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 分庭

張問藉機尿遁,出了飯館,尋到一輛兩輪馬車,便僱了馬車溜之大吉。回到家才輕鬆了一頭,蘇誠等幾個人實在是太激進,如果和他們一起用那種強烈的手段彈劾方從哲,以後不被當成東林的死黨纔怪。

他剛進院子就聞到一股菜餚的香味,一個提着食盒的白衣少女見到張問,急忙避於旁邊,彎着小腿道:“奴婢拜見東家。”

張問看着面生,不禁問道:“你是剛來的?”

張家這棟祖宅是二進的小院子,本來就不大,張盈聽到聲音,就走到洞門口說道:“家裡缺人,我想着請生人不方便,就從沈家錢莊裡帶了兩個人回來。相公今日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我聽曹安說你升了中順大夫四品官銜,就叫人準備了一些菜餚,都熱兩回了。”

張問將手裡的官袍等物交到張盈手裡,想着她專程準備了菜,不能說自己吃過了,讓她失望,便說道:“我剛到都察院掛名,幾個同僚要商量朝事,就耽擱了一會。既然準備了這麼多菜餚,叫黃先生一起來吃吧。”

他尋思着這麼避着東林,終究不是辦法,明天去衙門的時候還得用肚子突然痛不及告辭之類的謊言敷衍。現在家裡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正好順便和黃仁直邊吃飯邊聽聽他有什麼主意。

不料這時張盈說道:“黃先生病了,他身邊沒有細心的人,我就接他到了前院調養,方便照顧。”

黃仁直和張盈的交情不淺,以前同是沈碧瑤手下的人,常常一文一武相互合作,所以張盈對黃仁直很是關照。同時張問認爲黃仁直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幕僚,平時也是以禮相待。聽說黃仁直沒有兒女,遇到張問夫婦,老年倒也不算淒涼。

張問聽罷說道:“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生病了?”

張盈道:“那日下了場暴雨,黃先生回去的時候不慎淋了雨,不想就染了風寒。”

張問又問了請郎中沒有,表示一下關心,張盈自然是請了的。二人便一起去黃仁直的房裡看望,剛進門,張問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

黃仁直聽見門響,睜開眼睛看見是張問,便要坐起來,張問忙道:“黃先生且躺着,好生休息。”

旁邊一個正在煨藥的婢女急忙站起身扶了黃仁直一把,又給張問作了個萬福。黃仁直靠在枕頭上,喘着氣說道:“老夫正要等大人回來有事相談。”

張問見他臉上紅燙,可能還在發燒,便說道:“有什麼事等黃先生好了再說,先好生養病要緊。”

黃仁直搖搖頭,“老夫的身體自己還不知道麼,老骨頭還硬朗,人食五穀,得百病,是天道倫常,大人不必掛心……今天曹安去朝外接大人,大人因爲有事沒有一同回來,聽說大人是和蘇誠楚桑等人一起出去的?”

張問看了一眼在旁邊拿着扇子扇火爐煨藥的婢女,轉頭看向張盈。張盈發現他的目光,便對那婢女說道:“你先下去,我來看着藥。”

等那婢女出去之後,張問這才說道:“嗯,都是左光斗的學生。今天左光斗有意讓我拜到門下,我委婉拒絕了。蘇誠等人明天早朝要上書彈劾元輔,一是與紅丸有關、二是督促李選侍移宮不力,最膽大的是想公然指元輔和鄭貴妃有關係。”

攻擊政敵和前朝爭權的鄭貴妃有關係,並不是新鮮招數,妖書案、梃擊案等大案都是這麼幹的,方法老套卻很是有效。蘇誠等人說着說着就要彈劾首輔大臣,其實並非心血來潮,從一點就可以看出:他們沒有說要攻擊方從哲揚言調兵逼宮的事。東林黨嚷嚷的時候,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黃仁直閉上眼睛養了片刻的精神,喘了一口氣道:“大人自然是不會答應和他們一起做那件事的……”

張問點點頭,又聽黃仁直繼續道:“老夫聽說大人升了四品御史,該穿紅袍了啊,已是朝廷大員……老夫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大人要在朝廷立足,該何去何從。東林黨不能摻和,浙黨眼看就要倒臺……大人何不另立一個黨派?”

