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大雨瓢潑的夜

習浩然在京城素有才子之名,又是丞相之子,百官俱在,皇上不得不給了丞相這一個面子,好在習浩然求的只是一個小官職,去的又是常人都不想去的和番偏遠苦寒之地,皇上心裡到沒有不快,皇上知道習浩然與公主的交情,在他突然請職說出官名的時候,他就猜到了。有人惦記着霏兒,也挺好。

皇上想着不由得一笑,當着百官的面賜了官職與瓊漿玉液,對習浩然大加讚賞。

百官宴歡聲笑語燈火通明,京外官道卻火把四舉馬蹄噠噠。

公主和親的馬車隊很長,走了半日也就走了十多裡,這讓衛連不禁心焦了起來,想着府上新納的那名嬌滴滴的小妾的小蠻腰小酥胸,他嚥了咽口水,不悅的拍了一下馬鞭,對着身後的送親隊伍說道:“走快些,你,去探探前頭有什麼可住宿的客棧。”

顯然這個空降的禁軍統領沒有一點野外從軍的經驗,就連入黑就找客棧這一點常識都不知道,被叫中的那名禁軍舉着火把,暗自咒罵了一句,就出了隊伍獨自前行。

被送親隊伍團團包圍的一輛馬車中,子絮拿着一把扇子悠悠的扇着,由於白天溫度太高,晚上很是悶熱,而離京了半天,衛連還不吩咐隊伍駐紮炊火,要不是公主怕她計劃被破壞不讓她多說話,恐怕她早就要去找衛連的麻煩了。

可就算如此,已是深夜,落腳住宿的地方也該尋一個吧,子絮蹙着眉,不下於一百次的問候着衛連與他的祖宗十八代。

“衛統領,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住宿的地方啊,公主金枝玉葉,怎能露宿野外?”

下了馬車的子絮格外的雀躍,坐馬車雖然免了步行,卻太顛簸,她倒是寧願走路。

“已經派人去找了,應該快回來了。”受過一次欺負的衛連對公主身側的這個小侍女有些懼怕,一看到子絮的出現,他頓覺腹間一揪,那處還未好的傷處又開始痛了起來。

“可要快些,不然公主發怒,誰擔待得起。”見衛連面有異色,子絮暗中發笑,那一掌她用了十成的力,就是想讓衛連吃點苦頭,但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卻因此怕了自己。

夜幕官道,偶爾吹來的一陣清風總是格外的讓人神清氣爽,可坐在棗紅馬的衛連卻絲毫也感受不到一點涼爽,腹間的那一股痛讓他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知道了,我會盡快安排落腳的地方的。”

看着與公主有九分相似的臉,衛連癟了癟嘴,又派了一人去尋找客棧。送親隊伍大多是守衛皇宮的禁軍,常年呆在京城的他們極少有連夜行軍的檢驗,這麼的去找一個客棧也實在是讓他們犯難,一直等到衛連被子絮逼着要派第三個人前去尋找客棧的時候,

那兩個人結伴回來了。

明月當空,比昨日多了許多繁星,金碩公主倚着花窗,看着屋外的天,心中多了幾縷愁緒。

“什麼時候可以到追風坡?”

這處客棧,名叫歸來客棧,雖然有些簡陋,卻總是個行人落腳的好去處。公主與子絮的晚飯時掌櫃親自送上來的。

“後天晚上就可以到。”子絮整理好了被褥,將公主扶到了牀榻上。

“都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

……………………

歸來客棧此處荒郊,夜來之時,總會伴有幾聲野獸之聲,看來來都身着盔甲,掌櫃知道這些都非常人,也就只簡單告知了兩句。

一夜風平浪靜而過,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黎明的到來,子絮睜着並不大卻很明亮的雙眼看着屋外的樹葉不時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公主躺在牀榻上細細盤算着關於追風坡的一切,衛連在房間轉輾反側後叫來了幾個禁軍找了掌櫃拿了骰子玩了起來……………………

