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意思?喂!這裡很快要透水了,難道你不跑麼?”煤焰精靈沒好氣地答道。
“你怎麼知道?”
“這是我的家我怎麼不知道?我在這裡都成百上千年了我怎麼不知道?”
“那你不管你的家了?”
“喂,都被你們挖光了還管什麼啊?再說了本小姐已修行圓滿,早想離開這裡出去玩一玩了,還要這裡幹什麼?”
“你說什麼?”何小琢對煤焰精靈的一句“本小姐”很是搞得暈頭轉向,這修行了成百上千年的燒焰精靈居然自稱本小姐,怎麼覺得象是一個九十老太自稱自己爲本姑娘那麼令人發麻呢?
煤焰精靈也突然發覺失言,但又無法挽回,氣得在何小琢身上一蹦,“喂,你想死還是想活啊?”
“我當然想活啦。”
“那你還不走?”
“我不能走。”
“爲什麼?”
“我還要救我的兄弟出去呢,還有也不能扔下這些人啊,他們也不能白白死在這裡啊。”
“喂,你事怎麼這麼多?”煤焰精靈不滿地說。
“喂,講點慈悲心好不好?有事自己跑了,那不是我的風格。況且這裡還有我的兄弟。”
“你的兄弟是哪個?”
“他是個傻子,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在四號井。”
“他是你的兄弟啊?沒有他還不會發生事呢。”煤焰精靈惱恨地說道。
“你說什麼?”何小琢很是搞不懂煤焰精靈的脾氣,一會冷一會熱的,這一陣又放出這樣一句話來,更讓他摸不着頭腦。
“那羣人就是爲殺他,才把他弄到井下,準備製造一次透水事故來淹死他。但他們選擇的透水之處卻是一條暗河的泉眼,一旦水流噴出,會很快淹沒這個巷道,一個人也跑不了。”
“那怎麼辦啊?我得救我的兄弟。”何小琢聞聽此言,不禁急出一身冷汗。
“喂,你怎麼什麼也不知道啊?你剛纔不是很能放意識偷看人家麼?”
“我什麼時候偷看你了?我那是在尋找我的兄弟,結果被你擋住了。”怎麼現在這個煤焰精靈還這麼糾纏不休?何小琢大是懊惱。
“兇什麼啊?人家早在那裡了。怎麼說是我擋了你?”煤焰精靈還是不依不饒。
“拜託,我現在要救人。”何小琢覺得這個煤焰精靈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呢?火上房了還是揪住那個話題不放。
“哼!那你救人去吧。我還不管了呢。不過告訴你,再過一個時辰,那水就會汩涌而出啦。”說罷煤焰精靈往何小琢頭髮裡一鑽,竟再也不作聲了。
何小琢也不理她,再次放出意識,向對面探去。他很想知道傻子現在的狀況,哪怕只是能看一眼也好。但是厚厚的煤層卻阻礙了他的意識前行,儘管真元之氣不斷催生意識前行,依然是步履維艱,最後硬是頂在那裡不能移動了。由於是剛剛進入虛空境界,何小琢的功力尚淺,所以他的探測範圍也是有限的。這一點何小琢已經感覺到了,但他太急於找到傻子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顧催生意識,卻不知在如此強行地的逼迫之下,真氣是最容易出偏的。何小琢當然也不能例外。在連續叫勁了一刻鐘後,何小琢直覺頭腦一熱,心胸發悶,眼前金星一轉,突然間昏倒在地。
等到再次睜開眼睛,發現十來雙眼睛圍成一個環狀,正緊盯着自己。見他醒來,有人開始小聲嘀咕:醒啦,醒啦。
“孩子,你終於醒啦。”說話的是趙班長,何小琢此刻就躺在他的懷裡。
何小琢吃力地點了點頭,然後有氣無力地說道:
“趙班長,你們快走吧,這裡有危險。”何小琢儘管對煤焰精靈很有意見,便還是相信了她的話。修煉的直覺告訴自己,煤焰精靈說的是真實的,這也與趙班長的說法不謀而合。
“有什麼危險?你說明白點。”趙班長他們剛纔只是看見何小琢坐在那裡,至於何小琢的意識如何神遊,當然是看不到了,更不會看到煤焰精靈,因爲做爲精靈,本不是普通的肉眼凡胎能夠看到的。
“你說得對,他們要對傻子下手了。這裡很快會透水。”何小琢一字一頓地說。
所有人都聽到了何小琢的話,互相對望了一眼,卻顯得異常的平靜。面對恐怖,最可怕的時刻是當你知道恐怖要來之時,而當他已然來了,這時反而會冷靜下來。
“你們快走吧,一會就來不及了。”何小琢懇求道,他對這些人無動於衷的樣子,反而感到不解了。
“傻孩子,剛纔你進來時你沒看到麼?我們這是一個豎井,如果不開動機器,我們根本無法出去。”趙班長平靜地說。
“那趕緊讓他們開動機器啊?”何小琢焦急地蹦了起來。
“他們知道每天挖80噸的煤,至少要10個小時,所以這個時候他們是不會理睬我們的。”