張問聽罷愕然道:“另立黨派,是要和東林分庭抗禮?”張問沉吟不已,想着黃仁直說的這個點子,要自立門戶談何容易,不僅要收攏人員,還要對抗東林,有了政敵,稍有不慎就會受到攻訐。但要是成功的話,張問就真是有深厚根基的大員了,不是隨便就能整倒的。

黃仁直道:“夫人的妹妹做了皇后,大人又深得皇上器重,儘可順勢而起。東林咄咄逼人,方從哲一倒,浙黨內部許多官員便會朝不保夕,這時大人便可藉機拉攏保全,真是天賜良機。”

張問越往細裡想,越覺得機會很大,漸漸地,他表情從愕然吃驚變得興奮起來,他看了一眼張盈手中拿着的包裹,裡面是他的紅袍官服,還沒來得及放起來,他恨不得現在就穿來過一把癮。這不僅是官癮,而且是權柄和勢氣。每當張問看見別人渾身散發王八之氣,震懾衆人的時候,他就豔羨不已,如今積累王八實力的機會就在眼前,不能不讓他興奮不已。

他壓抑住興奮,仔細一想,又想到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便對黃仁直說道:“我要是這樣起勢,就是依靠皇上皇后,如此說來,這個派系就應該稱爲皇派。要依靠皇上,以後得拉攏宮裡的內侍,東林因此定會污衊咱們是閹黨……”

皇帝不是經常能見到的,又看朱由校那身子骨,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天天上朝的生活,在一些迂腐大臣的責罵下,估計也得和前朝的幾個皇帝一樣,常常不上朝。所以要依靠皇上,得有太監幫助,才能和皇上保持聯繫,拉攏太監勢所必然。和太監勾搭在一起,東林不罵成閹黨纔怪。

黃仁直聽罷說道:“大人保住自己人之後,儘量少摻和黨爭,便可以和那些純粹依靠太監想升官發財的人區別開來,被罵閹黨也不怕,想今日的首輔大臣方從哲不是經常被罵成奸黨奸臣麼,還有人被罵成妖黨,還不是沒事,人在其位,不被罵都很困難。”

張問呵呵一笑,心道我最大的特長就是臉皮厚,根本不怕鄙視,如果僅僅是被罵,一笑了之而已。

黃仁直又道:“老夫還有一事相求,有一個同鄉,考了多年都沒中舉,現在他放棄科考,想找點事情做,已到了京師……這段時間老夫身體有恙,無法在大人之旁盡力輔佐,大人有事可找他商議。”

張問問道:“什麼名字?人靠得住麼?”

官做大了會有許多事務纏身,需要一些人輔佐操辦事務,忠心的人越多越好,張問自然是願意收有見識有能耐的幕僚。但是找幕僚才能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忠心靠得住,所以張問先問了這個問題。

黃仁直道:“此人名叫沈敬,表字義方,四十六歲,正是壯年。老夫和他二十幾年的交情,大人儘可放心。”

張問心道考科舉考到了四十多歲都沒考中舉人,真夠背時的,不知道才能如何。雖然科舉考的東西和經濟治世沒多大的關係,但是一個天分高智商高的人專心致力科舉,肯定容易中一些。張問頓時不覺得此人多有能耐,不過只要靠得住,又通書禮,總是能用的。

黃仁直卻是不同,他是很早就放棄了科圖,幹別的事去了。張問認爲黃仁直這樣的頭腦要是一心科舉,總是能中的。

黃仁直觀察着張問的表情,猜得他的心思,便笑道:“義方的才學絕不在老夫之下,而且此人曾經遊歷遼東,好談兵事,兵事老夫卻是不內行,正好爲大人儲備人才。他沒考上科舉,是因爲習性散漫所致,又好喝酒,雲裡霧裡的,時光便蹉跎而過。”

張問笑道:“那義方現在爲何又想做事了?”

