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早飯,太陽漸漸熱辣起來。在槐樹林的渡口,一條木船停泊在渡口,船頭上繫着紅綢,藏大槐和月仙客站在船頭握着船漿做好開船的準備。
在一陣鑼鼓聲裡,馬天雲揹着挎包,踏上了木船。馬天雲是馬奔騰前妻生的女兒,考取了天南警官學校。這樣的成績好多人自然敲鑼打鼓放鞭炮扭着秧歌來送行,不光是馬家人來,就是沂馬山村的領導也過來。堤壩上很快聚集了上千人的送行隊伍。
空氣裡帶着夏日的熱浪,把河水蒸去了半河,十幾位拉縴的青壯年漢子光着膀子,把擱淺在渡口的沙灘上的木船拉向河道。
本來,王金山安排馬天雲和白雲南走荒漠去縣城的,考慮漢向前、漢向來等十名同學也要去縣城讀書,就專門安排了水路,沒想到太陽遊在東南天的時候,他們一個也沒有來。大家在焦急地等待中,看見方圓張開雙臂甩子一條大辮子氣喘吁吁地跑上了船,對藏大槐說:“漢向前等十幾位學生根本沒有找到,金山哥呢。”方圓問着進了船艙。
艙裡只揹着馬天雲坐着一個男人。方圓從他的背影裡認得是白雲鶴,怨道:“你還金山的兄弟嗎,不去找找他們啊!”
白雲鶴轉過頭來說:“或許他們在龜蒙山村渡口等着。我們先到金槐灣大槐樹的渡口接白雲南吧。”
方圓也就相信了他,對着船艙外的藏大槐喊:“大槐哥,開船去河西的渡口。”
木船兒劃得飛快,送行的人羣消失在東岸。不一會兒,木船渡過了御龍潭進了一片黑黝黝的蘆葦蕩,又進了漂亮的荷花蕩。等出了兩片蕩子,前面就是大槐樹的渡口了。
西岸來送行的人羣密密麻麻地站在大槐樹下,望着木船前來。藏大槐激划着船槳,在渡口靠了岸。
白如雪帶着白家和藏家的人,前呼後擁地把白雲南送上了船,白如雪再三叮囑:“雲南,你是咱白家的驕傲,也是金槐灣村、大槐鎮的驕傲,你一定好不忘家人和家鄉父老鄉親的期望,好好學習本領,將來把我們這個鎮子帶上富庶的道路。”
白雲南與白如雪擁抱在一起,含淚分別。
白雲鶴走出船艙來到她們面前,白如雪給白雲鶴千叮嚀萬囑咐之後,突然問道:“金山和那些學生呢?”
“你放心,他們在前面等着。回去吧。”白雲南揮手讓送行的人離去。
“雲鶴,送去後馬上回來告訴我。”白如雪喊過了白雲鶴又叮囑白雲南,“到學校安頓好,給家裡回信。”
“快走吧。”白雲鶴向藏大槐喊。
藏大槐將船杆使勁一撐,船迅速離開的渡口,等到了河心把船頭左轉,嘩嘩木船飛速地向北劃去。
不過半個鐘頭的光景,船到了龜蒙山村的渡口。岸上秧歌起舞,鞭炮齊鳴,藏大槐將船靠了岸。蒙家的蒙村長夫婦陪着蒙香蓮走過來,令人不解的是漢嚮明也在裡面。
蒙玉蓮沒有來,上船的卻是她的妹妹—蒙香蓮。在船的所有人驚呆了:不管是白玉潔、蒙玉蓮、蒙雪蓮,還是藏大槐、王金山,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然而,蒙香蓮剛教了幾天學啊!況且她沒給學校和農校做多少貢獻,甚至添了不少麻煩,怎麼會是她呢?
這時候,走在蒙香蓮身後的漢嚮明給大家解釋了原因:“勞模給了蒙玉蓮,可惜她是殘疾人,蒙雪蓮的身子大家看着。又不能白白丟掉培訓的機會,她兩個哥哥都在城裡,就讓她替姐姐去深造。這可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啊!”