當黎明降臨大地,所有人的揉着有些酸澀的雙眼鬆了一口氣,可今天沒有昨日的太陽,下起了絲絲小雨。

好在禁軍雖然少野外行軍的經驗卻不是傻子,考慮到了下雨的因素,每人都帶了雨衣。小雨不大不影響行程,還很涼爽,送親隊伍所有人都很慶幸,車隊幾乎是在一片歡呼聲中啓程。

可天不遂人願,快要到傍晚的時候,下起了滂沱大雨,官道被雨水一衝,泥濘難行。且道路顛簸,那麼多輛馬車更難前進。

雨越下越大,裝着嫁妝的馬車已經翻了好幾輛,有時更會陷在泥坑中,禁軍們只得下了馬護在馬車兩側推着前行。

“子絮,這一通大雨,怕是要耽誤行程了,你去問問,現在到了哪裡。”撩開了馬車小窗的簾子一角,金碩公主焦慮的看着馬車外的朦朧天色,終於按捺不住的吩咐子絮下馬車去問問。

應了聲哎,子絮打開了一直放置在公主身旁的箱子,找出了一把油紙傘撐開下了馬車。繡鞋剛一踏下馬車就沾滿了黃泥巴,子絮苦臉用脖子夾住了傘柄,把羅裙裙襬打了個結才繼續前行。

雨聲很大,特別是打在雨衣上的聲音,就像是夏日裡一曲沁人心脾的樂曲,子絮儘量踩着官道上平坦點的路,走到了衛連面前。

這場大雨太過突然,衛連有些措手不及,一路翻倒的幾輛馬車,他很怕公主會因此怪罪,看到小侍女的到來,他有血心虛的拉了拉雨衣帽子的外沿,擋住了自己擔憂的目光。

“公主問現在到哪了?”用了最大的語調,子絮將傘側了一側,任雨滴打到了羅裙上。

“纔到清

風渡,你去告訴公主,今夜怕是要連夜趕路了,剛纔探子來報,前頭都沒有客棧。”本來計劃之中的行程是今夜抵達罈子口,衛連詢問過掌櫃,那裡有住宿的客棧,但這一場滂沱大雨,卻是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連夜趕路,看這情形與一時半刻停不了了,連夜趕路怕會有危險。”衛連聲音雖粗,但還是大半被淹沒在雨聲之中,子絮舉高了傘,踮起了腳尖嚷嚷着,路上馬車已經翻了好幾輛,而雨卻是越下越大,若是再連夜趕路肯定會有危險,而且以公主的身體狀況,定是不能淋雨的。

“也是沒有辦法,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去哪找住宿之處,我會吩咐下去多加小心的,子絮姑娘你就這麼稟告公主就是。”

幾滴雨水滴入了衛連的眼中,他惱怒的緊閉了眼甩了甩頭,聽着一名禁軍報告又翻了一輛馬車,他牽着馬開始向馬車隊後面走去。

子絮狠狠的呼了一口氣,提着裙襬開始向公主所在的馬車走去。

“要是這雨再這麼下下去,估計要等大後天晚上才能到追風坡了。”雨聲淋淋,馬車外風聲大作,見車廂窗簾被風吹起,子絮邊說着邊關上了方格小窗。

“大後天…………子絮,不要關上了,我覺得這樣挺好,很久沒聽到這樣的風雨之聲了,我想在離開的時候再聽最後一次……”

公主所患是厲疾,這種病一旦引發,就會在短短几天內奪人性命不可收拾,纔不過幾天,原本的絕色佳人形同枯槁,要不是臉上那些濃豔的脂粉與公主從未見過外人,她的病斷是不可能瞞住。

“公主,你一直不吃藥,絕然的要讓麗妃得到報應,這又是何苦呢?”要是吃藥,公主的病情也不至於惡化得這麼快,想着若是公主一死自己就要頂替她的位置,子絮心裡有些內疚,她想起了李爺的話,一個人坐錯了不屬於她的位置,要麼會死,要麼努力的活下去。

但當時他們都忘記了一點,要努力的活下去,會受到多少的阻擾,她要承受多大的壓力,要讓她每天帶着面具說着自己不該說的話坐着不該做的事去面對自己那個心屬之人,她又該如何自處?她只是曾被命運眷顧而又離棄的小人物,她好不容易適應了小家小戶的日子,卻走水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當一個低下的乞丐,卻被救了,等她好不容易適應瞭如何去當一個盡職的死士,卻又被召回當了侍女。

好吧,當侍女吧,可命運又給她開了一個玩笑,給了她一個今世不可能卻近在眼前的誘惑。

風聲鶴唳,子絮覺得自己有些冷了,看着倚在車廂最裡角的公主一手撐着下顎看着窗外的大雨瓢潑,她突然的就覺得當一個公主也是不錯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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