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神箍!?”叛烙大驚失色,撲上前去,兩手觸着那發着金光的透明結罩,震驚的扭頭瞪向百里漾:“這是什麼東西?這是誰幹的?!”
百里漾也是目瞪口呆,上前呆愣愣的摸了摸那結罩,失聲道:“乖乖,要不是聽你說,我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鬼東西……”
弓月比誰都更詫異,但也是三人中最冷靜的,她微微凝了凝眉,上前摸了摸這結罩,然後左右看了看,看到有人和她一樣被困在這結罩裡,這結罩突然而至,有的人都與親朋被迫失散分離了,隔着這罩子,裡外都是着急又擔憂。
擡眼看了看,這結罩也是很大的,以王宮爲中心開始擴散式的罩下,她不禁嘟囔:“搞什麼,一個梵妖七界,這裡裡外外都下了多少個結界了……”許是因爲有人無辜的和她一樣被罩在結罩裡,她纔不至於太擔心害怕。
而就在弓月這話說完之後,叛烙卻是更急了:“定神箍很邪門的,等一會兒你和我就誰也看不見誰了!”
“什麼?”
“什麼?!”
第二聲是百里漾驚呼出的,他震驚的看向叛烙:“這是什麼意思,這定神箍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叛烙目光不離弓月,聲音卻是無限哀傷:“定神箍也是上古神器,我只是聽說過,今天才是第一次看見,定神箍一下,金聖之光爲界,普通術法根本不可得門而入,被罩住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也休想進去,現在還好,等過一會這結罩就會由透明轉實,變成一片金色如蜜蠟,我們誰也不能相互看見了,聲音也不可能聽得見。”
這次輪到弓月倒吸一口氣了,這豈不是要和朋友們失散了?
那,那她可怎麼吃飯,晚上又要住哪裡?
“那,那我可怎麼辦?!”
“不知道……”叛烙無助的道:“然後一柱香之後,這結罩會恢復透明,就像不存在一樣,只是我們相互看到的景象就不一樣了,我們在外面看裡面,是空無一人的空城,裡面看我們外面,也是一樣。”
!
“別別別!”百里漾深深感覺到自責與負罪,弓月半年沒出門,頭一遭被他帶出來就出了這樣的事,無疑讓叛烙給自己記上一筆,他覺得自己其實比困在裡面的弓月更苦情,心裡愧疚極了:“這事只是暫時的,也許是有人用這定神箍有要緊事,等用完了自然就收起來了,你看還有那麼多人都和弓月一樣被困着呢,一定不會一直這樣的不是……”
叛烙和弓月覺得這話有道理,半晌後,叛烙面對着這結罩坐了下來,眼看着畫面開始漸漸變得模糊起來,道:“百里漾,你大概還不知道這定神箍是做什麼用的吧。”
“呃……”百里漾不好意思的問他:“對啊,這定神箍到底是幹嘛用的,聽你說是上古神器,那一定也相當厲害了。”
神器這個東西,用得好了用得對了是寶,但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使用,任何一種神器都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
叛烙嘆了口氣:“與玄魂鏡有異曲同工之妙,當初我也是因爲覺得這定神箍太難尋也一定不可能尋得到,才退而求其次去九重天尋玄魂鏡的……”
“聚魂凝息?”弓月一詫。
“是的。”叛烙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神色複雜:“我擔心梵妖七界要出大事了。”
這話才落,叛烙的面容突然僵住,弓月一怔,正要開口問,眼角一睨,百里漾也是一臉震驚的望着她,手指指着她都發起了抖。
“你,你的臉……”
“我的臉?”弓月一時沒明白,納悶的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頰,第一反應是會不會是被定神箍給罩住之後她仙力不濟導致面部結霜,待溫溫的觸感提醒了她自己現在並不覺得寒冷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再一擡眼,這結罩的顏色已經越來越實,就快要看不清外面的人了。
“我的臉怎麼了?”她驚詫的問。
“弓月!!”叛烙猛的跳起,用力拍着結罩,可是這結罩的顏色飛速的越來越實,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弱,直到再也聽不到再也看不到。
弓月納悶的很,看叛烙這反應,心裡也是慌,想着自己的臉到底怎麼了,甚至於都想到別是突然之間破了相,毀了容,再慘一點……
難道是臉現了原型,成蛇了?!
