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鵬在椅子上睡着了,雙手垂到膝蓋上,頭偏向一邊,這幾日的疲倦,讓他有些支撐不住了,嬰兒牀裡的豆豆瞪着一雙烏黑的眼睛,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並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他的爸爸,他太小了,小的還沒有能力去辨認,去銘記,他的世界那麼簡單,除了哭笑吃睡再無其他,這可能是每個成年人所羨慕的吧！乾淨而純粹的嬰兒生活。
賀雲鵬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夢到了澳大利亞的家,還有那塊院子裡的草坪,草坪上開滿了大紅色的花,那麼紅色類似於人血,那麼鮮豔刺眼,他忍不住伸手去採摘,只跨前一步,卻跌落進巨大的陷阱了,這種突然的墜落讓賀雲鵬猛然驚醒,手心微微發熱,心有餘悸,他看看腕上的手錶,這個單調的夢居然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寶寶不知何時已經甜甜地進入夢鄉了,賀雲鵬親吻了豆豆的額頭,起身下樓。
窗外是雨洗過的陽光,燦爛,卻不覺得刺眼,有一個決定在賀雲鵬心裡,他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但是,他想,這一輩子,他總要自己理智地去做一次人生的主人,過去的已無法追及,那麼,至少以後不再後悔。
撥通了蘇可可的電話:“可可,我在家裡,我想和你談談,我會一直等到你回來！”賀雲鵬頹然地掛斷了電話。
大約過了四十分鐘,賀雲鵬聽到了門鈴聲,門外,除了蘇可可,還站着周小幽。
三個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賀雲鵬點燃了一支菸,蘇可可低着頭,而我,卻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到何處,這麼尷尬的氣氛,這麼尷尬的關係,不知該怎麼打破。
“可可,你有什麼打算！”賀雲鵬緩緩吐了一口煙霧。
我不由自主地擡頭望望他,感覺他臉上已有些滄桑了,這段時日的不相見,想必,他的身心也日日夜夜忍受着煎熬,可是?這些煎熬,每個人身心都在經受,什麼時候會是解脫。
“雲鵬,對不起,我和你說的很清楚了！”蘇可可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不想再聽你說對不起了,真的,我現在真的非常討厭聽到這三個字,我不知道爲什麼生活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以爲有了寶寶,一切都會好起來,或許,我們試着慢慢接受對方,慢慢走近對方的世界,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我們之間隔着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們誰都無法繞過去,既然繞不過去,就不要勉強了,自己走自己的路,至少有人會幸福些,小幽,你會明白我的感受嗎?”賀雲鵬直視着我的雙眼。
我垂下眼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一切煩惱,這一切不幸福,都是源於我,如果我理解了他,是否我們每個人會好過一些。
“你們走吧！我放手……”
賀雲鵬的聲音裡有明顯的顫抖,我不知道他內心有過怎麼樣的掙扎,纔會說出這句話。
“你是說……”蘇可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明白爲什麼那麼堅決的賀雲鵬,此刻態度會發生這麼大的轉變。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了,去過你們想過的生活,我知道,最痛苦的其實並不是我,你們帶着寶寶,你是他的媽媽,我相信你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這裡面有一筆錢,就算是我給寶寶的撫養費了,密碼是寶寶的生日！”賀雲鵬把一張銀行卡放到蘇可可的面前。
“雲鵬……謝謝你,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把我的全部,把我最好的給寶寶！”蘇可可眼裡噙着淚水:“可是?爸爸媽媽那邊怎麼辦啊！”
“放心吧！有我呢?”賀雲鵬無奈地笑笑,其實他心裡真的還沒想好怎麼去應付。
“雲鵬……我……”
“你們快走吧！趁着我還沒有後悔！”賀雲鵬轉過身去。
蘇可可從樓上把寶寶抱了下來,他還在甜甜地睡着,賀雲鵬輕輕地吻了他的臉頰,有一滴淚落在了寶寶粉嫩的臉蛋上。
出門那一刻,我回頭,賀雲鵬就那麼僵直地站着,臉上掛着淚珠,眼中是不捨和傷痛,我突然很想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雲鵬,你是我遇到過最好的男人,可是?我並沒有,我也萬萬不會想到,此生,再也沒有機會送予他這個擁抱。
蘇可可,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我們的愛感動了他,感動了蒼天,此後我們終於可以長相廝守了,蘇可可,就讓我們這樣一直相愛下去吧！蘇可可,就讓我們這樣一直幸福下去吧！蘇可可,就讓我們這樣永遠不要分離吧！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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