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即便現在鹿野已經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小酒也還是時不時地做噩夢。
她總是夢見自己回到那晚,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鹿城把海棠的枝幹釘入鹿野的心臟。
鮮紅刺眼的鮮血沿着枝幹滴滴答答地落下,葉脈被血紋充斥,鹿野緩緩閉上了眼睛,耳邊是血液落下的“滴答”聲,空氣中,血腥味與花香摻雜,味道不算好聞。
這些片段在她的眼前來來回回地快進重播,溯回閃爍,揮之不去。
琥珀森林就是她夢魘的所在地。
小酒糾結萬分地捏緊桌布的一角,搖了搖頭,“我還是不去了,家裡又不是沒吃的。”
話音剛落,窗外就飄來了一股難聞的味道,焦味摻雜着尿騷味,簡直讓人作嘔。
鹿城小朋友捏緊了鼻子,甕聲甕氣道:“高陽叔叔又在烤豬腰子了,真倒胃口。”
小酒憤憤地握緊了拳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迅速把腦袋伸出窗外,對着草地上的某師兄大喊一聲,“師兄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腎不好就趕緊去醫院看看,這是吃豬腰子就能治好的嗎?”
窗外的高陽像只烏龜似的,一縮腦袋,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偷偷往嘴裡塞了一串豬腰子,心滿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就是這個味道!早上就要吃這種東西纔有精神嘛……”
眼角眉梢吃到飛起。
小酒很是無語地關緊了窗戶,舉起筷子,對着滿桌的早餐,忽然有些失去了胃口。
她微微撅嘴,悶悶不樂地放下了筷子,“算了,我還是和你去吧,這味道一時半會兒也散不了,聞得我倒胃口。”
鹿城小朋友在一旁蹦來蹦去地亂起鬨,“我我,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剛剛一躍而起,就被鹿野按着腦袋壓了下去,咬着牙小聲威脅,“你要是敢跟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哇……”鹿城小朋友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威脅,當場委屈地哭了起來。
正在窗臺上打盹的蒼龍急瘋了,立馬爬到了鹿野的肩頭,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尖尖幫他擦眼淚,隨後又安撫似的,用爪子抓了抓他的頭皮。
鹿城一疼,哭得更厲害了。
“你又欺負他了?”
鹿野火速拿起一件外套擁住喬酒歌就往外走,“沒有,他自己哭着玩兒的,小孩子嘛,天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我們帶他一起去吧。”鹿城畢竟是個孩子,小酒擔心他留在家裡會出事。
鹿野看似惋惜地搖了搖頭,“請柬只有兩張,他留在家裡,自然有高陽照顧。”
……
再次來到琥珀森林,小酒不免有些哀愁,一路上嘴角都是耷拉着的。
鹿野把她帶到了門口,半笑着安慰她:“有我在,你還怕什麼。”
小酒神秘莫測地搖了搖頭,“我不是怕,只是……你難道沒有覺得,這裡好像變得不同了麼?”
“自然是不同了。”門口前來迎接的旗袍女人恭敬了對着他們屈身,“你們還不知道吧,琥珀森林已經易主了,裡面的裝修也改動了一些,我家主人說,以前餐廳是會員制,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進來用餐的客人,不過是進來吃個飯,不需要什麼身份,所以撤銷了這個制度。但是爲了彌補老主顧,一旦餐廳裡推出了新的菜品,一定會先邀請老主顧先來品嚐。”
“你家主人倒是挺會做生意的。”小酒插嘴道,“餐廳制度變得人性化了很多,就是不知道里面的裝潢變了多少,話說我還挺喜歡以前的裝修。”
小酒和那個旗袍女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倒是暫時忘了之前在這裡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
鹿野欣慰地跟着她們走了進去,空氣中依舊瀰漫着一股清新凜冽的草木香氣,只是……
鹿野狹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警惕的光芒。
“這邊請。”
不得不說,這家餐廳還真是高大上,就連再去見面引路的姑娘都長得那麼標誌,身材有料***,這樣的姑娘就是爲旗袍而生的。
那旗袍的色澤也很好看,用的不知道是什麼緞料,上頭一應的青花色團紋,襯得那姑娘的皮膚吹彈可破。
再仔細嗅一嗅,唔,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脂粉味,草木香,還有一股……誘人的肉香味。
這味道像是有魔力一般,讓小酒失了神,越是這麼聞,肚子就越餓。
“你們剛推出的三大珍饈,究竟是什麼菜啊。”小酒吞下口水去,抑制不住好奇心,先探聽口風。
那姑娘中規中矩地領着他們穿行在餐廳裡,聞言,只是搖了搖頭,“我現在說了,不是沒有神秘感了麼,還是你們自己去體驗吧。”
小酒一面東張西望,一面鼓着腮幫子嘟囔着,“不過是讓你先說說菜名而已,神神秘秘的……”雙手挽着鹿野的胳膊,小聲抱怨着:“野男人,你有沒有發現,這裡的裝潢被改得很奇怪?”
以前一進琥珀森林,就像進了植物園,四周沒有任何遮擋,爲了方便植物採光,就連外牆都是用玻璃製成的,所以又日光天廳之稱,人置身在草木花卉中用餐,就像是在大自然裡。
可是現在……
日觀天廳上裡的玻璃全部用竹簾擋住,周圍的草木也減少了很多,有些乾脆換成了假花。
“你家主人是有生意頭腦,可是沒有審美意識。”小酒坦蕩地發表了感慨,“整個餐廳都是黑漆漆的,就放幾盞朦朦朧朧的小燈能看見什麼呀,還有,這些四四方方的東西,都是包間嗎?”
小酒指着走到兩邊用黑色的木板圍起來的隔斷,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在裡面吃東西,會悶死的吧……”
那個旗袍女人笑而不語,倒是把領路這份本職工作做得很好。
小酒一向沉不住氣,恰巧路過一件包間,看見包間的沒有徹底關上,便一時興起,湊上去看了一眼。
包間裡的燈光倒是比外面敞亮了很多,屋子裡沒有什麼多餘的擺設,只是一張四四方方的檀木桌擺在正中央,桌子的四面,圍坐着四個神情木訥的人。
男女老少,倒是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