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明言早早地就起來了。
荼白幾人伺候明言洗漱完畢後，由手最巧的紫棠來給她梳頭。
艾綠在一旁挑出一根髮簪，遞給紫棠：“今天雖說是公主第一天去國子監，可公主也不必起的這樣早。”
聽見艾綠的話，明言笑了笑：“早起一會兒，也沒什麼。”
收拾妥當，明言用了早膳，便帶着人去國子監了。
因爲早起，明言也不着急，慢慢地走着。
“咦，這不是九妹妹嗎？”
聽見有人在叫自己，明言回頭，原來是八公主明芷。
“八姐姐好。”
明芷今日穿的是一條鵝黃色的裙子，裙襬處繡了大朵的綠菊，頭上只簪了一雙鏤空蘭花珠釵，看着十分素雅。明言心裡想，她的這位八姐對鵝黃色還真是情有獨鍾啊，她記得上一回中秋宮宴的時候，明芷穿的就是鵝黃色的衣裙。
兩人說了兩句話，明芷指了指身後的人：“這是我的伴讀，工部郎中許大人的次女，許雲。”
“見過九公主。”
“請起。”明言看見只有許雲一人，於是詢問，“我記得姐姐身邊應該還有一個伴讀。”
按照祁國以往的慣例，皇子公主讀書時，一般都會選擇兩位伴讀。
明芷笑道：“據說她的祖母得了疾病，怕是時日無多，所以她回家去了。”
兩人就這樣說說笑笑的向國子監走去。
到了國子監門口，明言看見懸掛着一副對聯。
明芷看見明言的目光一直在那副對聯上：“妹妹纔來國子監，或許不知道，這對聯是前朝姜夫人所書。”
“可是號廣平內史的那位姜夫人？”明言問道。
“正是。”明芷本以爲這個在冷宮附近住的九公主會膽小怯弱、不通詩書，誰知道她不卑不亢，什麼都知道。
“果然‘筆力矯勁，不類女子’。”明言不無讚歎。
過去在平雲閣，她經常讓顧崢給她帶各種書來看，所以她對書法也略有見解，這位姜夫人正是她極其欣賞的一位書法家，她平時臨的字就是這位姜夫人的。
欣賞過後，她跟着明芷繼續向內走。
一進到屋內，明言就看見已經有人坐在位置上看書。
“三哥好。”兩人齊聲說。
明芷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三哥還是這麼勤奮，日日都來的這樣早。”
這時明景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兩位妹妹好。”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其他的兄弟姐妹們也都陸陸續續來了。
其實，來上課的人並不多，大皇子和二公主早夭，四皇子明簡自幼就體弱多病，因此不會來。
所以，真正來上課的，只有三皇子明景，五皇子明瑾，六公主明瑜，八公主明芷，十三公主明妧和她自己。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看上去四十左右的人走進來，屋內立刻安靜了下來。
明言懂了，這位應該就是太傅了。
“不知程太傅今日要教些什麼？”聽這個聲音，應該是明瑜。
程太傅脾氣不錯，笑道：“今日我們來學《大學》，先把‘大學之道，在明明德……以義爲利也’這部分背完，給你們一個時辰，可夠？”
霎時，屋內鴉雀無聲，連之前笑嘻嘻問太傅學什麼的明瑜，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明言之前看過《大學》，憑着記憶，她將書翻到，頓時吸了一口冷氣，這足足有六七頁！雖說她看過，也僅僅只是看過，她雖然喜歡看書，但這種儒家的經典是她最討厭的。
怪不得屋內這麼安靜，她心想。
指定了背誦的內容，程太傅就離開了。
震驚歸震驚，但該背的還是要背，明芷拿起書準備開始背，看見明言還在那裡出神，便伸手拍了拍：“九妹妹趕緊背吧，這程太傅看着脾氣好，但罰起人來也毫不手軟呢。”
明芷話音剛落下，身後就傳來一聲冷笑：“八姐還是先管好自己，這段文章別說是她了，就是三哥五哥也不見得能在一個時辰內背完。”
明言在心裡嘆了口氣，這果然是被錦妃寵大的。
“公主，還是先背文章吧。”明妧身邊的一個伴讀開口了，“剛纔八公主也說了，背不過的話，可是要挨罰的。”
明妧說了兩句後，拿起書來背，像是將身邊伴讀的話聽進去了。
明言將書本拿起來，也開始背誦。
……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看到這裡，明言又想起顧崢說的那番話了。
對於這個皇位，她知道不可能，她就沒有去想過，她所求的，只是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如此而已。
一個時辰後。
“怎麼辦啊，我這還有小半篇沒背過呢。五哥你背過了嗎？”
聽見自己妹妹的聲音，明瑾回答：“不熟。”
明瑾的意思是，他背的不熟。
“好了，已經到一個時辰了，現在我們一個一個來背誦。”程太傅從門口進來，“明景，你先來。”
這背誦下來，大多數人堪堪背完一半，像明瑾和他的伴讀情況稍微好一點兒的，勉強能背誦下來。
“下去之後你們將這段抄上兩遍吧，明天會再次抽查。”程太傅本沒有打算讓明言這種第一天上課的人來背，但還是有人注意到了。
明妧年齡最小，但也背過一半：“太傅，九姐姐還沒有背呢。”
明言似笑非笑地看了明妧一眼，她這是篤定自己背不下來啊。
程太傅看了一眼明妧，又看了一眼明言：“那九公主也來背一背吧，盡力即可。”
明言站起來，背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爲利，以義爲利也。”
明言的記東西一向很快，再加上之前還看過，所以在一個時辰內背過雖然有些困難，但也還是能背過。
程太傅知道自己讓他們背的太多，他本來想借着這件事件來說明做事盡力就好，結果並不是那麼重要，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人能將這麼一大段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背過。
“你之前看過《大學》？”
“回太傅，只是讀過一遍。”
明妧本希望讓明言出醜，沒想到她順利的背完了。
於是之後的習字，明妧寫廢了許多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