澈:“是不是覺得我怎麼會這麼好啊!那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