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柺杖一瘸一拐地走着的大友,一聽到這句話立刻駐足,轉過頭來,不可思議地或者也可以說是在窺探一般的眼神,眨眼看着春虎的臉。
然後,像是詢問一般把視線移向冬兒。
“不是聽過我們的事情了麼?這傢伙,雖然姓土御門,關於陰陽術方面的知識,坦白說是一無所知。”冬兒一聳肩,“誒?怎麼了,你那說法。莫非冬兒你竟然知道?”
聽春虎一問,冬兒理所當然地點頭。大友看着兩人的對話,像是瞭解到什麼似的低語了一句“原來這樣啊”。
“春虎君,所謂飛車丸和角行鬼,是式神的名字呀。”然後,臉上浮現了幾分鄭重,“式神的?”
“不錯。是那個,土御門夜光的。”
“啊。”春虎稍稍吸了一口氣。大友一反剛纔的表情,臉上泛起帶着陰霾的微笑。“有種說法,說夜光使役的式神,不下千數。其中有兩名一直跟隨主人身側,守護者主人的護法,那就是飛車丸和角行鬼呀。”
“夜光的,”到此春虎終於理解了塾長的自言自語的意味了。
夏目的飛車丸和角行鬼,塾長不但將夏目比作夜光,更對春虎和冬兒兩人置予如此評價,那就是說,連塾長也認爲那謠傳是真的嗎?背上有冷汗流下的感覺。
看着春虎的樣子,宇智波琰自然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了,
“那兩位,在舊日本軍中都是陰陽將校。雖然身爲式神卻在軍隊中擁有軍階。雖說是戰時,那可是破格的做法啊。當然就算是現在也是大衆的談資,強的逆天的人物。”
結束了說明,大友再次邁步一瘸一拐地走起來。春虎慌忙跟上,冬兒也一言不發地前進,最後,愛說話的大友,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閒話了,宇智波琰本來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就這樣,沉默的五人坐上電梯轉移樓層,幾人在大友帶路下進入走廊。
“是這裡了。”終於,大友說着在一扇門前停下。
門後傳來騷動的氣息。一下子就讓人明白裡面聚滿了同齡的年輕人。那是“學校的教室”釋放出的獨特氣息。
“是這裡麼?”跟陰陽塾的其他地方不一樣,那種氣息是春虎也早就習慣了的。只是,那反而刺激了春虎的緊張感。身爲“轉學生”的緊張感。小學初中高中一直在一個地方的春虎,還沒有過轉學的經驗。
稍微一看旁邊冬兒的樣子,對方卻還是一如既往一副冷靜的表情。宇智波琰和倉橋京子也沒什麼感覺,況且,這本來就是京子自己的班級。
只有春虎覺得實在太不甘,自己也試着擺出一副淡然的表情,胸中的悸動卻反而一味加劇。
伸手搭門把的大友,回頭笑了笑:“做好覺悟了吧,”接着大友推開門的瞬間,教室的騷動涌出——接着倏地安靜下來。
“啊呀~,久等久等。我把大家翹首以待的轉學生帶來了啦~”大友輕鬆走進教室。春虎一副踮起腳尖一般的心情,跟着大友。
教室很寬廣,面積很大,天花也很高。從室內的構造來看,與公立的初中和高中有相當大的差別。地板呈向着講臺傾斜的階梯形,固定的桌子和椅子呈扇形排列。
春虎記得大學教室或是小型音樂廳就是這樣的,而且,那像雛壇一樣的桌椅上,坐着身穿陰陽塾制服的同齡男女,一同向着自己這邊俯視過來。
相對於男子制服的黑色,女子制服是純白的。只是因爲那特徵明顯的設計,給人的印象還是類似的。那簡直就如同是,在都會的一隅、列隊於電線上、俯視下屆的,白與黑的大烏鴉羣落一樣。
哇呀呀!?從教室中有無數的視線、視線、視線攢刺而來。
就算只是視線,集中如此的數量也能讓人感受到切實的壓力。那心情就如同平日一直受到名爲“漠不關心”的盾所保護而懶散度日的“自己”、正被剝個精光遊行示衆似的。
“好啦,大家留意了~這兩位是今天加入這個班的、土御門春虎君、阿刀冬兒君,宇智波琰君,好,三位,給大家打個招呼。”大友陣指着身後的三人說道。
“我是土、土御門春虎。”面對着陣勢,春虎磕磕巴巴的說道,“阿刀冬兒。”“宇智波琰!”相比較春虎,冬兒和宇智波琰的自我介紹倒是簡單的多。
“嗯,啊,喂喂,就那麼點?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哦。多點表現一下自己嘛。”大友似甚覺無趣地搖頭,冬兒和宇智波琰還好,春虎卻沒有那麼從容。他非常在意投向自己的視線、和將視線投向自己的塾生,緊張得不得了。
“一下子就會‘被吃掉’哦。”冬兒的警告在腦內閃過。投向自己的視線是怎樣的視線呢——敵意的視線還是好奇的視線、又或者不過是在默記新人的長相而已,春虎畢竟無法分辨。
然而,因爲記着冬兒的警告,一味毫無來由地覺得那視線中充滿了並非好意的感情。
而且,在這裡彙集的是從全國彙集起來的未來陰陽師。面對這樣的一羣人,幾乎根本就是個外行的自己,能比得上他們嗎。
“你這是在害怕?還是緊張?”宇智波琰看着春虎不安搖撼着雙膝,“笨虎!”
誒?感覺似乎聽到有人說話。當然,那是沒可能的。實際上聽到的,只是塾生唏唏嗦嗦的私語聲、大友輕鬆自如聲音。
然而同時,春虎注意到了那雙視線,凝望着自己、直率的、灼熱的視線,擡起頭來。於是,“夏目。”視線所及之處,夏目正在那裡。
教室最遠的角落。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筆直一直看着這邊。本人只是安靜地坐着而已,卻又出奇的顯眼,只是一直沒有留意到。
帶着溼氣的長長黑髮,用粉紅的絲帶紮了起來。如同日影下盛開的花朵一般,夢幻似的美貌依稀帶着淡淡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