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聯席會議的政府官員有五十多人,軍方代表也有四十人以上,研究院方面人數最少,但也有二十多人,三方從第二次會議開始出現分歧,其實這是很正常的現象,當參與的人數超過一百人,而且每人都有發言權,單是半數人員發佈簡短言論,就能耗費幾天的時間,還不說後面的爭辯部分,艾芸陪到第三天,已經失去耐心,直接缺席會議迴轉研究院工作。
出現這種局面,凌坷覺得自己要負主要責任,當初是因爲擔心政府權力過於集中,有意加大的當選的基數,其實在‘斗方’的幫助下,一個十幾人組成的高效政府,足以應付日常工作。能域鑑定能夠篩選出有領導天分的人員,卻無法保證其人品格正直無私,尤其是仲裁會一系人員,又一次藉故打擊凌坷,讓他心存疑慮,在獲得選舉主導權後,寧可增加人數降低效率,也要把政府的權力分散。
這幾天會議,凌坷就看到了自己釀的苦果,軍方的要求很明確,保障軍隊日常所需,把富裕工業力按軍方要求生產裝備,研究院方面的條件更簡單,甚至都不需本星幫助,只求儘快開闢戰場,與異族接戰。
到了聯合政府這裡,問題就變得很複雜,民生部首先強調自己的食品供應跟緊張,想要保證兩百萬陸軍食物供應,必須動員更多的居民來從事農業,估計要增加五百萬的農業,畜牧,捕撈人員,才能滿足部隊所需,本星人口總共纔有叄仟叄佰萬人,其中蓋德爾星轉來的人口中,還有一百多萬無法從事重體力勞動的老年人,兩座新城建設徵集了一千五百萬人口,樂園工業區正常運轉,也需要將近一百萬人口,也就是說,只剩下一千五百人口能夠動員。
據凌坷瞭解,這一千五百萬人,蓋德爾星有五百萬人,本星原住民有一千萬人,本地原住民那裡,剩下的人超過七成都是年輕女性,她們根本不適合開荒、捕撈這種重體力勞動,蓋德爾人口中,倒是男女各半,可是凌坷知道聖丹尼大陸那些男犯們的習性,這些人實在懶散慣了,召集他們從事生產,恐怕很難讓他們心服。
凌坷看着他們,從三方聯席會議,漸漸轉到聯合政府內部的爭論,就知道這次會議,恐怕一個月內也未必能有結果,這天晚上,凌坷和艾芸兩人聯袂拜訪蒙堂少將,希望在會議之外,研究院能和軍方達成共識,先行開展有限度的軍事行動。
蒙堂少將的臨時指揮部,建在研究院東側十五公里處,這裡原本是茂密的叢林,隨着巨巖要塞轉運地面的部隊增多,林地被逐漸砍伐,就地取材搭建木質營房,現在的軍營已是長寬數公里的龐大場地,已駐紮七個整編集團軍,而且每天還在以五萬的數量增加當中。
雖然時間已是晚上,艾芸和凌坷從數公里外,就聽到電鋸的轟鳴聲,兩人駕駛一輛巡邏艇在大門口停下,衛兵湊過來打量幾眼,一位低級軍官認出凌坷的樣子,揮手喝退想檢查的士兵,向凌坷問道:
“您是凌坷中校吧,這麼晚過來有事?”
凌坷點點頭答道:“是我,想見你們蒙堂指揮官一面,不過我們沒有預約,不知道能不能進去?”