黃仁直尷尬道:“祖產被他敗了個精光,想弄份生計……”

張問聽罷哈哈大笑,“此人倒是很特別、很有趣。”

黃仁直和張問一通暢談,心情一好,精神頭好像也好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坐了起來,也不靠着枕頭。這時說到那同鄉沈敬,也許是思念故人,想着馬上可以共事,黃仁直心情轉好,饒有興致地說道:“義方雖有才能,但是一般人可能用不了。”

張問道:“爲什麼?”

“通常在巨宦之家,禮儀尊卑嚴謹,義方可能無法見容。給大人說個義方的軼事,一次老夫和他一起去家鄉的父母官那裡做客,言談之間,他突然打起滾來了。知縣不快,問之,義方言:世間打滾人何限?日夜無休時。大庭廣衆之中,漁事權貴,以保一日之榮;暗室屋漏之內,奴顏婢膝,以幸一時之寵。無人不滾,無時不然,無一刻不打滾。我突然想打滾,也就打滾了,爲什麼偏不打滾呢?”

張問連嘆有趣有趣,高才逸士,多不拘小節,又問道:“他是怎麼打滾的?”

黃仁直一時興起,撩開輩子,盤腿坐在牀上,想了想,就學着模樣在牀上滾了一圈,引得在旁邊聽張問和黃仁直談話的張盈都嘻嘻直笑,張盈一邊扇着爐子,一邊笑道:“黃先生是返老還童了,這麼來一出,敢情我給您熬的藥也用不上了。”

張問這纔回過神來,扶着黃仁直道:“黃先生趕快躺下休息,您的病還沒好呢。”

黃仁直呵呵一笑,說道:“與大人相談甚歡,這把老骨頭好似也輕鬆了,老夫還躺着作甚。”

張問心情也好了起來,什麼禮儀尊卑,怎麼趕得上隨心自在?這個時候,他才覺得,人生好像有了方向,重新找到了樂趣。以前都去計較那些仇恨去了,可見仇恨對人的身心傷害是很大的。

這時張盈把藥熬好了,盛了一碗湯水端過來放到几上,說道:“等它涼一涼,這藥還是要喝了調養的。”

黃仁直點點頭,又摸起了鬍鬚。

張問道:“沈敬現在在京師?”

黃仁直說了地址,張問尋思着,既然黃仁直將沈敬說得才高八斗,恐怕是有些才能,以後說不定能堪大用,古時劉玄德三顧茅廬,自己起碼要做出禮賢下士的模樣,親自去迎回來吧。

但是張問又想着這種自持有才在父母官面前都敢隨地打滾的人,得激他一激,好讓他把才能表現出來。想罷便回頭對張盈說道:“明日我還要去早朝,盈兒派人去把沈先生接過來,在附近安排住下吧。”

黃仁直聽罷看了張問一眼,見張問面有奸笑,黃仁直也摸着鬍鬚不置可否。反正那沈敬現在窮困潦倒,都靠着黃仁直這個同鄉接濟過日子,有體面的事情做,他肯定會來的,所以黃仁直倒也不急。

第二天早朝,蘇誠那幾個人果然上書彈劾首輔,浙黨立刻自辯反駁,朝堂上頓時吵了起來。有司官員維持肅靜之後,殿中暫時安靜下來,方從哲立刻表態辭職。

朱由校立刻下旨慰留。既然慰留,意思就是那幾個彈劾的官員是誣陷,衆人都靜待下文,看皇帝怎麼處置那幾個官員。結果朱由校沒有叫人把蘇誠等人拉出去廷杖,也沒有降級,連罰奉這樣的敲打都沒有。

