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喊出口的當口,弓月人在趙克明體內向陳詩云撲去的瞬間,她就立即提了仙身直接將自己給撤出趙克明的體內,不知是不是太噁心太反胃了,她這用力之猛,足足將自己彈出畫舫彈飛出去不說,甚至都彈出了原本欒之和她所在之地數丈之遠,這才罷休。
恢復自主身的趙克明腦子之前是有一瞬的空白的,醒轉的時候自己正撲向陳詩云,本就色蟲勾心,哪敵得過眼前陳詩云身上這兩團洶涌的刺激,立即將自己之前的計劃拋到九宵雲外,上前就一把將陳詩云的上衣扯了個乾淨。
而陳詩云,自然沒有抵抗。
不止沒有抵抗,甚至還很恭迎。
弓月和欒之清晰的看見李無行從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來,緩步靠近。
弓月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欒之盯望着陳詩云的表情,一奇之下笑了:“這陳詩云,這麼配合!”
而弓月,已經看見了半褪下衣衫後……趙克明白花花的屁股了……
就在她馬上就要去制止讓這假戲作成真的當口,李無行提着刀突然如雕塑一般定住了。
他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兩個人。
那渾濁的氣息與氣氛,讓他當場驚住。
“定!”弓月一聲厲喝!
就見四周風靜雲止,湖面平整如鏡再沒有半絲波紋——時間靜止了。
欒之正提着心勁準備一會兒子就可以召東澤過來接他了,一見此景立即飛身至弓月身前,怒道:“你做什麼!”
“做什麼?”弓月大喊,指着畫舫:“趙克明就要把陳詩云凌辱了!李無行馬上就要一刀刺死趙克明了!”
欒之瞪着她,也指着畫舫:“我設計的不可能有誤,李無行絕對不可能一刀捅了趙克明!你是不是不想回玄蒼了,你不想回去,我還想回一清宮!這破事讓你給攪黃了怎麼辦,你馬上解了術,不然你自己收拾爛攤子!”
看着欒之這麼篤定,弓月心裡也有些後悔,可是讓她怎麼能放心得下,刀在李無行的手裡,趙克明後背空門大開,而且今天這個刺激的場面也是趙克明一手鑄成,他手裡的刀不捅趙克明,難道還捅他自己不成?
“他手裡爲什麼會有刀?!”弓月有些慌,心也亂成一團麻,原計劃是李無行看到這個場面後就對陳詩云死了心了,可是他現在手裡憑白無故有了刀,顯然還是在上船之前就帶在身上的,他這是想幹什麼?!
“未必就會出人命。”欒之長嘆,撫額道:“李無行命中並無牢獄之災,他一個文弱書生,有刀又如何,壯壯膽罷了,他敢捅誰?無非是一會兒比劃比劃,對着陳詩云陳述一番他有多痛心疾首,心死個透透的而已,心都死了,還有再捅誰一刀搭上自己的前程的必要嗎?換誰,誰會爲一個不值得的人將自己的前途付之一炬?”
此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那……那……”
“那什麼那!快解開!”
弓月瞪了他一眼,深聲再次問他:“李無行命中當真沒有牢獄之災嗎?”
欒之已是出氣多於進氣了:“你不信天樞的天命冊子,你還不信我?”
“……”
彎腕,彈指。
風動雲去,水波起。
趙克明白花花的屁股又開始閃動了……幾乎就要閃瞎弓月的眼。
李無行持刀,止了步。
弓月一眨不眨的盯着。
欒之沉着面,不知是什麼心情。
清風起,吹起李無行的衣衫,吹亂了他的髮髻,幾縷髮絲在他清瘦至極的面頰微動,那般疲憊。
看起來有些讓人生出錯覺來,那般堅韌如李無行,情深如他犧牲如此之大什麼都撐捱得過的一個男子,這清風吹過,竟似是要將他吹倒。
他突然含起了客氣的淡笑,這些日子放下身段放下他才子的一身傲氣至今,此時似乎是終於清醒了一般,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撐起了文雅的儀表來。
欒之笑了。
弓月鬆了口氣。
李無行醒了,李無行的心——終於死了。
弓月心中突然生出淡淡的傷感來,在心中暗暗長嘆了一口氣,眼睛不離李無行,看他蒼白的雙脣開合,對着委身於趙克明身下的陳詩云道:“我曾經以爲自己不會愛上一個人,後來發現自己竟會有這樣的感覺,而後發覺,被人同樣珍視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好,我以爲自己對你信任,你就會對我也一樣如此,卻沒想到……”
撲。
這一聲入肉之響,縱然是活了十幾萬年的弓月與不知年歲幾何的欒之,都萬萬沒想到。
刀入肉,刀又出。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李無行如彈丸一般衝過去時,是怎麼做到一手將趙克明推翻,又一刀快而狠的扎進陳詩云胸口的,連欒之與弓月都沒能來得及發現阻止。
弓月傻了。
欒之愣了。
畫舫裡趙克明都震的只是張着嘴卻喊不出聲了。
而下一刻,李無行抽出的刀快而猛的又反手扎進了他自己的心臟!
轟!
弓月崩潰了。
欒之呆了。
畫舫裡趙克明一口氣沒倒過來,直接撅過去了。
就見李無行趴在陳詩云身邊,用最後的力氣一點一點的幫陳詩云整理着衣衫,試圖給陳詩云留個最後的體面。
他嘴角含血,慢慢流淌,面上卻是解脫的微笑,就那樣無神的望着陳詩云。
而陳詩云依然美麗,卻已經氣絕身亡。
李無行依然含着淡淡的笑,伸手撫上陳詩云的面頰:“這一世你我太苦,能死在一處何嘗不是一種圓滿何嘗不是一種天長地久,縱然到了陰曹地府,下輩子無論做人做畜牲,我也絕不放手!”
清風起,風中夾着淡淡的血的味道,在湖面上飄浮起來,須臾,一紅一藍兩個光團自陳詩云和李無行的屍首中飄浮而起,直飛沖天,直升去九重天上。
弓月沒有看那兩個光團。
她愣在當場。
半晌後,欒之的聲音乾巴巴的響起:“完了。”
弓月失神的迴應:“完了……”
欒之:“我一清宮的茶尖,喝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