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那人見了陸追風與葉沐,勒停戰馬,問道:“你二人可是陸公子和葉公子?”雖是問話,卻十分嚴厲。
葉沐回道:“正是我們,不知將軍有甚麼事?”那人道:“在下都御史護衛楊霆,奉巡撫孫大人之命,特意前來尋找二位。”
葉沐聽到“孫巡撫”三字,便知再無危險,鬆口氣,說道:“那便多謝楊將軍了。”楊霆面色灰黑,看不出有何表情。
陸追風問道:“孫大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楊霆道:“孫大人看了葉公子留的書信,便命我等火速前來追趕。”陸追風道:“好啊,葉兄弟,你留了書信,也不告訴我。”葉沐笑道:“哎呀,我倒是忘了。”陸追風瞪她一眼,不再說話。
這時,胖漢等人都已追到,但看到楊霆軍隊,全都掉頭而逃。
陸追風道:“楊將軍,這些是闖王的手下,你不去抓麼?”楊霆道:“在下只奉命找二位回去,不抓賊匪。”陸追風無言以對。
葉沐道:“楊將軍願意受罰,追風大哥何必多問呢。”陸追風問道:“受甚麼罰?”葉沐瞧見楊霆的眉毛也是擰在一起,遂道:“這些人魚肉百姓,作亂一方。楊將軍身爲朝廷官員,卻視之不見,相對而不予追捕。這不是受罰的前兆,難道還會是獎賞麼?”陸追風道:“反正又沒有命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葉沐不再說話,目光看向楊霆。
只見楊霆一張青臉變得更加沉重,轉身大喝一聲:“半隊留下,半隊隨我抓賊!”說罷,驅馬前行。衆軍士揮鞭舞劍,眨眼間追出大半。
陸追風瞧着絕塵而去的楊霆,讚道:“葉兄弟,真有你的!”
不一會,楊霆等軍士便凱旋迴來,後面綁着一羣人,正是客棧的那些。
楊霆下了戰馬,走過葉沐身邊時,斜過來看了一眼。葉沐自然察覺,但並未說話。
陸追風走過去,見人羣之中沒有胖漢,於是厲聲問道:“那扛旗的胖子呢?”
其中一人答道:“他留在後面休息,沒有追來。”陸追風哼道:“好個胖漢,竟逃了性命。”又道:“他叫甚麼名字?你們和闖王有甚麼關係?”那人道:“他叫王嶽,小的們和闖王沒有關係。”陸追風喝道:“放屁!”那人道:“小的沒有。”陸追風愣道:“甚麼沒有?”那人道:“小的沒有屁,放不出來。”陸追風大笑道:“真是個油腔滑調的舌頭。”還要再問,楊霆等人便開始趕路了,陸追風不得已,只好離去。
葉陸各乘一匹駿馬走在前面,楊霆行在二人中間。走了一段,陸追風忽然問道:“楊將軍,剛纔抓到的那些人在哪?”楊霆沉聲道:“斬了。”葉沐聽聞這話,身子微微顫了顫。
陸追風嘆道:“真是可惜了,我還沒問他們和闖王的關係呢!”楊霆冷然道:“他們是藉着闖王名號出來招搖的惡人,和闖王沒有一點關係。”陸追風喃喃道:“倒真是冤枉那個人了。”
現有兵馬護送,一路上自是順暢無阻。進入城中,陸追風自是感嘆非常,似乎經歷一場惡戰。
來到府裡,不見孫傳庭,陸追風問道:“孫大伯呢?”楊霆道:“巡撫大人正忙於戰事,無暇接送二位,故而一切事務,皆讓在下負責。”陸追風哦的一聲,略感失落。
有了上次教訓,此番陸追風也不再叫嚷着出城了。府裡自在的生活,倍感愜意,遠比在外流浪要舒適的多。
這一呆,便是多半個月。這麼長時間裡,葉沐沒和陸追風一起玩耍,而是在查閱書籍,一來能夠多通事理,二來也是在暗中尋找葉氏的往事。葉沐對爹孃沒有一點印象,記憶裡模糊的影子早就消散的一乾二淨,能夠憑弔的,只有那支金釵上的兩個名字罷了。然而這府中藏書雖多,但大都是軍事朝廷之類,與江湖全無關係。儘管如此,葉沐仍是不漏的全部翻看了一遍。有時楊霆也會前來,但除了必要的話語之外,他從不多說一句。葉沐能夠感覺的到楊霆有話要說,只是不知甚麼原因,沒有講出來而已。她也不會去問,等到時機成熟,楊霆自然會說。
這日,葉沐正在屋中看書,忽聽院中一人喊道:“葉兄弟,快出來!”自是陸追風的聲音。
葉沐聽出其中焦急,忙收了書,走出去問道:“追風大哥,有甚麼事?”陸追風道:“大事!”葉沐道:“甚麼大事?”陸追風道:“你跟我來。”葉沐隨着陸追風,走了不少路,最後在一處熱鬧的地方停下。陸追風嘿嘿一笑,指着前面,口中道:“你看那是甚麼地方?”
