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輕鬆,”樑辛韻溫柔慈祥的面目不再,反而語氣嚴厲地說:“單是你四叔來,我們就應付的手忙腳亂,你還想單槍匹馬和你爺爺再置氣嗎?你有沒有想過沫沫,得不到韓家人支持和祝福的婚姻會變成什麼樣?”
“您和我爸是韓家一手撮合的,大家都支持你們、祝福你們,也沒見你們恩愛有加!”韓沉的話語裡似乎帶着氣。
樑辛韻頭一次聽韓沉說這種傷人的話,還是照着她心窩子捅,她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怔愣片刻,她的心口突然開始抽搐發疼。
“嘶——”她捂着心口,眉頭緊蹙,佝僂着身子。
身旁的柳香茹連忙扶住她,“辛韻,怎麼了你?還好嗎?”
“媽,”韓沉連忙伸手,也想搭把手,卻被樑辛韻一把推開。
“走開!”語氣帶着怒火,“我不是你媽。”
“樑阿姨,”周沫緊忙和柳香茹兩人將樑辛韻扶去餐桌前坐着,她蹲下仰視樑辛韻,擔心地問:“樑阿姨,您怎麼樣?很難受嗎?”
周正也問:“要不去醫院?”
“不用折騰,”樑辛韻拉着周沫的手,讓她起身,“我就是突然心口有點疼,可能神經性的,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一旁默不作聲的韓沉突然發聲:“我去拿聽診器。”
他折身去次臥拿了裝聽診器和水銀血壓計的盒子,周沫連忙幫忙,和韓沉一起給樑辛韻測血壓。
起初樑辛韻還在氣頭上,不願意讓韓沉幫她量血壓心率,周沫苦口婆心勸了一會兒,加上柳香茹和周正也在一旁替韓沉說好話,樑辛韻這才稍稍給了韓沉好臉色。
顯然,樑辛韻對韓沉的氣還沒完全消,只是不想好好的聚餐鬧得不歡而散。
周沫這是頭一次見樑辛韻和韓沉生氣。
以前,在周沫的心目中,樑辛韻就是最完美的母親,對韓沉十分包容,是那種最完美的、鬆弛有度的母愛。
她以爲樑辛韻不會和韓沉吵架、鬧矛盾呢,看來是她的想法太片面。
再有愛的母子,一樣會鬧彆扭。
給樑辛韻量完血壓,確認她沒什麼事,柳香茹和周正包攬了廚房的活兒,樑辛韻則被安排去客廳沙發休息。
周沫一直陪着樑辛韻,因爲韓沉太不會哄人。
他量完血壓,就和木頭人一樣,也沒說句道歉的話,一直坐在沙發另一端,低着頭,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樑辛韻淡淡瞥一眼韓沉,越看越來氣,“給不給你爸爸打電話?”
韓沉爲難道:“您打行嗎?我不想打。”
這也算韓沉軟了態度,樑辛韻無奈長舒一口氣,“我打吧。”
她掏出手機,在通訊錄找到號碼撥出去。
電話那頭一直響鈴,沒人接。
樑辛韻只得掛斷,“沒接,估計又忙着呢。”
韓沉:“浪費感情,搞這麼多餘做什麼?”
樑辛韻:“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你父親,你要結婚這事,怎麼也得和他說一聲吧?”
韓沉:“有用嗎?電話您也打了,有用嗎?”
樑辛韻咋舌,一時回答不上。
“阿姨,這事先放一放吧,”周沫拉着樑辛韻趕緊安撫道:“我和韓沉也剛開始沒多久,結婚的事不急,我們先談談戀愛也挺好的。”
樑辛韻緊緊握着周沫的手,“主要是怕你們擔心。你爸媽那麼寶貝你,要是連女婿的父母什麼情況都不知道,誰放心的了?”
周沫笑說:“我們知道您啊,您這麼溫柔、這麼善解人意,韓沉也很優秀,很有責任心,就夠了。我相信我爸媽,有你們在,他們信你們就夠了。”
樑辛韻嘆氣,“丫頭,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不是你說起來這麼容易的。見了對方家裡人都不一定有保證,更何況沒見過呢?而且韓沉爸爸那邊……規矩還多,親戚關係也很複雜……我是過來人,就是不想你走老路,才如此提醒你們。”
她擡眸望向韓沉,“韓家家裡人的情況,你和沫沫都說了嗎?”
韓沉:“說了一些。”
樑辛韻問:“你爺爺呢?”
韓沉垂眸:“沒有。”
樑辛韻瞪他一眼,轉而對周沫說:“韓沉的爺爺是個老頑固,很不好搞定。他幾個伯伯……都是走仕途的,思想方式也和他爺爺如出一轍,特別重門戶,我怕你們一家人吃虧,懂嗎?韓沉他爸爸不一樣,他爸爸搞科研的,不常在家,沒有那麼重的門第之見,他又是韓家的人,我想着,要是他能給韓沉撐腰,支持一下這門婚事,你們也少點阻力,但……”
她欲言又止,目光射向韓沉,“這個臭小子,我怎麼說都不聽,就是不和他爸爸聯繫,打小就是,和他爸爸親不起來。”
韓沉撇過頭,避開樑辛韻的視線。
周沫看着母子二人冷漠的氣氛,她小心翼翼問韓沉:“方便說說爲什麼嗎?”
“沒什麼,”韓沉說:“打小也沒見過幾次面,我和他不熟。”
樑辛韻無奈,深深嘆口氣,“韓沉小時候就從來不問爸爸的事,他爸爸工作太忙,幾年纔回一次家,每次回家也只是匆忙的看一眼韓沉他爺爺,和我們聯繫不多。”
“不是不多,是幾乎沒有,”韓沉補充。
樑辛韻本想反駁,但韓沉說的是實話,“怎麼說呢,我們一家三口和你們一家三口不一樣。韓沉從小就跟着我長大,對於我們來說,一家只有兩口人。韓沉和他爸爸關係一般,我希望你們也能理解,不要有旁的想法,我知道有的女孩父母不喜歡讓自己的女兒嫁給家庭關係不好的男孩子,但我們家……情況特殊,我們也不是家庭關係不和睦,只是因爲一些客觀原因,不能像一家三口一樣正常生活。”
“能理解的,”周沫說。
樑辛韻想的如此周到,怎麼可能理解不了呢。
“以前呢,對韓沉他爸爸,我們只能避而不談,現在好了,能談點了,”樑辛韻說:“就是……我們太長時間沒見過,也不好形容他,我對他的印象也多停留在我們結婚和我懷韓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