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琢定睛一看,不是別人,卻是宗族無宗宗艮。
“七師父,是您?”何小琢驚喜地叫着。
“嗯,是我。”宗艮的聲音底氣充沛,震動得周圍空氣也不住嗡嗡直響。
“行,我原以爲你還得個個把月份才能破關,比我想象的提前多了,看來你是把你四師父的絕技雷霆萬鈞學到手了。”
何小琢一笑,他也沒想到雷霆萬鈞竟有如此大的威力,更沒有想到七師父宗艮會從山裡面出來。他第一次見七師父還是在元君山前的那場對峙,在逼退血拂塵等人之後,何小琢就被黃髮婆婆幾人接進元君山,令何小琢遺憾的是他並沒有見到自己日思夢想的師父老元頭,據黃髮婆婆所講,他的師父正出山辦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暫時由四師父綠震帶領修煉,並且若想見到老元頭,還得闖過其餘七位師父給他設下的關口,因爲老元頭就是他們的大師兄白髯山人白乾,要見大師兄,首先要過了他七位師妹師弟的關。
何小琢別無選擇,令他意外的另一件事是傻子和梅心焰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黃髮婆婆分別把他們安排給了宗族無宗宗艮和火焰無心火離,對此梅心焰滿心歡喜,因爲她知道這可是難得的修煉機會,傻子卻是對何小琢戀戀不捨,但在何小琢勸說之下,也跟着宗艮走了,不知傻子現在怎麼樣子了?
“七師父,我的傻子兄弟呢?”何小琢開門見山就問。
宗艮向何小琢打出的山洞使了下眼色,這時就聽山洞內正有咚咚的腳步聲傳出,何小琢循聲望去,只見洞口之處,一塊小轎車大小的石頭正一點點長了起來,隨着石頭的逐漸長起,終於看清那令石頭長起的卻是一個人:和自己相仿的個頭,大大的眼睛,但目光裡卻是一片空洞,不是傻子還會是誰?
傻子就這樣用雙手高舉着那塊小轎車一樣的石頭一步步走了出來,令何小琢大爲吃驚。傻子的神力何小琢本來就有些奇怪,今天見他這樣彪悍地走出,還是感到不可思議。
傻子終於也看清了何小琢,一聲長嘯,將那塊巨石一下子拋向了空中,快步向何小琢奔來。那塊巨石劃出一條粗重的拋物線,重重落進了谷底。
兩個久別重逢的孩子終於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傻子嘴裡哇哇的大叫着沒人能聽懂的語言,何小琢的淚水早已是奪眶而出。兩個孩子就這樣長久地擁抱着。
“小琢,恭喜你打破了這一關。”綠震的聲音由遠而近,轉眼一襲綠影已飄至眼前。
“四師兄!”
“四師父!”
宗艮和何小琢兩人同時向綠震打着招呼。只有傻子翻着白眼,歪着頭仔細地打量着綠震。
綠震微微一笑,“小琢,從今天起你將和你七師父修煉,傻子將由我帶走,我將會傳授他新的修煉法門。”
又要分開?何小琢不捨地看着傻子,而傻子倒是把綠震當成了使他與何小琢分開的仇敵,很不友好地瞪着綠震。
綠震微微一笑,上前拉住傻子的手,傻子卻倔強地蹲下身去,用力拽着自己的手,想把綠震一把扯開,但沒想到綠震一點也沒受到影響,而是徑直走去,倒是傻子,胳膊在綠震的手裡,身子不由自主地被綠震拖着走了,兀自還是兩隻腳死命地蹬着地面,拖出兩道深深的溝痕,但已是於事無補了。
“四師兄,兩個孩子剛到一起,就讓他們在一起呆一會吧。”宗艮皺了皺眉。
“也好。”
綠震停下來,一鬆手,傻子又失去重心地向後連續倒退而去,眼見就要一腚蹲坐到地上,卻見綠影一閃,不見綠震怎樣動作,已將一隻腳勾在了傻子的屁股之上,傻子這纔沒有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只此兩下,傻子眼中的仇視已經蕩然無存了,換成了敬畏之情。
何小琢心中也是好笑,長久不見,傻子脾氣還真見長呢。只好輕輕拍了拍傻子的肩頭,大聲告訴傻子:
“綠震師父也是爲了你好!”
傻子這才善意地向綠震看了一眼。
看着兩個小夥伴在一起親密的樣子,宗艮和綠震也走到了一邊。
“四師兄,大師兄還沒有信兒?”宗艮問。
綠震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看來陰陽對決無法避免了?”