葉沐順勢看去,見是一座兩層閣樓,樓上樓下倚着不少年輕姑娘,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妖豔嫵媚。門前站立着兩排女子,手持羅瑩小扇,胸口大開,正在熱聲招攬客人。門上懸着一張硃紅巨匾,雕着“花滿樓”三個金字。
葉沐臉上微紅,道:“這是青樓,你帶我來這裡做甚麼?”陸追風眼神發亮,說道:“你也知道這是青樓,自然知道是做甚麼的。”葉沐道:“難道你這半個多月都是在這種地方?”陸追風嘿笑道:“瞧你把哥哥當作甚麼人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裡,就馬上通知你來。如此意氣,算不算有福同享?”葉沐撇嘴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個去吧。”轉身便走。
陸追風回過神,急忙拉住葉沐,好言求道:“好葉沐,咱倆一起去吧!”葉沐擰眉搖頭。
陸追風又道:“只這一次,你就答應我吧?”葉沐道:“你去便去,我又沒有拉着你。”陸追風道:“我這不是怕你寂寞嘛,閒來解個悶,多好的事啊。”葉沐心中覺得羞怯,甩開陸追風的胳膊,說道:“你去吧,我要回去看書了。”陸追風在後面道:“當真不去?”葉沐不回答,只顧走着。陸追風叫道:“那你不要和孫大伯告密。”葉沐仍是不回頭。
陸追風在原地躊躇了一會,看着葉沐遠去的身影,又轉身看看衆多漂亮的姑娘,終是重重的嘆了口氣,追上前來。
葉沐略感驚訝,暗道,自己是女子,自然能夠剋制的住情慾,但陸追風正值少年習性,面對那般妖嬈場所,竟然也能捨棄的下,當真是不甚容易。於是笑道:“追風大哥,怎麼不去找樂子啦?”陸追風哼的一聲,目視遠方,不加搭理。
葉沐道:“是不是擔心我告訴別人啊?放心吧,我是不會說的。”陸追風還是不說話。葉沐又說笑了幾句,見陸追風仍舊不願理睬,碰了許多個沒趣,便也不再說話。
回到府裡,陸追風徑直離去。葉沐在原地微微愣了片刻,也兀自搖頭走開。
連過幾日,陸追風再沒有來找過,葉沐也甘願落的清靜。
這日午後,葉沐剛吃過了飯,正在院中小憩,忽聽一陣腳步聲傳來。起身看去,見是楊霆。
楊霆道:“葉公子,巡撫大人命我來找你與陸公子,說有要事相告。”葉沐聽聞這話,不敢耽誤,忙與楊霆一同去找了陸追風,趕到孫傳庭處。
到了地方,楊霆站在門外,孫傳庭將葉、陸二人帶進堂中,正色道:“賢侄,你想不想知道你爹爹的往事?”陸追風前幾日生了葉沐的氣,現今已經釋然了,此時聽到有關陸父的消息,怎能不洗耳恭聽?忙道:“早就想了,孫大伯快說。”
葉沐料想,定是孫傳庭遭遇了甚麼變故,不然也不會如此緊急。
孫傳庭道:“我原不想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你父親也不希望你知道,不過如今事態緊急,我亦不得不讓你明白了。”陸追風道:“竟有這麼嚴重?”葉沐瞧將一眼,暗道他多嘴插話。
孫傳庭道:“關乎江山社稷,賢侄莫急,且聽我仔細講來便是。”
欲知孫傳庭說出甚麼大事,請看下回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