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和颯拖着手下樓,正好撞見老爺子準備出門。不怒自威的老頭,往那一站,那些刻意形於外的威嚴就能讓膽小的人喘不過氣。不過跡部大爺和林颯自是不在膽小之列。跡部恭敬問早安,牽着颯的手始終沒鬆開。囂張慣了的大少爺並不是禮數多麼周全的人,但他怎樣都行,卻不願讓自家爺爺有理由對颯遷怒。跡部老爺子瞟了眼兩人交握的手,冷哼一聲充分表達他的不悅。而颯始終看着他不說話,直到他擡腳欲走,才突然高調一個響指,“啊,我終於想到了!”
“跡部家主,早安!”略鞠一躬,聲音很洪亮,還帶有幾分得意,讓跡部爺爺腳步一個踉蹌。
而大少爺顯然更關注上一句話,“吶,又在想什麼不華麗的事了?”
“在想什麼稱呼你爺爺啊”,颯鄙夷的看他一眼,“我不可能叫他‘喂,老頭,早上好吧?’,而且他大概也不希望我叫他跡部爺爺,都還不熟,而且看起來也不太可能熟起來的樣子。”颯聳聳肩,答得毫不在意。她是敏感而驕傲的人,其實並沒有從跡部老爺子身上覺出敵意,卻也不會因此而自作多情到認爲跡部景吾喜歡她,他的爺爺就會愛屋及烏。而且老頭子彆扭極了,對跡部夫人喜愛她表現得相當不以爲然。昨晚跡部宅難得熱鬧,老爺子在家,本該一起用餐的,卻晾他們三人在餐廳等他半天,才叫傭人下來說要在書房吃。
跡部老頭子與跡部夫人不對盤,不用颯猜測,跡部的反應就能說明這個問題了。基本上到了只要對方喜歡,另一個人就絕對會嫌棄幾句的地步。跡部夫人年輕時是世界頂級的模特,作爲日本人,這是極爲少有的。即使嫁入跡部家後,也沒放棄自己的工作,更別提藉助丈夫的力量讓自己的事業更上層樓。而思想古板骨子裡還是很傳統的老頭自然對這一點相當不滿。颯低頭悶笑,回想起跡部夫人的話,“所以說,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不用靠跡部家,他再橫也拿我沒辦法!”
跡部景吾對母親灌輸颯的這些觀念,只能無奈嘆氣,她還不是仗着父親的寵愛。不過唯一讓跡部景吾欣慰的,是母親很明顯站在他這邊,這讓他心裡稍微安心幾分。與四條院萱的婚約是沒有人提起的禁忌,就算沒有正式訂婚,在上流社會早已經傳得紛紛揚揚了。除非颯願意以四條院家女兒的身份嫁給他,纔有可能讓這件事完美落幕。但颯,她願意嗎?
這些都是跡部景吾不得不考慮的問題,也是他在介紹颯給爺爺時強調她姓氏的原因。但對於昨天剛確立關係的女朋友,不得不說,跡部大爺,還真的是想太多!
跡部和颯旁若無人交流對跡部老爺子的觀感,威風八面的老頭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回頭去瞪兩個小傢伙一眼,畢竟,真是有點尷尬呢。但景吾語氣裡掩不住的輕快又讓他有些欣慰,這越來越完美也越來越無趣的孫子,很久沒有像這樣打從心底開心過了吧?
“咦咦,大爺,你爺爺這輛賓利看起來很眼熟喲?”跡部老爺子剛上車,大少爺和颯也跟着出門。
颯對跡部的稱呼讓他有點囧,就算他現在還沒有奢望颯能多麼柔情蜜意的喚他“景吾”,也沒有誰會對自家男朋友稱呼“大爺”的吧?這念頭一掠過,平日裡聽來習慣極了的稱呼讓大少爺小不自在起來。
“本大爺懷疑這世上有你不熟的車存在!”事實證明,不管多麼糾結,跡部大爺也還是改不了他囂張不可一世的口頭禪。
“呵呵,這倒是!”颯點點頭,傻笑,剛纔那一絲熟悉感迅速拋到腦後,“那我們坐什麼車出門?布加迪威龍?還是你沒有給我看過的新車?”語氣躍躍欲試,晶亮眸子裡的期待讓跡部大爺莞爾一笑,傾身上前,在颯的脣上輕啄一口,嗯,與他記憶裡的味道一樣甜美。
颯不耐煩的推推他,“晚點再吻,先把車開出來給我看看”,理所當然,完全沒有跡部期待過的可能出現的嬌羞。
大少爺無語,深深懷念昨天颯臉上那一抹嬌柔的酡紅。颯的母親是中國人,但長年生活在國外,骨子裡雖然傳統,但對戀人之間該有什麼樣的親密她還是一清二楚的。既然不討厭,當然不抗拒,一切都被合理化後,也更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了!