幾個小官彈劾首輔,其實就是在試探,不然直接由劉閣老和左光斗這樣的大員彈劾,不是更有影響麼。當然左光斗等人會出手的,等他們試出水深,志在必得的時候肯定會出手。

朱由校這時候也是爲難,他剛坐上皇位,位置還不是很牢靠,需要聲勢需要支持。這時候東林又完全支持皇帝,而且東廠提督王安也對東林很有好感,朱由校不可能爲了浙黨把自己弄出去冒險。再說朱由校對浙黨也沒有什麼好感,浙黨是各地大地主大士紳的代言,並不是什麼善茬,如果不是東林與之爲敵,皇帝想動浙黨也得自傷元氣。特別是方從哲,朱由校內心裡對他還有一股子恐懼。

幾日之內,東林又發起了對浙黨全體各衙門官員的攻訐,各種理由各種把柄紛紛而來,浙黨很快在輿論中成了奸黨妖黨,霸佔廟堂的小人。

這個時候,方從哲左右思量,和有私交的劉一燝達成了妥協。方從哲讓出首輔的位置,讓東林停止糾纏紅丸和移宮兩件事,以免造成朝局動盪。

方從哲多次上書請辭回鄉養老,朱由校只得恩准了,賞賜了他一些東西,方從哲便離開了京師。他離開首輔位置的時候,反而很高興,人都精神了一頭,好像丟下了燙手山芋一般。

當了這麼些年的閣臣,方從哲其實沒幹什麼壞事,還很努力地爲了朝廷做了幾件好事,比如在萬曆朝的時候要求發內帑賑災、臨德饑荒開倉放糧、酌減山東稅收、增補地方官吏等等,特別是在萬曆皇帝軟抵抗大臣的時候,方從哲十分辛苦地維持帝國的運轉,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可惜很多由文官寫的書裡,他成了十惡不赦的奸臣。只因爲方從哲不可避免地捲入黨爭,逃無可逃。

方從哲罷相之後,廷臣要求增補閣臣,很多人推薦德高望重的葉向高重新主持內閣。葉向高是三朝元老,論資歷,論聲望,現在朝廷無人可及,前朝就該葉向高做首輔的,萬曆皇帝不允,內閣實在缺人,方從哲這才當上的首輔。

萬曆皇帝做了幾十年皇帝,新天子朱由校和祖父不一樣,朱由校纔剛剛上臺,所以他認可了葉向高。而且葉向高雖然是東林領袖,但是在黨派方面屬於溫和派,有自己的政治理想,也在盡力平息黨爭,收攏人心,浙黨和東林黨都比較接受他。讓葉向高做首輔,對穩定朝局是有作用的。

於是朱由校下旨,加葉向高爲中極殿大學士,出任首輔大臣。

葉向高回京之後,參加的第一次大朝,在皇極殿的廟堂中,便中氣十足、雄心壯志地向新天子提出了自己的政治主張。

安遼民、通言路、清榷稅、收人心。其中用了大段儒家思想反覆論證其政治主張的正確性。

葉向高五十九歲,氣宇軒昂、鬚髮飄逸,儀表方正、一身正氣,無論從外表、舉止、氣質、口吻上看,都簡直像是正義的化身,看到他朗朗而奏,一副志向高遠的樣子,大夥彷彿就像看到了中興的希望。

張問默默地站在大臣之中,很仔細地聽完了葉向高的長篇大論。從字裡行間裡,張問只聽到減稅愛民兩個詞,沒有聽到切實可行的辦法。以民爲本誰都會說,減稅愛民誰都會說,但是軍費哪裡來,帝國龐大的消耗哪裡來?

