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哪個是你

就在石之軒沉思之時,一道聲音忽然從河面上傳來。

“這位朋友,可否登船一敘。”

石之軒擡眼望去,雙目有如電閃,只見一個青衣男子正安坐在一艘小舟上,身前放着煤爐正煮着溫酒。

炊煙裊裊,酒氣瀰漫。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他“邪王”石之軒不敢做的事情。他臉色不變,前一刻還在岸邊,下一刻已然在船頭安然端坐。

風雪之中,那道殘影仍未消散。

“幻魔身法確是神乎其技,當飲一杯。”王禪輕笑一聲,手中斟滿酒的青瓷酒杯飄然落到石之軒面前。

“你認識我?”石之軒眼神忽然變得如刀般鋒利,死死盯着王禪,開口道。

“不認識。”王禪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我只是認出你而已。”

“邪王是否在找舍利?”

王禪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塊黃色的晶體。

晶體似堅似柔,半透明的內部隱見緩緩流動似雲似霞的血紅色紋樣,散着淡淡的黃光。

身爲魔門第一高手的石之軒在看到這塊黃色晶體時,呼吸也是變得有些紊亂,即使只是極爲短暫的一瞬。

只見其眼中射出狂熱的厲芒,一瞬不瞬的盯着舍利,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是恢復正常。

“早該猜出是你,只是我仍舊無法相信,這世上竟有人能在同時面對祝玉妍的‘玉石俱焚’與嘉祥那禿驢的“捨身成佛”情況下活下來。”石之軒看着王禪,神色複雜道。

王禪笑了笑,隨手將手中舍利扔往石之軒。

石之軒顯然沒有料想到王禪會有此舉動,愣了片刻,在舍利將要落地時,這才伸手將其抓住。幾乎就在同時,他眼中出現充滿血腥的可怖情狀,耳內更似聽到千萬冤魂索命的厲呼,好半響才消去。

“果然是聖帝舍利!”石之軒雙眼瞳孔猛地收縮,心中驚駭道。

魔門中人搶生搶死的寶貝,這人竟然如此輕易便將其讓出,石之軒看着眼前這個被迷霧籠罩的男人,發現自己越發看不透對方。

就在這時,王禪擡頭看向天空,緩緩開口問道:“辣手無情的魔門第一高手邪王,佛光照人的得道高僧無漏寺方丈,還是眼前這個內心深藏無盡苦痛孤獨的落魄文士,究竟哪一個是你,你想過嗎?”

你是魔,是佛,還是你自己?

王禪似在問人,又似在自問。

石之軒默然無言,手中舍利此時竟然散發出溫暖的淡黃色光芒,滿是佛意禪意。

王禪看了石之軒一眼,伸出手指輕點,虛空之中便猶如石子投入湖面一般,盪開一層層漣漪。

“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這個道理,或許就能徹底掙脫這個牢籠。”

沉默,長久的沉默之後。

石之軒朝着王禪長揖及地,執弟子禮。

他鄭重放下手中的舍利之後,飄然遠去。

對於石之軒的離開,王禪並未理會,他擡頭看着天空,輕聲呢喃道:“很快就有場大風雪了。”

話音剛落。

一片片的雪花從天上降下,來勢比以往大雪更加凌厲,很快整個天地便被一片雪白籠罩。

......

當日長安城那場曠世之戰,至今仍歷歷在目。

尤其是最後祝玉妍臉上流露出的那道黑氣,以及那道從天而降的接引佛光,不得不讓王禪多想一些,這一切來得也未免太過湊巧了一點,而且祝玉妍二人自爆的威力也不太尋常,遠非他們可以達到。要知道原著中祝玉妍自爆甚至沒能殺死石之軒。

原本必死的局面,王禪卻是因禍得福。

當然那場驚天大爆炸之後,王禪沉入渭水河底。

而邪帝舍利竟似有心靈感應一般,自主從楊公寶庫中飛出,來到王禪身旁,他下意識伸手握住舍利的一刻。舍利內出現奇妙難言的變化,就像往核心凹陷下去,變成一個無所不包、無所不容的奇異空間。

無間亦有間有限又無限。

源源不斷的元精夾雜着大量邪氣、死氣涌入王禪體內,與本就潛伏在他身體裡的那道黑色能量團交融。

原本最爲弱小的黑色能量團在經過這次補充壯大之後,終於能夠與他體內另外兩股能量體達到一個相對平衡穩定的地步。

而外在,破碎的金鐘罩開始慢慢修復,期間夾雜着寧道奇最後那一擊之中蘊含的生死之氣。

一步,兩步......不知不覺間已然走到了盡頭。

站在天人之橋盡頭的王禪驀然回首,這邊風景獨好。

真是走着走着,便走到連自己也不曾想到的地方,當初那個面對黑風寨都會束手無策的少年,終於是走到了這一步。

只要再往前一步,化凡爲仙!

王禪坐在孤舟之上,拿着酒杯,擡頭看着空中出現的那扇青銅門,一腳踏出,化作一道流光,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再見,壯闊大唐。

......

主世界,青州墨陽。

萬劍門後山的藏劍峰終於是再次向世人開啓,這對於青州境,乃至於整個九州而言絕對是一個盛事。

藏劍鋒,顧名思義就是一座藏着神劍的山峰。藏劍峰本身看起來就像是一柄絕世神劍,而山峰上更是插滿了千萬年來,萬劍門收集而來的神劍。

據傳其中更有劍仙傳承,而且距離上一次開啓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百年,這又如何不讓天下之人趨之若鶩。

“紫劍神君”江尚、“血蹤萬里”拓跋流雲、“不世狂歌”謝天歌......一個個地榜頂尖高手先後在墨陽昌隆現身,而他們的目標顯然正是藏劍峰。

而隨着騎驢折枝的老人,南山歸隱忽又北上的樵夫,聖山下來的尊者,這些傳說中的人物一個個到來,整個昌隆局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光芒散去。

王禪再次回到了昌隆城外的十里坡,四周夜色依然,王平詭異的死狀彷彿仍在昨日,只是時間已然過去三日。

遠處藏劍峰的劍鳴聲響徹整個夜空,而且比起三日前越發嘹亮。

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其中孕育而出一般。

王禪擡頭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眯起,轉身往昌隆城走去。

黑夜之中,昌隆城城門像是一個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要將一切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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