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三十三【定情】

他睡得正香,卻被人推醒了,睜開眼睛,李秋霜一臉焦急的站在牀前。

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道:“有什麼事啊?”李秋霜道:“陳姑娘不見了!”他迷惑的道:“柔兒不見了?怎麼回事?”李秋霜道:“我剛纔找她有事,發現她並不在房中,桌子上有這個……”拿着張紙給他。

他接過展開,上面只有八個字:緣盡於此,後會無期。正是陳柔的筆跡。他大吃一驚,急忙披上外衣衝進陳柔房中,只見房裡甚是整齊,她的衣服卻沒有了。

不及多想,直向大門口奔去,陳柔不會武功,要離開摩天嶺這裡是必經之處。

門口的警衛看見教主竟然衣衫不整的奔來,不禁驚得張大了口呆住,連行禮都忘了。

陸華楓無暇理會他們異常的目光,問道:“看見陳姑娘了嗎?”一個警衛回過神來,忙道:“陳姑娘說有事天還沒亮就出去了。”他心裡一沉:“往哪個方向走的?”警衛道:“好像往紅葉鎮方向去了。”他不再說話,飛奔而去。

花惜玉就住在紅葉鎮上,他想或許她會去那裡。

花惜玉的家他曾來過一次,所以找起來毫不費力。來到門口,卻見大門並沒有關,房門也虛掩着。他推開門進去,花惜玉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滿屋都是酒氣。

他連推帶喊,花惜玉只是不醒,心中焦急,轉頭見旁邊臉盆中還有半盆冷水,隨即端起向他當頭澆下。花惜玉打了個冷顫,一下驚醒了,抹了把臉看見是他,皺眉道:“你幹什麼?”

陸華楓一把拎起他,問道:“柔兒今天有沒有來找過你?”花惜玉茫然道:“沒有啊,怎麼啦?”陸華楓道:“她走了。”花惜玉皺着眉,不解的道:“走了?什麼意思?”陸華楓道:“她只留了這個。”遞給他張紙。花惜玉接過,怔怔的看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怒道:“她是被你給逼走的!你這混蛋!”一拳揮過來。陸華楓扣住他的手腕,喝道:“你發什麼瘋!”

花惜玉暴跳如雷:“如果不是你傷透她的心,她又怎麼會走?”陸華楓怔怔的道:“我傷她的心?”花惜玉怒道:“你難道不知道柔兒喜歡你麼?”他愣了,吃吃的道:“柔兒她……喜歡我?”花惜玉大吼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這幾年你一直都不明白她的心意麼?”陸華楓愕然道:“她……她……”

花惜玉恨恨的道:“她因爲自己無依無靠,覺得配不上你,一直不敢向你表白,這些年來她拒絕了多少好男兒,只是爲了等你,希望你終有一天能夠明白她的苦心……她對你一片癡情,你竟然還羞辱她!”陸華楓迷惑的道:“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羞辱她了?”花惜玉怒道:“你還不承認?你當衆拒絕她,讓她一個女孩子還有什麼顏面留在這裡?”陸華楓有些呆了:“我……我……你們不是一直都很要好麼?”

花惜玉嘆了口氣,頹然坐下來,道:“柔兒跟我在一起,只是爲了刺激你,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你以爲她喜歡我麼?”陸華楓愣愣的看着他:“那你……”花惜玉低聲道:“我不敢有別的奢望,只要能經常見到她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忽然大吼:“你不趕快去找她,還在這裡羅嗦什麼!”他如夢初醒,急忙轉身便走。只聽身後花惜玉還在大叫:“柔兒若有什麼不測,我跟你沒完!”.

他一連派出十幾批人四處尋找陳柔,像她那樣的女孩子,走在路上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奇怪的是七八天過去了,竟然沒有絲毫的消息,陳柔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焦燥不安,飯也吃不下,常常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天龍教上下人人小心翼翼,對他敬而遠之。

這天,他又把自己關在房裡長吁短嘆,周沙舟走了進來。看着他,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楓兒,你今天又一天沒有吃東西。”陸華楓道:“我不想吃。”周沙舟道:“你這是何苦呢?你既然這麼喜歡柔兒,爲什麼還要那樣對她?”陸華楓愕然道:“我喜歡柔兒?”周沙舟嘆道:“看看這些天你失魂落魂的樣子!你若不喜歡她,又何苦這麼折磨自己?”陸華楓低聲道:“我只是把她當成朋友。”沙舟道:“不要嘴硬了,旁觀者清,你當週叔看不出來麼?”陸華楓道:“我……”周沙舟道:“好了,還是先吃飯吧,我去做幾樣你愛吃的菜,這幾天你瘦多了。”不待他再說什麼,自顧去了。

他有些發呆,腦子裡想着周沙舟的話,忽然出了一身冷汗:“難道不知不覺間我竟真的愛上柔兒了?這……這怎麼可能?”自林雪筠嫁給慕容昭後,他心灰意冷,對於男女之情也看得淡了,雖然陳柔在他身邊多年,他對她也非常關心,卻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陳柔心細如髮,對他的飲食起居照顧的無微不至,也許是日久生情,他已經習慣了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此次她不辭而別,他寢食難安,心心念念,腦中都是她的影子,再也放不下。

外面響起敲門聲,他煩燥的擡起頭:“進來吧。”李秋霜走了進來。他漫不經心的道:“有事麼?”李秋霜道:“我忽然想起來陳姑娘跟我說過一句話。”他精神一振:“什麼話?”李秋霜道:“我記得她曾經說過想去西湖看荷花,她會不會到杭州去了?”他一怔:“杭州?”心想:“杭州景色秀麗,柔兒說不定真去了那裡。”雖然知道這個推斷並不可靠,還是抱了一線希望,站起身道:“你怎麼不早說?”

