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伽丹陀羅你們,你們的說個不停,顯然把闢破玉當成了人類的總代表,闢破玉安靜了一小會兒,一些看起來無關緊要的惡作劇竟是邪惡的體現,不過想想也是,小的時候能弄髒一泓水,摧殘一棵樹,殺死一個小動物,那麼長大以後隨着能力的增長,恐怕就能污染一條河,毀掉一片森林,滅絕一個種羣,一個人如此,那麼整個國家,整個星球,整個人界要是都這樣,後果將是相當嚴重的,想到這裡,渾身一陣哆嗦,居然感到了害怕。
分光鑑心境還在不斷的播放錄像,畫面清晰,比高強度的影碟機好多了,也許登伽丹陀羅怕他再胡攪蠻纏,索性全放出來,於是闢破玉又看到自己許多醜事,有些簡直就不能說,到了少兒不宜的地步,闢破玉心虛極了,突然朝後面一指,大喊一聲:“小心。”登伽丹陀羅一愣,迅速回過頭去,闢破玉乘這個機會,一拳打過去,想把分光鑑心境毀了,看你還看什麼,登伽丹陀羅回頭看見身後除了亡靈,什麼都沒有,知道上當了,不知闢破玉要做什麼,趕緊回頭,來不及了,一團強大的氣勁已經打到了分光鑑心境上,知道了這傢伙要做什麼,於是搖了搖頭,卻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闢破玉一拳打過去,分光鑑心境沒事,身軀卻猛地一震,疼痛無比,好像這一拳就打在自己身上,鬱悶,非常鬱悶,又一拳打過去,分光鑑心境裡幽光一閃,伸出一隻大手,將那團氣勁擋住,一直後退了少許,方纔停了下來,大手將氣勁揉搓一陣,待到完全溶消化解之後,才向闢破玉方向伸了出來,緊接着,鏡子裡探出一個老人頭,身子也鑽出來了,身形挺拔魁梧,不怒自威,另一隻手裡拿着一面鏡子,不是分光鑑心境還會是什麼,老人白眉,白鬚,白髮,白袍,人還在空中,眉毛已經落到地上,確實長得可以。
“見過審判天神婆塔角大人。”登伽丹陀羅笑道,審判天神婆塔角點了點頭,空中落了下來,對闢破玉說道:“想必這位就是火神的弟子,日天的守護神闢破玉闢大人了。”
“唔,是的是的。”闢破玉趕緊點了點頭,心裡有些得意,怎麼着也算個有身份的人了,婆塔角努力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寒着一張臉說道:“剛纔的一拳想必是要毀了分光鑑心境吧,你要知道,上了奈河橋,這面鏡子就是你的心,毀了他就等於毀了你自己,好在剛纔用的氣勁還不算太強大,否則,可真是危險啊。”噫,怪不得剛纔一拳打出去,分光鑑心境沒事,自己卻有些疼,這一到幽冥世界,可真是長了不少見識。
“地藏王菩薩命令我帶這位到幽冥世界轉一轉,我們這位審判天神大人,是否可以打開輪迴之門了呢。”登伽丹陀羅有些調侃地說道,
婆塔角聞言一愣:“什麼,你見到地藏王菩薩了麼。”
登伽丹陀羅搖了搖頭,神情有些沮喪,說道:“不是的,只不過是朵白蓮花而已。”
婆塔角擡起頭,慢慢閉上眼睛,看起來相當傷感:“是的,這一問的確有些多餘了,現在,這個時候,怎麼可能見到他的真身呢,不過,能見到九品白蓮花,已經是天大的意外了,我們真應該感到高興。”
一直逮着空子就捉弄闢破玉的登伽丹陀羅低下頭來,不知在想什麼。二人的話讓闢破玉有些糊塗,正打算問問,婆塔角突然張開眼睛,大聲說道:“傷感又能有什麼用,爲了地藏王菩薩,我們各自盡責吧。”語音一落,背過身去,朝奈河橋的盡頭張開雙手,默誦幾句,幽冥世界內居然有一道和煦的陽光從天而降,像一把扇子,逐漸鋪開,空中出現一道奇異的景觀,與奈河裡的滔天巨浪,不斷從河水裡鑽出的幽冥黑玉蟒,密密麻麻的亡靈,迥然不同,祥和、安寧,海市蜃樓似的,在迷迷濛濛的幽冥世界輕微的波動,風光秀麗,鮮花似錦,人流如織,不知道的還真以爲到了人界,不過人界這樣的地方恐怕也不多了,這道景觀就連奈河橋上上下下的亡靈都看到了,一起仰起頭,說不完的驚奇、羨慕。
婆塔角轉過身來,輕聲說道:“那麼,歡迎你進入輪迴天神妙吉祥的管轄範圍,幽冥世界內最美的地方——吉祥天,這將是旅行的最後一站,希望過得愉快。”這傢伙,看在地藏王菩薩的面子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居然比哭還難看,闢破玉不忍心再看下去,招了招手,表示感謝,急匆匆地衝進吉祥天裡去了,登伽丹陀羅喊了一嗓子,追上去,這名不稱職的導遊,基本上就算是失業了。二人進去後,陽光逐漸合攏,美麗的吉祥天消失不見,迷迷濛濛的奈河又出現了。