這時候雖然滿朝文武都是滿腹經綸,但是大部分人都認爲葉向高的想法是好的,是對的,因爲大夥都是地主。張問卻在心裡質疑葉向高。

用葉向高聚攏人心是可以的,但是實幹絕對不可能行得通。生活奢侈的龐大地主階層,消耗了大部分財富,光靠減稅來穩固統治,只是一句好聽的話罷了。

也許葉向高也明白這一點,但是他不敢、也沒有辦法和那些人對抗,張問也不能。大明的生產已經很發達了,帝國這時候卻到了崩潰的邊緣,大明需要改變,需要建立新的統治機制。

那麼辦法是什麼?張問一時也想不透,這個問題在他的心裡縈繞,需要思索。

段九 依他段二三 看茶段二九 需要段七 目的段五五 強迫段四 笛姑段十六 練棍段二三 長生段四三 聖姑段十九 巷戰段十八 客棧段八十 小爐段二七 逼問段一 捷報段七十 奴性段十二 震懾段二十 特產段八 八氣段七一 降霜段二三 預謀段四七 悠揚段二十 牽連段九 茶濃段十四 出行段三一 破產段十四 出行段七三 暈血段二一 問罪段二五 借刀段三六 祝莊段六二 出發段六 改鹽段三七 聽雨段四十 安嬪段十七 大風段五五 三桂段八 涵春段五九 公平段五二 去留段三八 梢間段五 姊妹段十三 便宜段二六 效死段十三 街燈段九 南城段十六 白杆段三五 祥瑞段五八 遼西段十六 大樹段十三 便宜段三三 時機段二二 應景段十六 報仇段六九 遭罪段二 賣笑段十九 麪粉段二六 舅子段三六 活着段九 祥瑞段八三 老宅段一 廷杖段三七 開門段七 風月段八十 小爐段二十 買賣段五六 魂魄段九 五味段一 廷杖段十五 瑪瑙段十六 報仇段四五 倒忙段八一 圍殺段二一 傳信段二八 老寨段二四 死敵段二九 需要段十八 普世段四一 紛紛段三六 借題段三八 功亭段十三 總督段十五 紅燭段十二 後孃段四六 派系段四十 信王段十四 殘兵段四十 血泊段五八 遼西段三九 難耐段六八 放糧段七一 人海段三三 琴聲段十五 滅口段三二 證詞段六 白衫段十五 滅口段七九 血案段八九 進門段十 鐵鏈
段九 依他段二三 看茶段二九 需要段七 目的段五五 強迫段四 笛姑段十六 練棍段二三 長生段四三 聖姑段十九 巷戰段十八 客棧段八十 小爐段二七 逼問段一 捷報段七十 奴性段十二 震懾段二十 特產段八 八氣段七一 降霜段二三 預謀段四七 悠揚段二十 牽連段九 茶濃段十四 出行段三一 破產段十四 出行段七三 暈血段二一 問罪段二五 借刀段三六 祝莊段六二 出發段六 改鹽段三七 聽雨段四十 安嬪段十七 大風段五五 三桂段八 涵春段五九 公平段五二 去留段三八 梢間段五 姊妹段十三 便宜段二六 效死段十三 街燈段九 南城段十六 白杆段三五 祥瑞段五八 遼西段十六 大樹段十三 便宜段三三 時機段二二 應景段十六 報仇段六九 遭罪段二 賣笑段十九 麪粉段二六 舅子段三六 活着段九 祥瑞段八三 老宅段一 廷杖段三七 開門段七 風月段八十 小爐段二十 買賣段五六 魂魄段九 五味段一 廷杖段十五 瑪瑙段十六 報仇段四五 倒忙段八一 圍殺段二一 傳信段二八 老寨段二四 死敵段二九 需要段十八 普世段四一 紛紛段三六 借題段三八 功亭段十三 總督段十五 紅燭段十二 後孃段四六 派系段四十 信王段十四 殘兵段四十 血泊段五八 遼西段三九 難耐段六八 放糧段七一 人海段三三 琴聲段十五 滅口段三二 證詞段六 白衫段十五 滅口段七九 血案段八九 進門段十 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