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後來,她還是離開樑慕白獨自生活過之後,才明白這段話的含義,所有自以爲是的愛情都將面臨毀滅,唯一能夠倖存的,是彼此的執念。
也是到那時她才知道,當初的自己有多差勁窒。
所以,有時候失去,只是爲了讓我們成爲更好的自己。
“那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薄曦揚着腦袋問,明亮的雙眸看着眼前偉岸的男人,寧泉淡勾脣角,“自己想。”
怎麼讓她自己想啊,她要是想得出來,還需要問嗎?
扁扁嘴,她不怎麼開心的皺眉。
寧泉微微挑脣,視線落向不遠處的薄森,“我去陪陪你媽媽。”
話音沒落,長腿已經邁出去,薄曦想叫住他已經不可能,只好苦悶的自己撓着腦袋,回頭又往魚池裡扔了魚食,看魚兒一簇擁的往眼前擠,那場面也挺壯觀。
那她現在應該怎麼辦?真的像樑慕白說的那樣,等他搞定戛?
萬一,他搞定了鬱橙,拋棄她怎麼辦?
她要離婚嗎?
不行,她不要離婚,就算是爲了肚子裡的寶寶也不要離婚,就算是爲了自己……
那邊,寧泉打了個響指,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薄森冷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沒搭理。
隨後,手上的雜誌被奪了過去,她怒視過去,寧泉將雜誌隨手扔到一旁,看着她滿臉怒氣,他笑意潛伏。
“你現在高興了?薄曦一點不埋怨你,還跟你那麼親近,你很得意吧。”
薄森醋溜溜的說着,白了一眼,懶得多看他第二眼。
寧泉淡淡一笑,像是故意惹她,“是挺得意的,有我這種成熟有魅力的爸爸,女兒當然開心,也只有你會覺得女兒不喜歡我,現在是不是被打臉很氣憤?”
不要臉!
薄森冷哼一笑,“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你有多幼稚多可惡,衣冠禽獸就是說的你這種人!”
“衣冠禽獸?”寧泉一字一字的說着,玩味的笑意留在嘴角,骨節分明的指尖過去撩她臉側的碎髮,向她靠了靠,優雅的眉梢微微擡着,語氣更是像個流氓,“你的意思,我脫了衣服就不是禽獸了?”
“你!”薄森氣得渾身發抖,她霍然站起來,嗤之以鼻,“寧泉你這個沒節操的種-馬!”
氣得剛邁出去兩步,手臂被拽住,對方只稍稍用力,她已經踉蹌着退了回去,寧泉將她抱在懷裡,手掌扣住她的腹部,微微低下下顎靠在她耳邊,語氣曖昧誘惑着:“有女兒的感覺真好,我們要不要再生一個?”
什麼?
聽聽這個禽獸在說什麼?
一大把年紀了,他怎麼還不知道害臊!
“寧泉你放手!別跟別人說我認識你,太丟臉了!”薄森去扯他的手,寧泉輕而易舉的將她困着,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看她氣得直跺腳,他霍然笑出聲來,那溫熱的呼吸落在她耳廓,酥癢難受。
薄森氣極,一腳踩在他的鞋面上,寧泉臉色微變,仍舊沒鬆手,薄森再掙扎時,他二話不說的將她打橫抱起。
“寧泉你幹什麼!”薄森慌了,每次這種情況,就免不了一頓折騰。
這可是大白天,女兒還在呢!
“寧泉你瘋了,鬆手鬆手鬆手!”薄森小聲的抗議,拳頭在他胸前亂捶着,寧泉低眉看着,一臉的從容淡定。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不會禽獸到這種地步吧?”
寧泉勾脣,“不是說了嗎,想再要一個女兒,陪着她從小長到大,既然說了就要做,我是行動派,你懂得。”
“寧泉!”果然是個禽獸!
薄曦聽到這聲怒喊的時候,只看到寧泉轉彎消失的背影,她努努嘴沒太在意,回頭看着魚池裡發呆,直到有人來通知說樑慕白來了,她纔回過神來。
那時候夕陽的餘暉灑滿了大地,放眼看去,整個後花園金燦燦的美極了,她伴着一路夕陽,一步一步踩在影子上。
白色襯衫,灰色西褲,樑慕白背對着她站在大廳裡,像是感應到她來了,他緩緩回身。
眉宇之間的戾氣隱藏得極深,不動聲色的睨着她,薄曦微微一笑:“我以爲還要過一會兒你纔會來。”
“跟我回去。”
樑慕白簡潔的說道,目光深睨着她,透着冰涼。
“我過兩天就回去。”
樑慕白走上前,薄曦看着他胸前的扣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攸的,他的手掌扶上了她的肩,她微愕的擡眸。
“兩天是多久?”他問。
薄曦怔了怔,“等你把事情解決了,心裡有了答案之後。”
末了,她又添加了一句:“等我想明白了之後。”
她的意思,樑慕白當然懂,他沒有隻言片語的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微微斂眸,聲音堅定而沉着:“薄曦,我一直都明白,不明白的
tang是你,你總是這樣,我很累。”
我很累三個字,在後來很漫長的一段歲月裡,像個魔咒一樣,不停的在她耳邊環繞。
她的脣色逐漸泛白,扯動着笑了下,“是嗎?”
