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中,突然“波”的一聲響,鐵面漢子手中的酒杯碎了,只見其緩緩開口說道:“咱們約定的時候到了!”
這無頭無腦的話,誰也聽不懂,只有那男的聞言,瞳孔頓時收縮,隨即又仰天大笑。
笑聲依舊。但這次卻充滿了悲槍,眼眶中更淌下淚來。
旁邊一個妓女撫着他的頭道:“公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那人聲音己在嘆息。
“但你的額頭很燙呢!”
男的臉色瞬即沉了下去,聲音亦陡變得冷厲無比道:“少羅嗦,我的快樂己盡,滾!”
三名女子面面相覷了一陣,知是自討沒趣,只得相繼離去。
王禪喝了一口酒,眼睛仍舊沒有看這邊,他看着那個白衣少年,彷彿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另一邊只見那男的持着劍,緩緩的走到鐵面漢子的桌前,垂首低聲的說了一句:“捕神,我王孫終於來投案了!”
“投案?那你爲何還配此劍前來?”捕神緩緩開口道。
王孫聞言面色劇變,身形趨近一步,像是要急急解釋一般,道:“我,我......”
“我”後面的還沒吐出來,王孫的劍便己出鞘。
直刺捕神咽喉,即快且狠。
更可怕的是,捕神身後亦突有三名漢子,在同一時間跳起來,各操兵刃,齊撲了過去。
其中一個,身在半途,忽然一揚手,兩道烏光射過,是兩枚鐵蒺藜,疾打捕神背門。
“捕神,受死吧!”
吼音完全掩蓋了暗器的風聲。
“聒噪。”王禪眉頭微皺,在他看來這個捕神實力絲毫不弱於秦霜,這些小嘍囉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果然只見捕神勁力一振,腕上的銷魂環立時飛吐而出。
“王孫,你死性不改,束手就擒吧!”
說話間,飛環己套着劍身,立將劍勁卸手無形。王孫但感虎口一痛,劍握不穩,手腕立馬被鐵環緊緊扣住。
而身後的兩顆鐵侯黎卻在此時正向捕神****而至。捕神氣定神團,鐵面緩緩的轉過來,剛好將暗器全擋飛開去。
三名偷襲的殺手齊吃了一驚,用鐵面擋擊暗器確實精妙至極。
“殺!”
“大家一起上!”
屋子裡除了王禪和那個白衣少年外,所有人都站起身來,舉起手中兵刃就往捕神砍去。
捕神冷哼一聲,重腳踏地,勁力直透凳子,凳於立時飛射而出。
“膨!”
當先一人被劈面擊中,怪叫一聲,仰頭便倒。
場面徹底陷入混戰之中。
王禪喝着酒,時不時打發走一些不長眼的傢伙,目光卻始終沒有從那個白衣少年身上離開過。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的鐘鼓樂聲。
一直沒動的白衣少年這時霍然長身而起,猛然拔刀,縱身掠出舫外。
王禪擡眼望去,只見岸上一支陣容龐大的送嫁行列,正在浩浩蕩蕩前行。
嫁女之人,正是鎮內朝陽鏢局總鏢頭,潘日飛。
潘日飛昂首闊步,意氣風發的走在前頭,沒料到白衣少年驟然從天而降,一降下來即揮刀砍翻了兩人。
餘人隨即大喊起來:“啊!是葉平來搶親呀,快阻止他!”
“原來是搶親啊,看不出還是個癡情種。”王禪輕笑一聲,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岸邊,潘日飛回頭一望,頓時氣歪了鼻子,怒喝一聲:“上!”
隊伍的前後兩邊馬上有十數人拔出了兵刃,向內疾撲。很顯然,對於搶親一事,潘日飛也早有防備。
但葉平從中間一突入,即掄刀狂舞,中間的挑夫走卒立時驚慌失措,秩序大亂。潘日飛的人馬怕誤傷人命,一時逼近不得。
同一時間,花轎內的新娘探出頭來,漲紅了臉,叱道:“葉平,你幹什麼?”
葉平瞬間來到轎前,大喊道:“子菊,跟我走!”
只見他一手拉出新娘,一手握着的鋼刀,揮舞得更是狂烈,迅速殺出重圍。
潘日飛性急之中,倒也有機變,叱喝道:“畜牲!放下我女兒!”
手中卻早已抄起身旁的一件物事,貫勁疾射而出。
葉平脫離人羣,己無所掩護,再加上拉着潘子菊,速度無形中慢了不少,這一擊是以絕避不過,立時慘被重重擊中,兩人一齊跌倒在地。
這時追兵己近在眼前。
子菊喘息着:“平......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裡?”
葉平單刀柱地,掙扎着站起來道:“帶你去一個只有我倆的地方!”
話一完,身後驟然有人怒吼着接口道:“好!就你一個人去吧!老子送你一程!”
緊接着,風聲虎虎,刀鋒己砍至了後頸還足三寸處。
三寸?葉平能不能避過?
葉平不能。
但就在這時,突聽“當”的一聲,火星四濺,砍出去的刀竟脫手飛出。
震飛它的赫然是隻酒杯。
持刀漢子一怔。
“是哪位高人在此!”潘日飛站在場中,朗聲道。
沒人回答。
潘日飛又問了一遍,仍舊沒人回答,他只當來人知道厲害已經退去,於是撿起鋼刀再次朝葉平走去。
這一次,他右手還未舉起,手中鋼刀再次脫手飛出。
“在下是朝陽鏢局總鏢頭潘日飛,請前輩出來一見。”
潘日飛臉上鐵青,拱着手,環顧四周,沉聲道。
他這句倒不足爲懼,但他卻又接着說了一句:“今日是小女與拜劍山莊少主人傲天的大喜之日。如果前輩賞臉,可以同我們一起去拜劍山莊喝一杯喜酒。”
拜劍山莊原是江湖中新興勢力,據說其少主人從小精於用劍,初出道時曾一劍斬下三派掌門頭顱,整個人恍若平地一聲雷,威望日隆!
無雙城沒落,天下會又因爲雄霸之死而分崩離析,如今整個江湖隱隱有以拜劍山莊爲首的意思。
潘日飛說這句話自然是想王禪知難而退,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王禪連天下會都不放在眼裡,又何況是小小的拜劍山莊。
偏偏在這時,倒在地上的葉平爬了起來,跪倒在地,大聲道:“潘鏢頭!我和子菊是真心相愛的!求你成全我們吧!”
潘日飛見了氣得直跺腳,本想一刀砍了這不開眼的小子,可又害怕暗中那個高手,只能是讓手下緊守四周。
潘子菊見狀,心知勢難突破,哀絕的嘆道:“平,我已受了拜劍山莊聘禮,爹爹絕對不會答允你的,你這樣做只是尋死!”
葉平望着她,忽然果訣道:“子菊,你爹不許我倆結合,我雖生猶死。既然活着痛苦終生,不若你與我一起死吧!”
於菊一震,以目癡癡的看着葉平堅毅的臉,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探身抓住柄刀,低聲道:“在這之前,我仍顧慮老爹,不想過於拂逆他意,但今天你既可爲我犧牲,我爲何不可爲你犧牲?”
說着竟是拿刀就要往自己胸膛捅。
這時一道勁風破空而出。
“哐當”一聲,潘子菊手中鋼刀跌落在地。
“把自己的女兒當成登天的階梯,還真是個好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