她害怕的不敢擡頭,想着一時半會這結罩不會退去,而這周圍都是人,讓人瞧到她人身蛇面就太嚇人了,不如先去尋處息身之所,等結罩退去再去與叛烙他們會合。於是趕緊緊了緊披風遮住自己的面容,在最近的一個小巷子拐了過去。
是夜,無論是困在定神箍裡的人還是留在外面的,大家似乎都慢慢適應了也接受了,感覺周圍的人聲不再那般急躁嘈雜,弓月也覺得心情平復了許多,躲了這麼大半會,十萬分的想要一面鏡子,看一看現在自己的臉。
她確定自己不是顯了原形,但是叛烙和百里漾當時在定神箍外的神色讓她心中始終很是不安,終於決定去找家店鋪買一面小鏡子來。
出了巷子,尋到一家雜貨鋪,弓月半垂着首:“老闆,我,給我一面小銅鏡。”
店家笑咪咪的擡眼:“客官想要……”他話音突然一滯,震驚的看着弓月半垂着首的臉,大張着嘴。
弓月的心又是一抖。
她皺眉,頭低的更狠了,心想自己現在的樣子很醜麼?把人家嚇成這樣。
“隨便一把就好!”
店主石化,就像沒有聽見似的,又仿似見了鬼一般,後而突然喉嚨裡發出嘎的一聲,倒過一口氣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驚聲出口:“你,你醒了?!你……”
弓月愣住,一頭霧水。這一擡眼,餘光睨見旁邊博古架上的一個古董鏡,鏡中正映着她此時震驚迷茫的表情,可隨之鏡中那張臉立即就更爲震驚了!
這張臉……
不是她啊!
噌的一下,不知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或者說是一片空白根本就來不及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她轉頭就跑了出去,動作太大,夜風襲起將斗篷的帽子從頭下滑下,她在長街上狂奔起來。
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裡,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往哪裡跑,她只知道隨着她的奔跑,途中所經過的攤位和人羣,所有人都指着她驚呼:“倉一柔醒了!倉一柔醒了!”
所過之處,此起彼伏。
等到她意識到這些聲音在周圍不再響起的時候,是她身周已經空無一人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只知道自己被眼前的景況給驚嚇住,又厭惡住了。
足足有幾十只,甚至上百隻狸貓!
或跑,或跳,或悠然的行走,圍牆上、房頂上、樹上、草叢裡……
夜色微涼,月夜下,弓月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寒毛都乍了起來。
太詭異,太討厭……
這兩種感覺交織在一起,讓她竟然仿若足下生了根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
梵妖七界……竟有這麼多的狸貓在此修仙,以後九重天上豈不是到處都會看見狸貓?
狸貓這一族是怎麼了,怎麼近年出了這麼多爭氣長進的,竟然成批成批的要修成了仙?!