方圓生氣地說:“又是你搗騰的!”然後對搖船槳的喊:“大槐哥,我們不送了!”
“爲什麼啊?”藏大槐怕耽誤白雲南去縣城着急地問。
“上級安排我們送的是蒙玉蓮和王金山。”方圓突然想起王金山來,她曾向馬奔騰爭取加一個名額,她彎腰進了船艙,問白雲鶴:“兄弟!王金山呢?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兄弟不知,求求你饒兄弟也。”白雲鶴不是不想透露點消息,而是他不知道王金山爲什麼沒有來。
“你不說他和漢向來等同學在這裡等着嗎?你不說別想走!”方圓跺着腳出了船艙一把奪過藏大槐手裡的槳就往河裡扔。
白雲鶴跳進河裡把漿扔上船,剛好被方圓接着。白雲鶴要上船,方圓一腳踏在他的左肩上喊:“你不說別上船。”
“別!我全告訴你。”白雲鶴說,“其實王金山聽說漢向來他們逃學了,找他們去了……你讓我先上去再說。”白雲鶴見方圓挪開了腳上了船。
“方圓,你看漢向來他們或許自個兒去縣城了。就是沒去還有王金山呢。”藏大槐見方圓杏眼一瞪,趕忙問:“你看太陽,天雲和雲南還等着在臥虎鎮做汽車呢。”
方圓知道藏大槐老實,覺得他說得在理,也就退了一步,把船槳扔給藏大槐。
藏大槐接過,見她氣還未消也是爲了王金山就不和她計較,飛快地搖着船槳,把船劃得飛快。
船艙裡鴉雀無聲,方圓緊瞪着蒙香蓮,眼看着快要進入御龍湖了,方圓終於忍不住去質問蒙香蓮:“有些人哪看外表漂亮,但心裡黑着哪!喜歡踏着男人的肩膀上往上--爬啊!”
“方圓,我們都是大槐樹下的老師,上級決定的事我們這些普通教師改不了。說心裡話,我也希望王金山校長有這個機會,可是……”
“可是什麼?” 方圓有些失望地問道。
“我說方圓妹,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市裡定下的名額,也不是馬書記說變就變的事。你是找過馬書記,王金山也找過漢向陽,可他倆都是講原則對工作和人事非常較真的領導。”
“別在這兒裝,你以爲我不知道啊,蒙飛虎靠錢升了官,你靠什麼進了城?”
“男人提錢就進步,女人日後就提拔。王金山不是沒錢,他花了錢升了,你陪他……你也進城了!”
“誰像你和姐夫,一個黃鼠狼一個狐媚子,一對騷浪!”
“方圓,你不要說的這麼難聽。”
“他爲什麼要幫你?連馬書記都辦不了的事,姐夫就辦成了,這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明白,誰也去不了!”方圓不是嚇唬蒙香蓮,她要是耍起性子四匹馬也拉不回來。
“還是告訴你吧。馬書記確實向市裡去要名額。可是……”
“可是什麼啊?你快說。”
“有人向省裡寫了舉報信,說王金山帶領教師搞應試教育、加班加點,不能算是素質教育。”
“素質教育就不要成績啦?我看他們是妒忌。”
“正因爲我們的升學率最高,考縣重點初中的最多,纔是應試教育。現在最反對的是升學率,連馬書記都被市領導批評了。恰巧,在這個時候,漢向來等十多名同學輟學了。別說王金山勞模,能保住校長就不錯了!”
方圓一聽氣得兩眼冒花,差點兒暈倒在船上,被馬天雲和白雲南扶起。方圓流着淚水說:“那怎麼就是你了呢。一定是姐夫和你二哥搞得鬼!”方圓說着跳下水。
船艙裡的人都跑出來,馬天雲和白雲南要下水去救,被白雲鶴攔住。白雲鶴說:“她的水性強着呢。我們走吧。”
木船繼續前進。大槐樹越來越小,漸漸地在他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這時候,大槐樹方向的堤壩上塵土飛揚,一匹紅馬竄了出來,王金山揚鞭催馬,不時向河裡的樹叢、蘆葦蕩裡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