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林楓, ……是颯的母親。”
果然如此。跡部大爺暗忖。但此刻不是得意於他洞察力敏銳的時候。雖然曾想過拜訪颯的母親,但由於颯回冰帝后,他要處理的事情太多, 沒有找到合適時間。並且與四條院萱的婚約也還沒解決。所以每次送颯回家後, 跡部大爺都是默默離開。不知道颯的母親對他知道多少?今天來這裡又是爲了什麼?那傢伙現在又沒個蹤跡。還是說, 正是因爲颯離家出走, 所以她的母親纔來詢問他有關颯的行蹤?
一瞬間, 跡部覺得腦門上覆上層薄汗。他要怎麼跟這位夫人說,我是你女兒的男朋友,但是今天是我跟你女兒同父異母妹妹的訂婚典禮!上帝啊, 這玩笑開有點大了!
雖然內心陷入糾結,但跡部景吾完美的禮儀仍然在關鍵時刻救了他。略鞠一躬, 不多不少的30度, 既不顯得謙卑了, 也很好的表達出他的尊重。“伯母您好,初次見面, 我是跡部景吾!”舉止優雅,風度翩翩,也記得將口頭禪‘本大爺’給揣兜裡不拿出來顯擺。
林楓含笑點頭,全然是丈母孃看女婿的神情,卻又一字不提跡部與颯的關係。在跡部愣神那剎, 她也不着痕跡的打量着這個少年。外型一流, 風度一流, 看得出教養良好, 又從小養尊處優, 絕對的發光體,是個讓女孩子無法抵抗的英俊少年。颯會喜歡上他, 說明除了外在條件,這少年絕不止他所表現出來的這一面。眼神銳利,恰好證實了他的老成,不可能是個草包少爺。相反,目的明確,一擊必中才是他的行事方式。林楓在心底讚歎,對跡部雖滿意,卻也在思索這樣的少年是否能真正適合她野馬般的女兒!
“不請自來,失禮了。”林楓笑笑。今天的她完全褪下平時的不羈,優雅端莊彷彿真正貴婦。很多事情於她,不是不能,只是不願,可以爲了某些特別的理由而勉強自己一次,卻無法忍受禁錮天性的牢籠。“你父親還好嗎?他可是我大學時代的前輩呢。說起來,也有十年不見了吶!”
跡部有點吃驚,“父親一切安好,隨後就到,……您,……”。下意識想說父親應該很高興能在典禮上看見林楓,想起颯,生生把那話嚥進了肚子裡。“不知道伯母找我有什麼事?”
林楓聞言面容一肅,“我是爲了四條院耀華的事來的!”
“四條院……伯父?”對四條院家的家族秘辛,跡部也知道個大概。颯的母親是四條院耀華的前妻,十年前離婚,帶着女兒遠走他鄉,從那以後再沒有踏上日本的土地。哪怕四條院上一代家主離世,也不曾回來看一眼。走得這樣乾脆的她,今天是以什麼身份來到跡部家和四條院家的聯姻典禮呢?難道真的是爲了颯?
跡部暗自揣測,冷靜分析。四條院耀華的事目前處於絕密狀態,就算是面對的是颯的母親,他也不能先漏了口風。“關於四條院伯父的什麼事呢?”墨藍的眸子不動聲色,猜測林楓究竟知道些什麼?
林楓不在意的笑笑,很難準確形容那是怎樣一種笑,但那般雲淡風輕,彷彿在說小樣兒你就裝吧裝吧,老孃我什麼都知道了!
跡部大爺覺得剛褪下去的汗又有冒出的傾向。如果她不是颯的母親,大少爺何至於如此被動?
林楓沒有解釋,只遞給跡部一個厚厚的文件袋,用眼神示意他自己看。跡部心下有了幾分瞭然,但看到文件時,還是不由得變了臉色。確鑿的鐵證,有關四條院耀華洗錢每一個環節的證據。就憑這個,足夠他有生之年都在高牆後度過,甚至老死獄中!
“你是不是在猜測,四條院耀華被舉報,都是我在幕後操控?”
跡部冷靜的將文件收好,卻並沒有遞迴給林楓。“不敢!不過我很好奇伯母從哪裡得來的這些文件?”
“你應該知道,十年前的一些事吧?”林楓側眸看向窗外,眸靜如海,眼中掠過陷入回憶時纔有的波光。
“略有耳聞!”跡部的回答仍舊滴水不漏。他還沒有相信林楓與此事無關,畢竟跡部家都掌握不到的資料,這般輕易被她拿出來,怎麼想都透着不尋常。而且跡部景吾自己會摻和這事兒,與四條院耀華是颯的父親這一點脫不了干係。如果真是颯的母親做的,他真拿不準該如何處理!