而那些狸貓,在月夜下個個雙眼發着幽藍的光,似乎感受到有生人闖入一般十分戒備,就連靠遠一些的也弓着背像要捕獵一般緩緩衝着她走了過來。
弓月渾身僵硬,不能動彈。
她只有一雙眼睛,卻像是可以看到四面八方,而所有的狸貓,每一步,雖然無聲,卻像是踏在她的心上一樣,砰砰的悶的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甚至想不如現在直接暈過去好了,可是捏昏睡訣這種事,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使用在自己的身上,更害怕自己昏睡過去之後極有可能被這些狸貓吃的屍骨不剩……
眼看着自己無路可走,心中憤恨自己怎的這般沒用,想使個術法讓自己離開這裡都做不到的時候,突然手被握住,隨之她眼前風景立即向下滑去,她整個人——離開了地面。
被人救了。
她還在僵硬,硬着脖子忍不住向腳下看去,就見地上的狸貓全部仰着頭看着她,呲着牙,露出獠牙的狸貓,她還是頭一次看見,立即沒出息的軟了。
身子一軟,便就被一雙手及時的挽了住。
夜風襲起她的長髮,她擡眼看去,看見一個五官標緻甚至非常俊秀的男子,面上灑着細細的月光,目光向前,堅定而又堅毅。
弓月有些愣神。
不是因爲這人從天而降。
而是因爲此刻自己心中這種無法言喻無法表達也不能表達的情緒。
人生如參商,西東不得見。
這句話突然之間在她的腦海裡冒了出來,毫無根由無法追溯。
而這種完全莫名其妙的感覺,竟讓她不覺突兀,只覺辛酸。
平安落地的時候,弓月這才發現這人把自己帶到了一處宮檐的獸頭上。
“嗯……”弓月突然打破了這個靜謐的局面,“謝謝你。”
男子面若冰霜,看向她的時候並沒有多出一分的其他情緒,弓月想着自己現今的這張臉還有這界內百姓們看見她時的反應,再一看這人卻半分都沒有詫異,心下也是難以揣測他的心情如何,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臉,沉聲道:“我不是倉一柔。”
“我知道你不是她。”男子吸了口氣,並沒有多看她一眼,蹲在房檐上看着腳下:“之所以知道你不是她,是因爲她看到狸貓的話絕對不會像你這般反應,更不會在面對懼怕的事物時僵硬的只能等死。”
弓月一震,隨後想到倉一柔的性子,雖然與倉一柔並不相識,但是她隱隱的感覺得到倉一柔在面對威迫時,定然不會像自己這般無用等着人來救,不然她也不會從未向任何人求救過了。
“你叫什麼?”男子頭未擡,問的也很隨意,他這般背對着她,讓她不由的大腦跑路,想起了以前自己曾經相親的某些場面,和現在這樣初次見面互相介紹自己沒什麼分別。
“我叫弓月。”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後而稍稍側了側首,仍舊不看她:“你知不知道爲什麼你的臉會和她的一樣?還是……你原本就長這樣?”
弓月搖頭:“下午,定神箍突然罩下來,後來我的面容就改變了,說來不怕見笑,我本來的樣子和現在沒有什麼相似之處,我本人沒有這麼英氣瀟灑,倉一柔應該是一個很硬氣的姑娘吧。”
他並未接話,默了一默後又問她:“你很怕那些狸貓?”
“那麼多狸貓衝着自己過來,而且還虎視眈眈像看獵物一樣的看着我,換誰,誰都會怕吧?”弓月撇了撇嘴,直覺上並不想讓不相近的人知道自己的弱點,微微一笑,還聳了聳肩故作輕鬆的樣子。
這話說出來之後,出乎弓月意料的是,男子竟是皺了皺眉,似乎在質疑什麼。
後而他咬了咬脣,開口道:“倉一柔倒和你正正相反,她很喜歡狸貓。”
這話說的讓弓月有些尷尬,她並沒有說自己不喜歡狸貓,但他這番話就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真正所想似的。
“這裡居住的百姓也都很喜歡狸貓,所以纔會在城裡看到那麼多。”
弓月心中有些微動,直覺告訴她眼前這人極有可能就是將梵妖七界折騰成這般的池雨,剛要開口直問,男子突然回頭看她:“也是因爲倉一柔太喜歡狸貓,並且本身也是一隻狸貓,池雨纔會縱容這界內有這麼多的狸貓自由行走。”
要問出口的話夭折在肚子裡,弓月眼中立現迷茫,她深呼吸了幾下,實在想不明白這人的身份,便開口問他:“你是誰?”
“我叫百里漾。”
轟!
百里……漾?
眼前這人是百里漾?
那之前送她斗篷帶她出來,最後她又被困在這定神箍內,和她認識了半年之久的那個總跟在叛烙身邊纏着不放的百里漾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