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內,一箇中年男人放下啤酒杯,長長的舒了口氣,在如今的燕都,啤酒已經是相當奢侈的享受,要花掉過去普通人三個月的收入。
中年男人憤慨的說道:“如果沒有秩序,人類的文明也就不復存在,我們的敵人是誰,就很清楚,那些破壞了秩序的存在,不管是幽怪,還是異能者。”
“龐教授,您應該向民衆指出這些,他們還矇在鼓裡呢。”他身旁的女孩說道。
“我當然要這麼做,末日還沒有來,他們就把這個世界折騰的一塌糊塗。我認爲,末日就是他們造成的。因爲缺乏約束他們的力量,他們自我膨脹,最終會害了所有人。”
龐教授望着女孩,斬釘截鐵的說:“所以,我們必須把他們關進籠子裡。”
女孩眼神流露出崇敬之情,普通人這段時間都不好過,龐教授卻是例外,依然有指點河山的氣勢,讓人心折。
“我會和您站在一起。”女生有點害羞的低下頭。
龐教授沒有回答,女孩等了幾秒鐘,感覺有溫暖的東西淋在她手上,她擡起頭,發出一聲尖叫。
龐教授全身潰爛,呆坐在原地,像是一隻融化的鮮紅色蠟燭。
透過慌亂的人羣,女孩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悠閒的走向遠處,對身後的慘劇無動於衷。
……
在被吳起接管的中心,一個官員對着話筒說:“什麼?這是第幾起了?你們人手不夠?好吧,我們會派人去協助調查。”
官員放下電話,戰戰兢兢的看向吳起。吳起腳邊,是那個十分鐘前頤指氣使的女負責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這位大人,有人正在到處製造恐怖事件,已經發生了二十多起,您看,如果我們不派人出去,可能會引起懷疑。”
“你們老實待着,會有人去調查。”
聶隱娘手中擺動着一把閃光的短劍,在她點頭示意下,幾個幽怪離開了大廳。
……
同一時間,城市另外一邊,陳設簡潔,厚重的木桌上,兩隻公雞圖案的杯子放在桌上,色調明媚,歷經數百年仍然光澤盈潤,這種存世量極少的珍品,就這樣隨意的擺在桌上。
房間裡站着幾個人,房子的主人靜靜的立在窗前,他身材欣長,一張端正的臉,眼神平和,鼻樑挺拔,臉上有一點滄桑,“真讓人惋惜,多好的城市,那些歷史,記憶,都消失了。”
一個文雅、白淨的微胖男說:“先生,幸運的是,那個怪物提供的物品真的有效,我感覺……”
旁邊的人拉了微胖男一下,他立刻閉上嘴。
被稱爲先生的房間主人不緊不慢的說:“你們也許有種感覺,人類窮途末路,異能者野心勃勃,未來一片慘談,其實你們錯了,這是最好的時代……”
在衆人的迷惑之中,一個穿着制服的男子匆匆走進房間,鞠躬說道:“先生,有件事您需要知道,整個城市正在發生一系列殺戮事件,非常殘酷。”
“這種事值得大驚小怪嗎?”有人問道。
制服男繼續說道:“乍看之下,受害者沒有什麼共同點,來自各個階層,有學者,有官員,有家庭主婦……不過,他們都在議論那個人。”
“議論誰?”
制服男支支吾吾的說:“是那人,拯救了燕都……”
“方銘?你認爲這事是方銘的人乾的?呵呵,方銘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僅僅是議論他,就被殘忍殺掉,這種行徑,簡直是惡魔!”微胖男有些激動。
“先生”這時纔開口問道:“你們有什麼想法?”
微胖男立刻說:“我會立刻向高層提交報告,建議在全國施行緊急措施。依照目前的形勢,方銘的精神狀態和行爲模式,極不穩定,他很可能會走向極端,對人類整體造成威脅。”
一個年紀大些的禿頂男人搖頭笑道:“老張,你這法子有點蠢。你想想看,如果你的看門犬變的不安分了,你該怎麼辦?最好的辦法,可不是你去面對他的利齒,而是讓它出去捕獵野獸,然後和野獸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
制服男子臉色不太好看,“兩位……你們最好別這麼議論他。”
“呵呵,你還真的被嚇住了,連方銘的名字都不敢說。”禿頂男人說:“方銘故意製造恐慌效果,死了幾個人而已。你還真覺得方銘的人無所不能,能找到這裡?”