他立即動身趕往杭州,日夜兼程,生怕去的遲了陳柔又會去往別處.

此時正是盛夏,西湖上游人絡繹不絕,荷花開的正豔,“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說得正是現在的景色。

陸華楓每天天剛亮就到西湖邊,在人羣中找尋陳柔,直到天大黑了纔回客棧。就這樣十幾天過去了,一直沒有發現陳柔的影子。他又去各個客棧查問,卻依然一無所獲。

“難道柔兒並沒有到杭州來?那她到底去了哪裡呢?”人海茫茫,自己該到何處去找她呢?他幾乎有些絕望了。

這天清晨下起了大雨,他依舊來到西湖邊。因爲天氣的緣故,這裡並沒有遊人。他怔怔的看着雨中的荷花,想起以前跟陳柔同遊西湖的情形,不禁長長的嘆了口氣。

忽然,眼角的餘光裡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驀然回頭,頓時呆了,揉了揉眼睛,道:“柔兒?”

陳柔持着傘,臉色有些蒼白,纖弱的身上一襲月白長裙隨風搖曳,愈加顯得楚楚動人。

他欣喜若狂,不由飛奔過去將她擁入懷中,道:“柔兒,你讓我找得好苦!”陳柔的臉一紅,又喜又羞,低下頭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陸華楓道:“還不是爲了找你?我在這已等了十幾天了,總算見到了你。”她輕輕咬着嘴脣,道:“你真的是專程來找我的?”陸華楓道:“當然是了,你不辭而別,真把我急死了!”陳柔低聲道:“你又何苦找我。”陸華楓道:“柔兒……”

陳柔道:“你是英雄豪傑,要遵守承諾,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這是我毀約在先,你並沒有失信。”他心中愧疚,柔聲道:“對不起,柔兒,是我不好,身邊有你這樣的好女孩卻不知道珍惜。你走了以後,我才發現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從今往後再也不許你離開我!”

陳柔驚愕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你……你的意思是……”陸華楓輕輕撫着她的秀髮,道:“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你,只是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出走,我可能還不會明白自己的感情。柔兒,請你嫁給我,好不好?”

陳柔心中大喜,將頭倚在他胸前,輕聲道:“這是真的麼?我不會是在做夢吧?”陸華楓微笑道:“傻丫頭,這當然是真的。”陳柔羞紅了臉,低下頭不再說話。

兩人相互依偎,過了良久,陸華楓道:“柔兒,我派了那麼多人居然都找不到你,真是一羣廢物。”陳柔抿嘴一笑:“我一路上都穿的是男裝。”陸華楓苦笑道:“怪不得呢!你怎麼想起到杭州來呢?”陳柔道:“你以前說過,西湖的荷花夏天最美了,我一直都想來看看,結果一到這裡就看見了你。”陸華楓疑惑的道:“你離開摩天嶺那麼多天,怎麼纔到?”陳柔輕聲道:“我在路上病倒了,所以耽擱到現在。”

他心裡一痛,手臂緊了緊,把她攬在懷裡,愛憐的道:“都是我不好,以後我決不會讓你再受半分委屈。”陳柔喜悅已極,倚在他懷裡,只覺人生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此。

雨越下越大,兩人雖然撐着傘,但鞋子和褲角還是溼了。一陣風吹過,陳柔不禁打了個噴嚏。陸華楓道:“你的病剛好,不要再着涼了,我們回去吧。”

客棧。

陳柔換了件湖綠的輕衫,愈發顯得明眸皓齒、美豔無雙。

陸華楓看着她,竟有些呆了,他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她竟是如此的美麗。

陳柔臉紅了,嗔道:“你看什麼?”陸華楓道:“柔兒,原來你這麼美。”陳柔垂下頭,聽他稱讚自己容貌,不由暗暗歡喜,暈生雙頰,更增嬌豔。

自古少女羞態最是動人,陸華楓癡癡的看着她,忽然俯下頭在她脣上輕輕一吻,只覺心裡激動已極。

陳柔全身一顫,臉似火燒,再也不敢擡起頭來。

陸華楓的臉也紅了,以往跟林雪筠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心中愛極了她,卻從不敢有任何親暱的舉動,而這次的一吻完全是情不自禁。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都低着頭不敢正視對方。

不知過了多久,陸華楓輕輕地道:“柔兒。”

陳柔擡起頭,臉還是紅紅的。

陸華楓道:“過些天是我母親的祭日,跟我回陸家堡一趟吧。”陳柔道:“你要我跟你一起回去?”他一本正經的道:“是啊,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嘛,我們既然要在中秋節成親,當然得先帶你回家見見父親了。”

陳柔結結巴巴的道:“我們……我們在中秋節……成親?”陸華楓道:“對啊,你忘了蕭瑩已經爲我們定好婚期了?不過她這次倒真是做了件好事。我已經飛鴿傳書回摩天嶺,讓他們籌備婚禮了,我要風風光光的娶你過門。”盯着她的眼睛,忽然道:“你不會想反悔吧?我可不答應啊。”

陳柔羞澀的道:“我怎麼會反悔?不要說做你的妻子,就是爲婢爲妾也決無怨言。我……我只是有些怕。”

陸華楓奇怪的問道:“怕什麼?”

陳柔低頭道:“我怕你父親會不喜歡我。”

陸華楓微微一笑,伸臂把她擁入懷中,道:“你這麼可愛,他怎麼會不喜歡呢?再說了,有我喜歡你不就行了?”

陳柔仰起臉看着他,道:“你會永遠都喜歡我麼?”

陸華楓認真的道:“會。”

“永遠也不會離開我?”

“永遠也不會。”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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