空中傳來一陣優美的音樂,天籟一般,悠悠迴盪,一陣清風颳過,吹起無數花瓣,飄飄灑灑,美麗異常,花雨之中,叮叮噹噹響個不停,隨後出現了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天神,宛如敦煌壁畫上的飛天,從空中緩緩落下,美得令人眩目,幾乎可以和風輕舞平分秋色,闢破玉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嘴裡一個勁兒地嘟噥:神仙姐姐——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而登伽丹陀羅,眼睛也笑成了一條縫,不象闢破玉那麼沒品味,而是手搭前胸,非常優雅地鞠上一躬,柔聲說道:“美麗的輪迴天神,妙吉祥大人,請原諒冒昧打擾,我遵照地藏王菩薩的指示,給你帶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火神的弟子,日天的守護神闢破玉闢大人,請允許我們在你的吉祥天內遊覽遊覽。”
“我知道的。”妙吉祥看了看闢破玉,開口了,天哪,那聲音,有妙如天籟的音樂伴奏,簡直就是在歌唱:“妙吉祥見過日天的守護神闢破玉大人。”沒有回答,
“見過闢破玉大人。”
還是沒有回答,
“嗨嗨。”登伽丹陀羅拽了拽,輕聲說道:“也不和人家打個招呼,太失禮了吧。”
“唔,什麼。”闢破玉一機靈,終於醒過來,急匆匆的說道:“哦,是妙吉祥大人,呼,你可真美啊,都快讓人喘不過氣了。”
“什麼,有你這麼無禮的麼。”登伽丹陀羅發怒了,不過還是隱藏不住眼中的喜悅,看起來是想巴結妙吉祥,這位可真是老土,女孩子哪一個不喜歡別人說她漂亮,天神也不例外,果然,妙吉祥並沒有發怒,而是輕輕的一笑,又讓闢破玉愣了一小會兒,說道:“闢破玉大人過譽了,恐怕比起你的風姐姐還差一點吧。”
“差不多的,差不多的,有時間你們認識認識,不過……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她。”說到這裡,闢破玉心裡一陣難受,幽冥世界馬上就要走完了,還沒有見到風輕舞,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此刻是死是活,不過等等,幽冥世界裡沒有見到,那是好事啊,說明風輕舞還活着呢。師父說過的,風輕舞沒事,真希望能早點見到。
“呵呵,真對不起,又讓大人想起傷心的往事了,不過不要緊的,你們應該很快就能見面。那麼,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到我的吉祥天內走一走吧,我很樂意爲你帶路。”妙吉祥說道,
“太好了。”登伽丹陀羅生怕別人當他啞吧,突然插嘴道,順手空中一挽,手裡無故多了一朵鮮花,放在鼻端聞聞,非常陶醉的樣子,然後走到妙吉祥身旁,獻了過去,說道:“雖然這朵鮮花並不能映襯出你的美麗,但還是請你允許我親手戴到你的髮際,表達我的一片感激之情。”妙吉祥笑了笑,登伽丹陀羅非常小心地戴上,後退幾步,仔細看了看,然後高呼一聲:走吧。妙吉祥似乎非常滿意地看了登伽丹陀羅一眼,伸手一揮,已經向天空飛去,飄飄灑灑的花瓣灑了一路,闢破玉,登伽丹陀羅趕緊跟了上去。
二人在妙吉祥的帶領下,在空中飛翔,身下是茫茫無際吉祥天,高山、湖泊、草原一一掠過,美麗極了,真不知道幽冥世界竟有如此美麗的地方,不由得感慨萬千。
“闢大人,吉祥天還美麼。”妙吉祥突然停下,回過頭來非常認真的問道,闢破玉深深地呼吸,作出陶醉的樣子,答道:“是的,非常美麗,確實沒有想到幽冥世界還有這麼美麗的地方,還一直以爲就是一片黑暗陰森的世界呢。”
“嘻嘻,大人真是這樣想的,”妙吉祥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爲以大人超越生死,參天地造化的修爲,不會有這些凡人的想法呢。”妙吉祥這句話不知是什麼意思,不過連捧帶損,水平不在登伽丹陀羅之下,闢破玉臉紅了,有些納悶,心道:咦,聽這意思,說錯話了麼,然而我又怎會不是凡人的想法呢,雖然來過幽冥世界,許多記憶還是模糊的,到了這裡,我和傻子也差不了多少。