跡部有幾分懲罰意味的在她脣上重重親下,才示意司機去把車開出來。
“……你是說,你要開這輛車出去……玩?”颯咽口唾沫,問得相當猶豫。跡部大爺專屬座駕——加長型豪華林肯車,在陽光下泛着鋥亮的光芒。颯只目測一眼,就判斷出車長在8至9米間,囂張招搖,很符合大少爺一向的作風。車內想必也令人歎爲觀止。
其實颯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輛車了,在就讀冰帝那段時間,就不止一次見它招搖過市。但對這種沒速度沒美感讓人完全提不起勁的車,她真的深深鄙視過。
“是我們。你,和本大爺。開車的當然有司機。”跡部大爺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不要!”颯不遑多讓的理所當然,斬釘截鐵。
“爲什麼不要?啊嗯?你要實在手癢,也可以開啊?”大少爺眉心微擰,早知道這傢伙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對此已有了心理準備,雖然與讓颯開車相比,他更想與自家親親女友多些獨處的甜蜜時光。
颯繼續搖頭,“我也不開!”
“不想開就老實坐進去!”察覺到颯的心思,跡部大爺直接了當的拒絕,如果讓她飈布加迪威龍出門,到了目的地,他也會飈得沒有任何心情約會了。
不過這一次跡部還真是冤枉颯了,她不願意開林肯出門真的只是覺得這車太丟臉。颯撇撇嘴,僵持半晌,看跡部完全沒有讓步的意思,才嘟嘟囔囔鑽進車。
車內的裝飾果然如她所想,華麗誇張到極致,雞尾酒櫃,星光車頂,其他車上該有的都有,其他車上不該有的也一樣不缺,看得她嘴角只抽搐。
“怎麼?你對本大爺的車有意見?”跡部涼涼的問。難得壓制住這女人一次,讓他心情頗佳。
“不敢不敢,很有品味”,颯假笑,接收到跡部警告的眼神,立刻轉移話題,“我們要去哪兒?”
跡部揚起眉,得意一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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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長型豪華林肯車雖然看起來丟人,但確實相當舒適,寬大的內空間,真皮座椅,還有準備得相當豐富的糕點飲料。一路上跟跡部大爺吵吵鬧鬧,華麗的不華麗的事都做差不多了,終於抵達目的地。來時並沒有太注意沿途風景,推開車門,發現竟然來到郊區,這讓颯驚詫不已。
“這裡,什麼地方?”颯指指陽光下充滿歷史厚重感的建築,偏頭問大少爺。
周圍是遠山低谷,寧靜彷彿世外,在這樣的地方出現如此貴氣的建築,怕是不止富貴二字所能涵蓋的。
跡部相當自然牽起颯的手,斜睨她的眼神滿是笑意。要他怎麼開口說呢,這裡是他一早就準備好要來的地方,尤其是集訓期間越來越明白對颯的心意和她下意識的抗拒後,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白,然後逼她迴應。他可不認爲燭光晚餐或者其他類似的約會是個好主意,而去賽車場,還是算了吧,這女人怕是會激動到完全沒心思理會他說什麼。然而計劃還未實施,一個又一個意外就打亂了所有的安排,先是爺爺,然後母親也來攪局。雖然結果是很令人滿意,颯也表現出適應良好的狀態,但要老媽出面幫忙追女朋友,還是讓跡部大爺想起來就彆扭得緊。
“大少爺,回魂了,想什麼呢?我們到底進不進去啊?”颯扯扯跡部的袖子,眼神卻落在那疑似會所的建築門口整整齊齊排成兩列的工作人員身上。統一的紅底制服,領口袖口鑲着金邊,氣質身材無一不出色,當然這是相對普通人而言的。而那恭敬的態度更讓颯覺得不可思議,這應該只是個普通的會所……吧?
跡部敲敲颯的頭,對她看一堆男、人看呆了的反應有些不爽。牽着她往前走,彷彿漫步觥籌交錯的宴會,下巴微微揚起,舉手頭足輻射出一種尊貴的貴族氣度。大廳比颯想像的更出色,不是俗麗的金碧輝煌,而是處處體現出品味與舒適的低調奢華,一看就是名家手法的佈局。颯並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卻還是有些微驚訝。
跡部景吾顯然已經很習慣了。在沙發上坐下,修長的腿交疊,雙手優雅交叉,低聲跟工作人員交代着什麼。那是颯不太熟悉的跡部景吾,旁人的尊崇說明他絕對的地位,高高在上,卻又自然得彷彿本該如此。表情很平淡,眉目間甚至有些疏離,哪怕現在還年輕,竟也能覺出他掌控一切的氣勢。
許是終於交代完了,跡部擡眼,正對上颯打量探究的眼神。自得自負自傲的一笑,剎那沖淡了颯心底涌上的陌生感。“看本大爺看呆了嗎?啊嗯?”
颯白他一眼,“這裡究竟什麼地方啊?現在還玩神秘,真差勁!”
跡部無奈嘆氣,明明是這丫頭自己太粗心好吧,都這麼明顯了還看不出。
“……日本皇家馬場,……絕對的私人空間,……絕對無人敢打擾我們約會”,跡部輕攬住颯,低低的聲音,故意把話說得曖昧。
……絕對要讓某些時刻凝固成她一生也忘不了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