“那時候老爺子沒有去世,內閣總理大臣是四條院耀華的老師,嗯,勉強也算我的老師。這材料,是我拜託他出面,在今天一早送到內閣法務部後,趁內容還沒擴散攔截下來的。”
跡部景吾不由得鬆了口氣。不管誰是幕後黑手,只要不是林楓,就足夠他放心了。“那伯母……”
“我來這裡,就是爲了徹底解決這件事!相信跡部家也查得差不多了,……的確是晴蘭做的!”
果然如此!這結果跡部景吾並沒有太詫異,他一早就懷疑是四條院晴蘭了。“我不明白。她是四條院財團現任總裁,如果四條院伯父落馬,她也必定會被牽連。更何況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與她脫不了干係!她究竟想要什麼呢?”
“是吶,她究竟想要什麼呢?”林楓幽幽開口,卻不是在問跡部景吾。她的表情顯得有些哀傷,“但不管怎樣,我們的事不應該波及到孩子們。跡部君,我希望你能取消今天的訂婚典禮,可以嗎?”
跡部愣住了。他本以爲,如果林楓真的開口提這個要求,絕對是因爲颯。但此時從她的話來看,似乎又不止颯一個理由。雖然取消典禮正中大少爺下懷,但事關重大,不敢輕易決定。
“哦?”跡部的遲疑讓林楓有點不痛快,這次卻絕對是爲了自家女兒,“我還以爲跡部君與我的颯是一對呢?難道是我多心了?”
跡部景吾囧了。正待開口補救,休息室另一邊的門突然被撞開,嘭的一聲響,不管不顧的姿態,除了颯還能有誰?
“媽!你到這兒來幹嘛!我的事不要你管啦!”質問的表情,氣勢洶洶。雖然眼神掠過跡部時有幾許複雜,但怒氣卻全往林楓身上招呼。在颯身後,是身着潔白婚紗的萱。名家設計的衣裙無法妝點出本該有的喜色。
一團混亂。
跡部無論如何沒想到本該在九州的颯,會突然出現在他的訂婚典禮上。剛纔的遲疑說不定又被她解讀成什麼。這種情況只能說跡部大爺真的流年不利!
本來颯的確秉持着眼不見爲淨的鴕鳥心態,昨日一早就遁去九州。知道應該瘋玩一場來忘記心裡的疙瘩,夜裡還是忍不住開了手機,不想卻接到萱的電話。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颯從開始就覺得心疼,與跡部在一起後,更覺得是欠了她的。萱從來沒對她提過任何要求,所以當她說希望能在典禮開始前見見颯,颯不管多麼不甘願,還是無法拒絕。會客室在一樓,窗外是酒店的小花園,姐妹倆剛到,就聽見林楓要求跡部取消訂婚典禮!
“颯,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林楓很無奈。眼神越過颯,看向她身後美麗哀傷的萱,“你是萱吧?沒想到當年的小姑娘已經長這麼大了!”
“您……,認識我?”萱猶疑着開口。在看到林楓的第一眼,她就回想起母親書房裡那張相片。三個青春靚麗的少女,默契十足,笑容燦爛得彷彿擁有世間一切幸福。其中一個是母親,一個是真田伯母,另外一人,雖然氣質神韻完全不同,但林楓眉眼間的爽利灑脫,還是讓她確定林楓就是照片上最後一個女孩兒。
“颯,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見過的那個穿白裙子的小妹妹?”
林颯皺眉,氣憤母親轉移話題,但還是配合的點點頭,“記得。不就是萱嗎?”當年颯和母親離開四條院家時,曾見過孤零零站在大門前的萱。那些往事由於年代久遠已經籠上一層灰,但小女孩惴惴的眼神,颯到今天還能回憶起。還有母親當時下意識的低喃,“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颯颯,是你的妹妹喲!”
耙耙頭髮,颯有些煩躁,“能不能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媽,我們先走啦!訂婚典禮馬上要開始了!”
林楓無語,回頭看看幾乎被當成背景的跡部景吾。跡部大爺接收到她的眼神後沉穩點頭,掏出手機,“忍足,吩咐飯店將主題換成跡部家與四條院家合作成功的慶典。”不理會電話那端的喧譁,切斷了迅速又撥出幾個號碼,通知跡部敬堯到了飯店先來一樓的會客室。做好這一切以後,跡部坦然回視颯,對她的眼神閃躲微微皺眉。
而十分鐘以後,會客室的走廊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四條院夫婦、跡部夫婦,還有跡部家那隻老狐狸!終於,該來的不該來的,都到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