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髮女生帶着“世界亂套了”的傲嬌表情,藉口有事走掉了。
短髮女孩楊佳佳在一家外貿公司上班,聲調柔弱,方銘能感覺到,她走路、說話都很注意保持姿態優雅。方銘在商場前的取款機取了還周小寧的錢,然後和楊佳佳一起走進商場。
商場一層,弗國大牌化妝品專櫃前非常熱鬧,一羣女孩正在口紅架前試色。
楊佳佳也鑽進女生堆裡,拿起一隻試色棉籤,擺弄起來。
方銘站在店外,百無聊賴的看着商場裡的人流。
這裡邊有沒有知情者呢?時間好像慢了下來,周圍的男女老少,他們臉上的紋理、神情,都清晰可見,一個個不同節奏的心跳聲出現在方銘耳旁。
咣噹,旁邊傳來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方銘扭頭看去,首飾櫃檯前邊的座椅倒在地上,一位棕色西服的男人,一手捂着喉嚨,一手扒着櫃檯,發出含混的聲音,身體歪歪斜斜,撲倒在地上。
“啊!”附近有人尖叫,周圍的人反應不一,有受驚的,有看熱鬧的,有打電話叫救護車的。
商場保安上前檢查,發現男子失去心跳,連忙採取按壓急救。經過一陣熟練的按壓,男子仍然毫無反應。
“急救車已經在路上了!”滿頭大汗的商場工作人員帶着外邊駐守的巡警跑來。
一分鐘後,旁邊的櫃檯銷售也出現了同樣症狀,她雙手捂着脖子,眼睛鼓起,快要凸出眼眶,“呃……呃”,從喉嚨深處發出低啞的叫聲,翻滾倒地。
這離奇的一幕讓周圍亂成一團,有人喊:
“他倆剛纔接觸過!”
“會傳染!病毒!”
周圍的顧客陷入恐慌,在巡警和保安的極力安撫下,依然四散奔逃,連鎖反應席捲了一樓,多數不瞭解情況的顧客也跟着跑動起來,商場裡一片狼藉。
這羣正在試妝的女孩也驚慌起來,手背上帶着各種色道,四散奔逃,楊佳佳緊張的跑向方銘,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拉住他的手,用發顫的聲音問:“發生什麼事?是不是有壞人?”
方銘說:“我不清楚。”
他倆快步走向商廈門口,看到警察站在門口,正在疏散恐慌的人羣。
作爲人流密集的區域,商場駐守的巡警第一時間上報了事件,附近的警察已經趕到商場。
他們封閉了商場另一側的大門,疏散人羣從東側的三道門有序撤離,並在商場東側廣場邊緣佈置了大量警察,把人羣暫時安置在廣場上。
又有幾名警察跑進一樓,在事發的櫃檯周圍拉上警戒線,指揮從樓上下來的顧客有序撤離,並等待檢疫部門前來確認死者的情況。
人羣嘈雜,有人繪聲繪色的描述剛纔事件,有人泣不成聲,還有人在發朋友圈,吹噓自己經歷了離奇死亡。
有病毒的說法已經傳遍了人羣,死亡陰影罩上每個人,不少敏感的人開始想象自己就要病發,方銘身旁的楊佳佳也屬於這類敏感體質。
她抱着肩膀,蹲在地上瑟瑟發抖。方銘問:“你沒事吧?”
楊佳佳擡起頭,神情驚恐,她問方銘:“我不敢照鏡子,我的臉色還正常嗎?我怎麼覺得渾身發冷?”
方銘說:“你的臉色有點白,但是算是正常的慘白,應該是被嚇的,你肯定沒有感染。”
楊佳佳啊的一聲,把頭埋下,哭了起來。
方銘心想:‘這次搭訕,結果不用期望了。’
更多的警察趕到現場,急救車也出現在廣場邊緣,讓人們驚懼的是,有幾個穿防化服的人走進商場。
人們依然被禁止離開,有人試圖越過警戒線離開,被警察控制,發生了小小的衝突。
人羣裡一陣騷動,“這是要把我們當成感染者?”
“放我們出去!”
人們的不安和懷疑加劇,控制現場的警察也有點爲難。警察舉起喇叭,“各位市民,我們進行取證調查之後,你們就可以離開了!請耐心等待!”
十幾個警察進入人羣,逐個詢問並記錄身份信息,並對可疑人物進行搜查。
楊佳佳驚魂未定,可憐兮兮的問方銘,“真的沒事了?”
這時,周小寧從旁邊擠進來,“你們在這啊,聽說出了命案,這裡的人暫時都走不了。”
看着臉色蒼白的楊佳佳,周小寧拍了拍她的手臂,“乖,沒事,別怕,快好了。”
方銘閉上眼,回憶剛纔商場內的情景。從男人摔倒的聲音傳出,到專櫃銷售倒地,那一小片區域裡的人流彙集、變化。
當時只是匆匆一睹,方銘意識裡卻有了一副毫無遺漏的3D活動圖像。而且,隨着自己的意念,圖像活動起來,完整再現了當時每個人的行動細節……
方銘把畫面撥回到事發的一瞬,首飾專櫃附近,共有十幾個人,包括一對夫婦,還有猝死的男士,有三人坐在旁邊櫃檯前試帶首飾,旁邊路過的人,似乎都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引起放銘注意的是,專櫃側後方的立柱旁,露出半邊身體的男人,方銘把意識中的畫面不斷放大,推進。
這是一個戴口罩的男人,架着黑框眼鏡,留着搖滾歌手一樣的披肩發。
他的目光對着倒下的男顧客,卻不像其他人一樣驚訝或者不安,目光空洞,好像眼前只是一把椅子倒地。
男人在那裡站了一分鐘,直到銷售倒地,他跟着騷動的人羣涌向出口,一點沒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方銘暗想,這人有點可疑。
警察控制現場很及時,可疑的男子應該還在人羣中。方銘想着,開始快速搜索人羣,視線就像同時灑出的無數刺針,從人的頭旁、肩側,各種縫隙中穿過,捕捉符合的對象。
自己左前方有十幾個人,還有一個正在登記信息的警察,正在說話、移動,在以微秒計算的一個瞬間,這個幾乎嚴絲合縫的人羣,露出一個小小的縫隙。
從這個稍縱即逝的縫隙中,方銘發現了一個長髮男子的背影,類似記憶中的疑犯,就在自己身前六米的位置。
方銘慢慢穿過人羣,走向長髮男人。他中等個頭,灰色的寬大T恤罩着瘦削的身體。
只見他正用手機拍攝周圍的人,方銘決定近距離觀察一會。
“你不管我了?”一個不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方銘向後瞟了一眼,看見楊佳佳跟了上來。他伸手做了個手勢,讓她別過來。
長髮男人也把頭轉了過來,正對上方銘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