他說他很累,那滿臉的疲憊與無奈,好像將她判了死刑。
樑慕白的眼皮沉重,睨着她的視線變得渾濁,他說:“我再問你一次,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沉默。
薄曦望進他的深瞳裡,好半天才從寂靜中走出來,她笑了笑:“不了。”
轉身上樓,留着樑慕白一個人站在那裡,她在心裡冷冷的自嘲,他說他很累,是她讓他累了,既然如此,她還怎麼沒臉沒皮的跟他回去?
她感覺得到身後那雙遠凝的目光,她沒有停下,樑慕白側着身子,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轉身走了出去。
接下來的幾天,樑慕白沒再聯繫過她,她呢,就裝作沒事一樣曬曬太陽喂喂魚,陪着母親種種花,日子從來沒有這麼逍遙過。
逍遙,可卻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塊很重要的東西。
這天,她沒有讓醫生來家裡,而是藉着想出去走走的理由,獨自去了醫院。
寧泉擔心她的安全,派人跟着,薄曦檢查完出來,在長廊裡看到左霏,她腳步停了下來,左霏穿着病服,臉側的長髮遮住了一大半的臉,燒傷的痕跡依然隱隱若現。
“好巧。”薄曦微微笑着。
左霏沒有笑,“你來醫院幹什麼?”
薄曦摸了摸肚子,淡淡的勾了勾脣,“來做檢查,孩子很健康。”
左霏瞭解的點點頭,將臉側的長髮撥了撥,薄曦看到觸目驚心的疤痕,攸然想起:“不是說要出國醫治的嗎?”
“嗯。”左霏低聲應着,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在椅子上坐下,“原本是打算出國的,可蘇潤晨的公司出了狀況,臨時又走不了,後來,我不想綁着他了,乾脆就不出國了。”
原來是這樣。
薄曦低首,聲音更低,“以後有什麼打算。”
“以後啊。”左霏也像朋友聊天一樣,輕鬆的靠着,“如果有人還願意娶我,我就嫁給他,過簡單的生活。”
她的語氣哀傷自嘲,好像根本沒抱着希望,卻又有着一種憧憬。
薄曦看着她的側臉,那裡疤痕深刻,可她彷彿看到那時候的左霏,第一眼看到時的左霏,時光荏苒,誰也想不到將來會發生什麼。
左霏自嘲的對她笑笑,“不過我想,以我現在的名聲,還有現在的模樣,應該也沒人會娶我。”
“左霏。”薄曦不知要說些什麼,叫了她的名字。
兩個人相視了一會兒,都彎彎嘴角笑了。
左霏說過,如果沒有註定好的恩怨,她和薄曦會成爲不錯的朋友。
兩個人說話間,眼前出現一片陰影,左霏擡頭,臉色一僵。
“左霏,今天我生日,請你吃蛋糕,快點回病房。”一個長相普通,但看起來很憨厚的男孩站在她們面前。
男孩憨憨的笑了下,抓着腦袋看着左霏。
左霏收回尷尬,介紹說:“這是我病友,人很好。”
“哦。”薄曦站起來,微笑着點點頭,對方又是憨笑,然後跟着左霏後面走着。
左霏停住,回頭問薄曦:“我讓蘇潤晨給你的號碼,你聯繫了嗎?”
她說的應該是鬱橙的號碼吧,薄曦搖搖頭。
她還沒來得及打,對方已經迫不及待的出現了。
左霏說:“薄曦,當年如果你能主動捍衛你們的感情,你跟蘇潤晨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說完,她笑了笑,“當然,如果不是那樣,你也不會遇到樑慕白。”
左霏的目光異常沉靜:“但是薄曦,人這一輩子總有一次是命中註定,不知道哪一次,你就失去了最該陪你白頭偕老的那個人,你明白嗎?”
左霏說完,嫣然笑笑離開了。
薄曦看着她和那個男孩說說笑笑,平平淡淡的模樣,心口有某種暖流悄悄的流淌。
她坐在後座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從蘇潤晨那裡得知鬱橙的號碼,蘇潤晨擔心她的安全,一定要陪她去,被她拒絕了。
鬱橙似乎也很驚訝她會主動聯繫自己,答應得倒是爽快,直接約了地點見面。
薄曦等了大約一刻鐘,纔看見鬱橙走進來,利索的短髮,穿着黑色連衣裙,離很遠就聽到高跟鞋的聲音嗒嗒嗒,薄曦坐直了些,看着她在對面坐下。
鬱橙勾脣,“我沒想到你會主動聯繫我,說吧,什麼事。”
中午的陽光太強烈,光線照在兩人發間,暖洋洋的髮色摻雜起來,特別耀眼。
薄曦的皮膚很白,此時更是白得慘烈,她淡淡的笑了下,“我跟你之間還能有什麼事,我們就長話短說吧。”
“很好,我也不喜
歡拐彎抹角。”
鬱橙招手點了一杯咖啡,“從哪兒開始說?”