“那我們就只有在這等死了?”何小琢抑制不住心中的焦急。
“該來的終究會來。”趙班長無奈地說。
“沒有別的辦法了。”
沒有人再回答。何小琢身邊的九個人都一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現在能做到的只是靜靜等待死神的腳步了。
黑暗的井硐,死一般的沉寂。黑暗,如白晝一樣醒目,時間,一步步輕輕地走過。
汩汩的水聲終於看到紅燈已滅綠燈亮起的時刻了,壓抑久違的奔流此刻終於可以暢快而出,涌出地面,然後迅速佔領周圍的土地,再向更大的面積漫延。
每個人都聽到了流水聲,清晰得如同在聽自己心臟的跳動。
每個人都沒有動,都在聽這流水的聲音,和着它的節奏,一起沉醉在這汩汩涌動的輓歌裡。
“大家寫點什麼吧,給你的家人,給你想念的人……”趙班長打破了沉默。這是最後的提醒了,也是最後的告別了。說罷,嘩的一聲撕碎衣服的聲音,他已從內衣上撕下一塊布條來,把顫抖的中指送到嘴裡,咬破,又開始顫抖地在布條上寫起來……他是在準備遺書了,至於會不會有人看到,會不會讓家人看到,那隻能是天意了。接着撕碎衣服的聲音一聲聲傳來,有人開始小聲抽泣了……
何小琢猛地跳了起來,不能,我們決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真氣涌動,三皇劍已運握於手,就要向這無邊的黑暗劈下去,死,也要向前殺出一條血路,死也要做一番生命的掙扎,死,也要發出生命最後一聲咆哮。
“喂,你找死啊?”一直沉默的煤焰精靈終於沒好氣地向何小琢叫道。
“本來就要死了。”何小琢也沒好氣地回答,現在他感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傻子又是如何面對此情此景?是不是早已嚇壞了啊。
“你一劍打出去,這裡都會被引爆,大家死得更快!”煤焰精靈倒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語調。
“反正都是死。”何小琢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笨蛋。一大堆男人,沒一個求生呢?死了也活該!”煤焰精靈恨恨罵道。
“你少說風涼話,有能耐你拿條求生路來?”
“我拿來怎麼辦?”
“你想怎麼辦?”
“我要你答應我,無論走到哪裡都必須帶着我。不許把我拋開自己跑了。”
“爲什麼?”
“這裡沒有爲什麼,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好,我答應你。”
何小琢話音剛落,一個紅色的光珠迅速從他的頭上飛出,直奔對面的岩石,頃刻之間,已在岩石上畫了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圓圈。然後又迅速飛回何小琢的頭髮之中。除了何小琢之外,別人還完全沒有注意到已經發生了什麼變故。
“好啦,大功告成。這就是生路。”煤焰精靈得意地說。
何小琢一臉疑惑,“這就是生路?”
“自己看!”煤焰精靈信心滿滿地回答。
何小琢奇怪地走到那塊岩石着,用手試探着去觸摸煤焰精靈剛纔畫圓圈的地方,哪知不摸則可,一摸倒把自己嚇了一跳:那塊岩石竟是燙手的,而在這個井硐裡,不可能有石頭是熱的,包括煤,因爲那樣,這煤早就燃燒起來了。正當何小琢驚異之時,何小琢手觸到的岩石忽然滾落了下來,諾大的石壁之上,現出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圓洞。
趙班長等人也聞聲看向這裡,待他們發現這個圓洞之時,情不自禁地都張大了嘴巴,他們在這裡工作一年多了,還是頭一次發現這裡竟然有一個如此的洞穴,而這洞穴之處是這個月剛剛纔挖出來的啊?但現在已管不了那麼多了,逃命要緊。已走進死亡懷抱裡的他們終於看到了一線生機,跌跌撞撞趟過腳下已經過膝深的水,慌忙地向這個洞穴跑去。
何小琢最後一個攀進洞穴,也就在他剛剛進入洞穴,井硐內終於一聲爆響,地下水衝破阻礙,終於大面積噴射而出。不一會功夫,已達一人多深了。
進到洞穴之中,何小琢才發現,這個洞原來是一直向上盤旋而上,越來越遠離那井硐了,換句話說,就是越來越高,也就離那井硐的水面越來越遠了,也就越來越安全了。這樣走着走着,何小琢突然大叫一聲,
“不好,我們出來了,傻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