登伽丹陀羅湊了過來,果然是幽冥三神,很快就站到一條戰線上,更何況,這傢伙逮着空子就欺負人,眼前多了一個同盟軍,又怎肯輕易放過,笑道:“呵呵,我明白了,也許,闢破玉大人作爲一個凡人,轉生了七十二世,一時弄不明白也是有的,告訴你,如果真想看出吉祥天的本相,倒也不難,我……”
“住嘴。”妙吉祥突然打斷了登伽丹陀羅的話,嬌嗔道:“爲了歡迎尊貴的客人,弄出這些,是很辛苦的,你怎麼不知道體諒人家的心情呢。”
登伽丹陀羅一聽這話,一點也不以爲忤,反而笑着撓了撓腦袋,口中嘀咕道:“呵呵,這個,唔,的確是我的錯,那麼,就讓咱們的闢破玉闢大人好好遊覽吧,希望玩得愉快,不過,幽冥世界這樣招呼客人,幾萬年來可真是頭一次,這傢伙,運氣不錯呢。”
闢破玉聽的不明就裡,妙吉祥看了登伽丹陀羅一眼,讚許的點了點頭,手臂輕輕一揮,飛了出去,花瓣飛舞,彷彿鋪開一條路徑,於是闢破玉、登伽丹陀羅從鮮花鋪就的路徑上飛過去。
妙吉祥已經飛遠了,空中又傳來一陣優美的音樂,悠悠揚揚,鮮花已經將吉祥天整個籠罩,遠遠的,妙吉祥和着音樂,啓朱脣,發皓齒,邊舞邊唱,登伽丹陀羅拉一拉闢破玉,停了下來,驚呼道:“小子,欣賞吧,這樣的舞蹈,這樣的歌喉,上萬年難得一見,真不知她爲什麼這麼高興。”
“是麼。”闢破玉問道,還打算說話,登伽丹陀羅狠狠的瞪了一眼,忙知趣的閉上嘴巴,向妙吉祥看過去,正在空中一揮一舞,歌聲婉轉悠揚,彷彿看到有一片大草原正沐浴在日光之下。
……青青園中草,朝露待日晞,陽春佈德澤,萬物生光輝,長恐秋節至,坤黃華葉衰,百川到東海,何時復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仔細想想,是一首勸學歌,歌聲裡有詠歎韶華易逝,不要蹉跎歲月的意思,也許同她的身份有關吧,不過在幽冥世界裡聽這首歌,卻是另有一番味道。
妙吉祥的歌舞,的確是凡間能得幾回聞,一時沉醉進去,覺得和自己編的那些簡直是天壤之別,這小子,能比麼,不是一個檔次。
聽着聽着,音樂突然變調,時而慷慨激昂,隱隱有金戈鐵馬的聲音,時而淒涼婉轉,道不盡的悽苦哀怨: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爲我謂烏,且爲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敫敫,蒲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樑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爲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二人聽着看着,彷彿受到誘惑,眼前竟然出現了古戰場遺蹟,硝煙瀰漫,駑馬長嘶,軍旗破碎,刀槍滿地,血流成河,闢破玉想起來了,轉世之初,自己不就是從這樣的古戰場逃生的麼,不由得多了幾分感慨,這些傢伙,怎麼什麼都知道。
妙吉祥一曲唱罷,猶未盡興,音樂俄而變調,眼前蒼山如帶,白雲如海。
……先生筇杖是生涯,擔月更挑花,把住全無憎愛,平生總是煙霞,旗亭問酒,蕭寺尋茶,恰似黃葉無定,不知飄向誰家……
舞姿曼妙,歌聲動人,不知過了多久,妙吉祥終於停了下來,笑道:“好了好了,今天可真盡興啊,不過,讓兩位大人笑話了。”說着話兒,於不經意間看了登伽丹陀羅一眼,突然看過去,登伽丹陀羅一怔,傻乎乎的笑起來,臉都紅了,這傢伙,哪象幽冥世界的接引天神,整個一個傻小子。
啪啪啪啪,一陣鼓掌聲,看過去,不是闢破玉還有誰,只聽他說道:“好啊好啊,妙吉祥大人,確實是我聽過和見過的最美的歌舞,如果我不是太笨的話,似乎還有勸鑑的意思,只有消除宇宙間的邪惡,我們才能象你歌詞中說的,什麼無憎愛,全煙霞,這個,等等,請原諒我記不了那麼全,主要是你的歌舞太美妙了,不過,這些歌詞全是你編的麼,水平簡直太在我之上了。”嘿嘿,還不錯,居然知道謙虛,就憑這一點,幽冥世界就沒有白來。
“什麼。”登伽丹陀羅驚呼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難道在人界的時候老師沒有教過麼,妙吉祥大人怎麼可能……唔,這個”說到這裡,不由得打起了結巴,因爲他看到,妙吉祥正狠狠的盯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