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嬤嬤走出書房，看見羅嬤嬤還在訓杏黃，她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她向前走了兩步：“羅嬤嬤。”
羅嬤嬤回頭一瞧，是許嬤嬤，諂媚的笑了：“許嬤嬤不是在書房伺候公主練字麼，怎麼出來了，可是公主有什麼吩咐？”
重華宮的人都知道，這許嬤嬤是一直跟在公主身邊的，公主最信任的也是許嬤嬤。
“也沒有什麼事兒，公主要你去書房一趟。”許嬤嬤又指了指一旁抽泣的杏黃，“你也跟來。”
羅嬤嬤和杏黃跟着許嬤嬤，來到了書房。
“參見公主。”
“起來吧。”明言坐在椅子上，“在書房裡就聽見外面吵吵鬧鬧的，羅嬤嬤不如給我解釋解釋。”
羅嬤嬤在宮中呆了許多年，也見過皇帝皇后這樣的大人物，可她沒有想到，她會在一個不到十歲的公主身上感受到那種氣勢，雖然九公主看上去並沒有生氣，但羅嬤嬤還是不自覺地冒出了冷汗。
羅嬤嬤將大致的過程複述了一遍：“……公主，這也不能怪奴婢，奴婢好好的玉簪，就這麼斷成了兩半，所以氣急之下訓了杏黃幾句。”
“那玉簪拿給我看看。”明言看見杏黃還不住的發抖，柔聲道，“你也不用那麼擔心，一支玉簪罷了，不是什麼大事。”
說得倒輕巧，在宮中攢下些體己又不容易，羅嬤嬤嘟囔了兩句，明言雖未聽見，但看羅嬤嬤的樣子，大概也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許嬤嬤從羅嬤嬤手中接過那斷了的簪子，遞給明言。
簪子雖然斷了，但還是能看得出雕工精細，玉簪上面的鳳首栩栩如生，而玉也是好玉，質地細膩，觸手溫潤。
“是好東西。”明言開口，“羅嬤嬤也宮中的的老人，自然是比我更懂宮中的規矩，我竟不知身爲奴才能戴這樣圖案的簪子！”
按照剛纔羅嬤嬤說的，這玉簪是之前秀女賞的，秀女是主子，自然能戴，而她不過是宮中的一個奴婢，帶這樣的簪子就是壞了規矩。這樣的事處理起來可大可小，端看處理的人想怎麼樣。
羅嬤嬤聽得臉色發白，她平時將這玉簪插在頭上不起眼的地方，卻忘了這回事兒。
明言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羅嬤嬤，繼續說：“依羅嬤嬤看，這事兒該怎麼辦。”
“奴婢，奴婢。”羅嬤嬤這回連話都說的磕絆了。
“羅嬤嬤好好想想再回話也不遲。”
“不然，公主罰奴婢三個月的月例銀子。”羅嬤嬤顯然是思索好了，說話也流暢了，“是奴婢的錯，公主想要怎麼罰，奴婢都認了。”
明言笑了，半晌沒有再說話。
羅嬤嬤是壞了規矩，可羅嬤嬤畢竟是皇帝賜的人，羅嬤嬤在賭明言不敢重罰她，若是重罰她了，到時候外傳到外面，自然是怎麼難聽怎麼說，像是她不懂規矩，連教規矩的嬤嬤都不好好對待之類的。
看着明言半天不說話，羅嬤嬤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心裡不覺有些得意。
這時，許嬤嬤開口了：“公主，剛剛奴婢去傳兩人進來，也聽了一耳朵。”
“說。”
“是這樣的，羅嬤嬤認爲杏黃把她撞到，她的簪子斷了衣服也髒了，要杏黃給她賠簪子，並且要給她洗半年衣服。”
其實，在宮中主子身邊得寵的宮女太監，衣服都不是自己洗的，自有小宮女洗，重華宮本來不缺灑掃幹粗活的宮女，杏黃是許嬤嬤選的人，是被允許近身伺候的，是要慢慢培養成名言身邊的貼身宮女。羅嬤嬤敢說出讓杏黃給她洗半年的衣服，這是自覺高人一等，壓根沒把明言放在眼中。
許嬤嬤頓了頓，接着說：“羅嬤嬤還說，如果杏黃不同意，她有的是辦法讓杏黃去掖庭待上一輩子。”
“奴婢沒有，奴婢絕對沒有這麼說過！”這下羅嬤嬤急了，許嬤嬤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明言心裡覺得好笑，面上神色卻不變：“羅嬤嬤怎麼着急了，來，杏黃你說說，羅嬤嬤說過這話沒有。”
杏黃生的嬌小，聲音也是細細軟軟的：“回公主的話，羅嬤嬤，羅嬤嬤確實這麼對奴婢說過。”
“你！”羅嬤嬤回頭狠狠看了一眼杏黃，杏黃不敢與她對視，連忙又將頭低下。
“羅嬤嬤瞪杏黃做什麼，難不成是她說錯了什麼不成。”
許嬤嬤跟着道：“公主，當時圍觀的人也不少，不如隨便叫兩個人進來問問話。”
羅嬤嬤頓時就蔫了：“奴婢說過這話，公主不必找人問了。”
“依嬤嬤看，這犯了宮規嚴重，還是不小心撞了人嚴重。”明言這話不知道是在對身邊的許嬤嬤說，還是對跪在地上的羅嬤嬤說的，“自然還是犯了宮規嚴重些，這樣吧，我也不另作處罰了，就按嬤嬤說的辦，如何？”
要是真的給個小宮女洗半年衣服，這事一旦傳出去，她在宮裡就再也擡不起頭來了：“還請公主饒了奴婢這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這不是嬤嬤說的處罰人的辦法麼，怎麼覺得這處罰不行，當時羅嬤嬤說不同意怎麼辦來着？”
許嬤嬤回答：“回公主，羅嬤嬤是要讓人在掖庭待上一輩子。”
明言和許嬤嬤兩人一問一答，就把羅嬤嬤快逼死了。
看着羅嬤嬤那臉色，明言不想再多說什麼了：“這樣吧，重華宮主殿廊下本是杏黃負責打掃，就罰你代替杏黃，期限半年。”
“公主……”
“你若再有異議，就直接去掖庭。”
羅嬤嬤本來還想再說什麼，但明言的話一出，她將原本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明言知道不能重罰，所以就罰羅嬤嬤代替杏黃掃地，這個懲罰不重不輕，最主要的是主殿廊下那一塊兒地人來人往，用不了半年，只要兩三天，羅嬤嬤的臉估計就沒地兒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