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窗外,看你,護你,想你
孤風冷月,擋在門外的北風吹得呼呼作響,如鬼哭狼嚎般讓人心驚。
睡在牀榻上的雉兒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眼睛空空的望着簾帳頂。最終他還是放過她,而她也沒有問那刺痛她雙眼的發是爲誰而白的。
她知道像獨孤梟這般雄韜偉略之人,怎會爲天下蒼生而白了髮絲,或許一根兩根,是有這麼個可能的,可是滿頭青絲成華髮,這又豈是天下人能做到的。
她不最後問下去,也阻止獨孤梟對她的解釋,只是因爲她想爲自己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你們之間的悽美,我不想知道。
可縱然如此,她的心爲何還會爲那頭華髮而痛呢?
要多深的愛,你纔會爲了她而白了青絲,倦了年華?
木然看着帳頂,淚從眼眶中滑落猶不自知,心似被一根根細密的銀針一下一下刺痛着。
醒?爲什麼要醒過來呢?
爲什麼還要有期待呢?
明明知道,就算他現在念的是雉兒的名字,也不過是虧欠,僅此而已。他最愛的仍是林夕。
在不與林夕利益相沖突時,他是會選她。可是當她和林夕同時有難,需要他的時候,他最後不也走到林夕身邊嗎?
這樣的施捨,她不要。
就算裡面或許有愛,她都不要!
此下,她更堅定要離去的心。
就這樣吧,找個無人的地方,安靜的死去吧……
拉過錦被,矇頭大睡,她知道她睡不着,可是卻也不想聽到那狂肆在耳邊的風。
屋外,不單單吹颳着如刀子般鋒利凍人的北風,還下着皚皚白雪。
雉兒就寢的屋外,有一個身影站在緊閉的窗前,一動不動的看着,眸光深深,似在看着心愛之人。
身影身後的寒羽眉心緊蹙,這大風大雪的,主子一站就站了好幾個時辰,這樣子他的身子可怎麼受得住。
獨孤無憂也是夜半睡不着,起了身來,在夜中到處亂逛,腳步不知咋的,一下子來到小白癡的別院。
不對,那小白癡都好了,該是叫北宮情萱了。來到院落前,躊躇不前,左思右想之際,還是進去看看也好。
卻沒想到好奇的獨孤無憂,卻看到……
“三哥?”獨孤無憂驚詫一聲。快步躍過寒羽,走到獨孤梟的身旁。
看着獨孤梟全身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白雪,臉上,睫毛上,眉毛上都是結霜的雪,看這樣子,站的可不是一個時辰啊,都快變成雪人了。
對於獨孤無憂的靠近,獨孤梟如所未覺,仍是目光癡然地看着那扇緊閉的窗戶。
獨孤無憂伸出納在袖下的雙手,爲獨孤梟掃落身上的積雪。
微微蹙眉,問道:“三哥,大半夜的,爲何不入睡?在這裡作何?”
“看着她。”獨孤梟柔情地說道。
他終歸還是顧及她的感受,不願逼迫她太多。知道她是雉兒這一消息,已經讓他夠欣喜若狂了。
他知道過去是他傷她太多,她一時不可接受自己,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這與他在那三年所想的,已然是太好了。
他三年間抱着她的屍體,那時他就在想,如果雉兒醒過來後,她會怎麼樣的怨恨着他。
但至少現在他沒有在她的眸中看到恨意,那就夠了,真的夠了。
她想要自由空間,他給她;她一個人睡在屋裡,那他就一人守在她的屋外,凝神聽着她的氣息,感受她的存在,那便也足矣。
“三哥,要看,爲什麼不進去看。她可是你的皇妃,在這裡挨凍受冷的,這還下着大雪,入夜寒涼啊!!!”獨孤無憂一時氣不過大聲吼道,希望大的聲,也吼給裡間的人聽到。
獨孤梟驀地轉過身來,銳利的眸光剜了獨孤無憂一眼,冷冷地低下聲音道:“小聲點。她睡着了!”
竟然是貼心害怕她被吵醒,如此體貼溫柔。
獨孤無憂真是從來沒有看見獨孤梟這樣對誰過。
“三哥,你是不是糊塗了。她是北宮情萱啊,你幹嘛對她這麼好啊。你不是最愛雉兒嗎?”獨孤無憂仍是扯開嗓子,他最痛恨就是紅顏禍水的北宮情萱。
心底也爲雉兒打抱不平,他不去怨責他的三哥,他可是親眼看着三哥對雉兒的深愛。一種爲雉兒可拋性命,皇位,尊嚴的愛,他深信不疑。
他只是在怨恨北宮情萱這禍水,肯定是上官凌汐派這禍水來迷惑他的三哥的,真是一丘之貉。
“無憂,你知道嗎?雉兒回來了,她回來了。”獨孤梟鳳眸散發着熠熠的光芒,語氣是多有激動,甚至到了這時候,他的心仍是久久不能平復的。
雉兒,他的雉兒回來了。
獨孤無憂怔愣半晌,好容易纔將獨孤梟的話消化過來。
眼睛睜得老大的,驚疑不可信地問道:“雉兒?雉兒在哪裡?”
雉兒死了整整三年,而屍體也因那狗賊上官凌汐害得腐爛了,他可是親手操弄雉兒腐爛的屍體下葬的。
“她!”獨孤梟眸光轉到那扇緊閉的窗前,如是說道。
獨孤無憂伸手指着那扇窗,驚道:“她?北宮情萱?”
“是。”獨孤梟很是嚴肅認真地點點頭。
獨孤無憂聽着獨孤梟對他說的一切,久久不能回身,只是眼睛木然睜睜得看着獨孤梟。
什麼靈魂重生,他真的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可是看着獨孤梟說得事實確鑿,他似乎又不得不信。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透過他絕世無雙的三哥眼睛,他能操縱天下,翻雲覆雨,他一直深深相信着他的三哥。
那麼這次,他雖覺得天方夜譚,不可思議,可是他卻也相信獨孤梟的話。
因爲雉兒與三哥相處五載,在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三哥更瞭解雉兒的所有,三哥都確認的事,他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呢。
雉兒,她回來了,是三哥的情深意重,感天動地的愛終於也感到了老天,所有把雉兒還回來了嗎?
這樣想想,獨孤無憂不禁熱淚盈眶,雖是冰冷寒冬,可是他內心熾熱狂奔,他多想現在就跑進去,抱着雉兒,感受她的氣息啊。
“那三哥,你爲什麼不進去?”獨孤無憂激動地問道。
“她……需要時間。”獨孤梟垂眸,掩下眸中的幾許失意。
“需要什麼時間,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嗎?雉兒回來了,三哥你又這麼愛她,你們應該好好在一起啊,爲什麼一個睡在屋內,一個站在屋外呢?”獨孤無憂哪裡懂得獨孤梟的顧慮,只是一個勁兒的要拉着獨孤梟進去,他也好好看看雉兒。
雖然是北宮情萱的外表,可是像三哥說的,皮相空無,都是虛浮,那抹靈魂纔是真的。
也纔是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