薄曦扎着矮馬尾,幾縷劉海落在臉側,她輕輕挽在耳後,開口說道:“樑慕白愛樑生,如果你也愛樑生,他應該願意將樑生交給你,畢竟他不是不講道理的男人,但你不愛樑生。”
她犀利的看着鬱橙,後者聞言霍然冷笑:“你怎麼知道我不愛樑生?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會把樑生給我?”
“因爲你明明知道樑生在車裡,你卻直接撞了上來,你難道沒有想過樑生會受傷嗎?你這叫愛樑生?”
鬱橙摸了摸杯口,冷然挑笑:“薄曦,跟你鬥,簡直侮辱了我的智商。”
她的笑帶着嗜血般的得逞,“如果我不那麼做,樑慕白就會把樑生給我,那我還有什麼要挾他的籌碼?”
薄曦驚愕的蹙眉,這女人她在說什麼?
“你爲了要挾樑慕白,居然寧願置樑生於危險之中?”
鬱橙半點不辯解,“沒錯,這是策略,懂嗎?”
“鬱橙,你太可怕了!”薄曦不敢相信,這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母親!
“可怕的事情我見得多了,所以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鬱橙無所謂的態度,讓薄曦一陣惡寒,“所以,你就用樑生威脅樑慕白?”
“沒錯,我讓他跟你離婚,娶我。”鬱橙哼笑着,心情頗好的樣子,擡眉輕蔑的瞧了薄曦一眼,“不過既然你主動來找我,那更省事,我不需要費盡心思的威脅樑慕白了。”
薄曦促眸看着對面那個惡魔一般的女人,“你什麼意思?”
“我聽說你很愛樑生,你也很愛樑慕白吧?”鬱橙雙眼放空,又凝聚成凌厲的一道光,“不如你成全我們……”
“不可能!”
薄曦冷道,臉色已如寒冰一般,鬱橙無所謂的嗤笑,“無所謂,我用點手段也能得到我想要的,只不過到時候誰會受傷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想要得到一些東西,總要有人付出代價。”
“鬱橙,你太卑鄙了!”薄曦怒斥,“樑生是你的親生兒子,樑慕白是你愛的男人,你居然以傷害他們來得到你想得到的,你真卑鄙!”
鬱橙的臉色瞬間陰冷下來,一陣陰森森的寒流襲來,薄曦瑟瑟的發冷。
鬱橙的笑變得詭異莫測,“你高尚,既然你高尚到不想他們受傷害,那你放手好了,只要你放手,他們都是安全的。”
薄曦難以置信的看着這女人,這是她的手段嗎?
威脅她?
她閉了閉眼,壓着滿腔的憤怒,問鬱橙:“我只想知道,你讓蘇潤晨告訴我的事情,是真的嗎?”
“那個?”鬱橙嘲然笑笑,“是真是假不重要,你願意相信才最重要,你現在在動搖不是嗎?”
“我問你是不是真的!”
薄曦的聲音驟然提高,鬱橙擡着眼簾睨了她半天,霍然笑了起來,“我不告訴你,讓你慢慢猜,或者你看樑慕白接下來的表現就知道了,你可以慢慢等結果,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
鬱橙起身,俯着眼簾高高在上的樣子,“或者你想清楚了主動離開,我們皆大歡喜。”
“如果你傷害他們。”
薄曦突然出聲,鬱橙微微吃驚的停住,薄曦直視着前方,聲調冷酷,“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慘重的代價?”鬱橙像是聽了多大的笑話,手心按在桌面上朝她傾去,嘲弄着,“連樑慕白都沒法讓我付出慘重的代價,就憑你?”
薄曦冷笑,視線擡起來看她,“他不動你,是念及你是樑生的母親,他不想毀了你一輩子……”
“不全是吧?”鬱橙得意的揚了笑,譏諷的盯着她,“與其說這個藉口,倒不如說,他還念着舊情,不忍心再毀我一次,你覺得呢?”
薄曦的脣瓣緊緊的抿住,鬱橙冷哼着笑了,“做不到的事情別說大話,惹惱了我,付出慘重代價的人就是你。”
鬱橙的視線落在她肚子上,嘲弄意味十足:“注意你的肚子,別哪天突然出了意外,連孩子都沒了。”
她說完就不屑的走出去,薄曦站起來,對着她的背影緩緩勾脣:“你的意思是,我沒有陸靳庭那樣的靠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