“無法避免了。天意難違啊!”綠震一聲長嘆。
“那麼時間已是迫在眉睫了。”
“是啊,此番已是結局難料,只有看這孩子的造化了。”
說着,兩人同時把目光看向了何小琢。
“看來只有我們盡力提升他的修爲了。”宗艮小聲說。
“盡人事而聽天命吧,世事無常,最終我們也無能爲力啊……”
宗艮默默地點了點頭。
傻子跟着綠震走了,何小琢跟着宗艮走進了山洞。
山洞裡什麼也沒有,甚至牀。一塊凹陷下去的石窩,已經被磨得光滑圓潤,如一塊平坦的石板,那便是宗艮的牀,宗艮每天都是睡在那裡,何小琢注意到,石板已被他磨成個微微的人形,那正是他睡覺時的形狀,真不知這七師父在這裡睡了多久。
睡了多久不知道,但何小琢終於知道了七師父是如何的能睡。原本以爲七師父會和四師父綠震一樣,教自己打坐練功,甚至特殊的功法,但沒想到七師父給自己的第一道命令竟是:找地方睡覺。
何小琢還真想找個好點的地方睡覺,但滿山洞裡,除了石頭還是石頭,甚至連點象樣的石頭比如平整如牀的石頭也沒有,(最象牀的那塊當然是宗艮在睡)何小琢搜索了半天,終於算是找到了一個石窩,算是有些光滑,也許就是傻子睡過的吧。看看宗艮,已經鼾然入睡,根本沒有理會何小琢是如何找牀睡覺的。
何小琢艱難地躺下來,這裡沒有枕頭,更沒有被褥,只好合衣而臥在石頭上了。
何小琢想到了老元頭教給自己的睡功,就以那樣的姿勢期求入靜,入靜了也就不會這麼感到石頭的冰冷和堅硬了,但石頭的冰冷和堅硬還是打破了他想入靜的想法,一連幾個晚上,他都是在睏意的接引之下才昏昏睡去,然後捱到天亮,自己出去採些野果,放在七師父的牀頭,自己充飢一些,再打坐練功,或者在洞外的空地上練習破天劍法和雷霆萬鈞,累了再休息睡一會兒。
奇怪的是七師父宗艮對這些從來問都不問,每天只是在那裡睡覺,從白天睡到黑夜,再從黑夜睡到白天。就是何小琢放在他牀頭的果子,也很少去碰,有時一睡就是十天半月的,直到果子都蔫巴了,何小琢再換上新的果子,他還是睡在那裡,好象一切都沒有發生。最長的一次何小琢注意到宗艮一睡竟是一個月沒有起牀也沒有醒來更沒有看到他翻了個身,若不是修煉的根基,何小琢還真是懷疑這七師父是不是死掉了或成了植物人。最令何小琢難以理解的是這七師父一睡就是一個月,怎麼就連吃喝拉撒也都沒了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閉關?可他知道,七師父明明就是在睡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很快,何小琢也學會了睡覺,因爲每次七師父醒來看他沒有睡覺都會叫他:睡覺。天生靈慧的何小琢終於似有所悟,七師父能睡那麼久不吃不喝,其中定有原委,既然七師父能夠名列玉真八極,那這睡肯定也不是簡單的睡了。
於是,何小琢也開始睡了。
師徒倆於是開始了睡覺的馬拉松。
何小琢再無法記清七師父是何時醒來再何時睡去的了,因爲他也在睡,睡得昏天暗地,也就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空間,忘記了這裡還有一個人在睡。直到有一天,何小琢從睡中剛醒了一下,宗艮突然問道:
“小琢,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沒有啊。”何小琢支愣起耳朵,外面天籟無聲,寂靜得很啊。
“哦。”宗艮只是哦了一聲,又翻身睡去。
何小琢莫名其妙,師父聽到了什麼?再仔細聽了聽,還是萬籟俱寂,哪裡有什麼聲音?
不管了,何小琢再次睡去。
又是多少次夢去夢迴,又是多少日悄然過去。七師父宗艮還是在睡中,何小琢睜開眼睛,從睡中出來,想清醒一下,七師父的聲音又再次傳來,
“小琢,你聽到什麼聲音了麼?”
“沒有啊!”何小琢很是納悶,爲什麼七師父又問這個問題呢?再仔細聽聽,哪裡有什麼聲音啊,這本來就是兩個人的山洞,又哪裡會有什麼別的聲音?
但七師父幾次反覆的問同一個問題,終於讓何小琢領悟起來,七師父絕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個無聊的問題的,所以何小琢開始豎起耳朵,包括睡覺時也一樣,把耳朵放到自然之中去聆聽,哪怕在睡覺之時。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多久後的哪一天,何小琢睡中突然聽到一種聲音,一種均勻的呼吸,七師父睡覺就象不存在一樣,這呼吸聲絕不是他發出的,那這聲音是出自何處?來自何方?
深深洞穴,誰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