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共同落座,桌子長的觸碰不到對方。?若看小說網蘇可可和賀雲鵬坐在桌子的兩端,我坐在中間的位置。桌子上擺着紅酒,燭臺,牛排,調料和水果沙拉,這是正式的燭光晚餐,只是三個人,顯得有些不協調。大家坐定後,沒有人吭聲,我低頭,開始切牛排。用叉子將一小片放進口中,味道鮮美。
“賀太太,你的手藝真不錯!”我不由地稱讚,只是稱呼沒有那麼親密,在賀雲鵬面前,我和她只是有過幾面之緣的陌生人。
“謝謝!”蘇可可的目光落到我的臉上,熱情而真實,彷彿要將我射穿。
我慌忙低下頭,刀叉繼續奮戰。又恢復了沉默,只聽得到刀叉碰撞瓷質盤子發出的清脆的聲響,如同一個冷的發抖的人在不停的撞擊着上下牙齒。這頓晚宴,接近尾聲的時候,蘇可可突然開口,不過是他們的家事,關於賀雲鵬父親的身體狀況,關於她母親,還有公司的事務。我插不上嘴,也不想和他們交談,只是靜靜地聽着這些話語,想象着生活得蒼白。這些瑣碎,一個人是煎熬,如果兩個人在一起,就會稱之爲幸福了,而這些恐怕是我這一生也無法企及的,我註定是個苦行者,與現實格格不入。
這一頓晚餐結束,就當是這場鬧劇謝了幕吧。蘇可可最終是無法回到我身邊的,她此刻是幸福的,那麼我也知足了。我的離開,是最好的結局,只是心會痛。
“雲鵬,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蘇可可把刀叉放下,表情自然,目光冷靜。
我繼續埋頭在那塊牛排上作戰。
“雲鵬,你一直愛的是小幽,對吧?”
我以爲我聽錯了,猛地擡起頭,卻分明地看到蘇可可眼中的平靜。
“可可,你在開玩笑吧?你聽我說……”賀雲鵬急忙分辯,顯然也吃了一驚。
“雲鵬,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實,或者算是一個秘密吧。其實,我們愛的是同一個女人,我是同性戀。”蘇可可不急不緩地訴說。
“不……可可,你在說什麼?”我看到賀雲鵬緊緊握着雙拳,眼球突出,一臉的扭曲。
“雲鵬,我只是先告訴你這個事實,當然,有些事情也需要和你共同協商。小幽,你先走吧,剩下的就是我們之間的私事了。”蘇可可把頭偏向我,眼中是安穩。
我僵在座位上,手中還緊緊握着刀叉,卻分明在發抖。我不知道我接下來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
“小幽,你先離開。”蘇可可站起來,把我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可可……”我緊緊拉着她的手,不想鬆開,卻不知道心裡在擔心什麼。
“小幽,放心,不必擔心我。”蘇可可鬆開我的手,臉上是無比堅決的表情。
我只好離開,在關門的那一瞬間,我聽到了高腳杯落地的聲音,破碎,在沉默的氣氛中顯得異常刺耳。
“你有什麼要問的嗎?”蘇可可重新在位置上坐了下來,低頭看着那隻剛剛被賀雲鵬摔破的高腳杯。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賀雲鵬仍是難以置信。
“對不起,我是認真的。”蘇可可輕聲說。“雲鵬,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只是,我無法忘記周小幽。”
“爲什麼要謝謝我?”賀雲鵬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剛剛發生的事情好像是個白日夢,她,蘇可可,怎麼可能是個同性戀?更無法接受的是,她的愛人居然是周小幽。
“雲鵬,我要離婚。”蘇可可擡起頭,盯着賀雲鵬的眼睛。
“你說什麼?離婚?我不會同意的!”賀雲鵬恍然明白了蘇可可的意思。
“雲鵬,你這又是何苦呢?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感情,當初我嫁給你完全是媽媽的意思,所以,我希望你能接受。”
“接受?你讓我怎麼接受?難道要去雜誌社登報?對外宣稱我賀雲鵬結婚將近兩年的妻子是個同性戀?我一直像個傻瓜一樣?”賀雲鵬冷笑着說。
“雲鵬,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可可嘆了口氣。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賀雲鵬表情既痛苦又無奈。
“我只是想離婚,想和周小幽生活在一起,我什麼都不要,房子,財產,我一分不拿,我只要寶寶。”蘇可可說。
“你休想!”賀雲鵬丟下這句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上了樓。
蘇可可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中央的燭臺。火苗在歡快地跳躍着,通過那些光線的折射,蘇可可眼中的**碎了。蹲下身去,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片,一不小心劃破了手指,頓時流了血,蘇可可跑到廚房,擰開水龍頭,開始沖洗傷口,卻並不覺得疼痛。
賀雲鵬在書房裡坐了下來,雙手交叉抱着頭,理不出頭緒。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誰能告訴他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爲什麼突然之間,整個家庭就要崩分離析了,而更殘忍的是她居然要多走心愛的寶寶,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總之,自己是不會離婚的。
我一個人在街上慢慢遊蕩,路邊的燈光柔和地打在路面上,給兩旁的綠化帶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那些疾馳的或着停止的私家車,出租車,成爲了這個小城市晚上美麗的場景。盛夏的夜晚,沒有一絲風,白天的燥熱依然在延續着。這個城市,這個生活了多年的城市,有過歡喜,悲傷,一切歷歷在目,要離開的時候,總是不捨的。是的,自己終究要離開的,很快吧,也許就是明天。
繼續向前走,繁華的夜景,車水馬龍的街道,卻總覺得這些熱鬧與我無關,我終究是一個人,離開,奔走,或者停留,一直是一個人,無牽無掛。路邊有攬客的年輕女子,她們畫着濃妝,穿着帶有誘惑色彩的黑色漁網襪,緊裹着臀的短裙,低胸的上衣,**着臂膀,像正式工作的制服,卻又那麼隨便。她們的皮膚在暗夜中沒有光澤,臉上掛着疲倦,眼中沒有絲毫的生氣。我從她們身邊經過,總是模模糊糊地看到她們臉上不自然的笑。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城市的服務業也這麼發達了?我的思路甚至追不上它的發展速度了。
數過一盞,又一盞,那麼多的路燈漸漸就在眼中模糊了。淚,無聲無息的滑落,我的淚,溫暖的淚漸漸變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