其餘幾個人也不以爲然的笑起來,這裡說是燕都最安全的地方,也不算誇張。
“可是,總覺得有些古怪。”制服男想到現場的種種駭人情形,那真的是人類乾的嗎?
他突然指着眼前的禿頂,“你身後……”
禿頂說:“小李,別開玩笑了,我的心臟病都被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一場恐怖啞劇,禿頂的雙腳離地,五官快速扭曲、脫落,喉嚨裡發出無聲的哀嚎。
一個幽幽的聲音說:“你敢罵他?你這種低賤的生物,竟然敢侮辱他……”
在衆人之間,站着一個奇怪的女性人影,她的身體部分有些虛幻模糊,部分清晰。說話的同時,她的肩膀正在抖動,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愉悅,或者兼而有之。
微胖的男人轉身就跑,超前邁步,才發現身體不聽使喚,撲倒在地,他扭頭看到,自己的下身還立在原地,早上才擦的皮鞋格外有光澤。
幾秒種後,活着的只剩下制服男和“先生”,制服男癱坐在佈滿血跡的地上,面部呆滯。小聲說道:“她好像變得更清楚了……”
“先生”走到桌前,按響了桌上的電話,“叫人來清理一下。”
接着,他在瓷杯裡倒了一杯茶,坐下來,慢慢品了一口,表情如常,對制服男說:“侮辱他會被殺,連在旁邊一起笑的人也不放過,真把自己當作魔王一樣的存在了?”
咔嚓,價值數億的杯子被他捏碎,他喃喃自語:“一切纔剛剛開始……呵呵。”
整個燕都,一條奇怪的流言正在瘋傳,“如果你侮辱那位存在,你會被致命的詛咒纏上,立刻暴斃。”
……
被紅色的煙霧包裹,方銘感到的不是敵意或者陰暗,純粹是一種熱烈的愛和渴望,而且就是宋曦的氣息。
方銘立刻要驅散煙霧,但是,就像在乾燥的田野上掉落了一顆小小的火星,意識深處涌出一種難言的激動。
在意識深處,方銘看到靈魂晶體微微的顫動,過去的所有經歷正在晶體表面交替出現,閃爍着不同的光芒。
戰鬥、死亡、友情、憤怒、憎恨,還有愛……不同的經歷,呈現出各種色彩。
但是整體上,這些色調都被染上了一層幽暗,即便是後來和戚晴、劉歆語她們親密無間的時刻,畫面上也只是一層淡淡的暖色調。
方銘突然理解了過往,“就像周小寧曾經念過的詩,即便是愛,我的愛也是缺乏溫度,晦暗無光,還沒有那些女孩有勇氣。什麼東西在束縛我?道德信條?別人的眼光?責任?虛無?害怕失去?”
各種念頭紛至沓來,“不顧一切,像個傻瓜一樣,又有什麼關係?”
“我害怕靈魂受創?可是,靈魂真正的成長途徑,或許就是不斷的受創和破碎……”
“我沒有主動的愛過……真是可笑……”
“似乎錯過了很多美好……”
似乎是人生第一次,他想通了一些事,他不再排斥這片紅霧,默默的感受着對方近乎瘋狂的情感。
“就是這樣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方銘面前,一個牢籠漂浮着,裡邊是被黑色鎖鏈纏繞的宋曦。此刻的宋曦,就像是某些神話中極端魅惑的女妖,延伸到腳邊的火紅長髮,像狂躁的蛇一樣扭動着。周圍的樹木不斷震顫,枝葉掉落。
“我明白了,她剛剛和你……然後就變強了,沒想到,你就是充電器一樣的存在。”艾恩說道。
鎖鏈之中,宋曦低低的聲音傳來,“你不喜歡我嗎?我是爲你而存在的啊。”她侵蝕人心的聲音讓艾恩都覺得一陣陣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