這位軍官嘻嘻一笑:“一處臨時營地而已,還什麼預約不預約的,我給少將通報一聲,你們直接進去就行。”
說完喊過一名士兵,開出摩托艇爲他們前面帶路,直接放他們進去。
帶路的士兵把摩托特開得飛快,凌坷險些追趕不上,這裡的地面還沒有平整,摩托艇的氣流帶起一股泥土,一路上,引得幾個躲閃不及的士兵咒罵,帶路的士兵也不示弱,駛過之後還會罵回去,看的車上的兩人不禁莞爾。
從西迪戈星安全撤離之後,部隊的士氣有所恢復,困守一地看不見任何希望,那纔是最令戰士絕望的局面,這些戰士不怕死亡,卻不甘心與敵人同歸於盡,能夠轉移到艾略特這裡,對他們來說不吝一次新生,從他們的表情上,就能看出這次撤退行動,對他們的影響有多大。
蒙堂少將見到兩人來訪,顯得非常高興,他這間木屋,與普通士兵一樣,也是幾平米的標準,少將把兩人讓進去,發覺無法坐下三人,只好又走出來,叫衛兵搬來幾個木墩,坐在門口說話。
林地中電鋸噪音陣陣傳來,凌坷卯足了力氣說話,才能讓蒙少將聽清楚:
“蒙堂閣下,這幾天的會議陷入僵局,艾芸院士這裡十分着急,我知道您是跟隨最後一批艦隊過來的,不知道隨行的載人機甲,這次帶過來多少,夠不夠裝備幾個集團軍?”
蒙堂少將噢了一聲答道:“軍用機甲屬於高端個人裝備,一直是優先裝備太空艦隊,陸軍部都是撿人家剩下的,如果不要求型號的話,大概有幾萬架,裝備一個集團軍有富餘,兩個絕對不夠。”
少將停了停,問道:“聽說艾芸院士準備在無大氣的行星投放陸軍部隊,我覺得不一定非要機甲載人,建立幾座循環是的穹頂建築,不是更有效率?”
艾芸接過問話答道:“將軍,部隊不僅僅是住在的星球地表,我需要他們前往各個機械體據點,直接指揮機械體的繁衍進化步驟,這個穹頂建築無法滿足要求。”
少將歪頭想了一下,叫衛兵喊來軍需部一位上校詢問,在軍需部有很大一批工業型的非戰鬥機甲,主要負責搬運安裝工作,這裡面也有能夠太空作業的型號,如果加上這批機甲,就能湊齊兩個整編集團軍的裝備。
艾芸跟凌坷商議幾句,覺得用工程型的機甲充數,不是個好辦法,也許聯席會議之後,艾略特就要籌建星門,這時候需要大量的工程機甲裝備,佔用這些工程機甲,艾略特又不能馬上生產補充,影響星門進度,這有些得不償失。
“你們爲什麼這麼着急,等上幾個月時間,艾略特就能補充十多萬機甲,那個時候反攻,豈不是更有把握?”少將問道。
艾芸搖頭,卻不肯解釋,眼睛裡露出失望的神色。
雙方的預期差距太大,凌坷在研究院這段時間,看艾芸在艾博坦虛擬空間中,推演了無數遍的戰爭走向,他早已明白,同異族的戰爭,已經遠遠脫離聯邦熟悉的戰爭模式,這是一場完全不同的種族生存戰,是兩種不同文明間最殘酷的較量。
凌坷斟酌字句,不想太過刺激蒙堂少將,又要把話講清楚:
“蒙堂將軍,您覺得我們對戰異族,有幾成勝算?”
“這我可不知道,應該很低吧,看他們的太空艦隊,輕而易舉就全滅聯邦太空軍,我不得不承認,我們與異族的實力相差太多,似乎一夜之間,我們就從夢中驚醒,失去了親人,朋友,失去了繁衍數萬年的發源地,聯邦的驕傲已被異族粉碎,踩在腳下,我想象不出,我們的未來會是怎樣。”
蒙堂聲音低沉,透着疲憊,似乎已經耗盡了精力,不知何時,遠處的伐木聲已經停止,四周萬籟俱寂,風兒掠過樹梢,發出嘩嘩聲響,寂寞又絕望。
三人沉默一陣,凌坷忽然問道:“曾繁他們曾要求我擔任軍中職務,不知蒙將軍給我安排哪個職位。”
“隨你心意了。”蒙堂以爲凌坷想分走他的兵權,眼裡露出戲謔的表情:“想指揮部隊的話,可以當個集團軍長官,想風光的話,可以當個參謀長,不用身臨前線,很安全,要不,把我這個代理總指揮職位讓你,只要你能讓那些軍長們服你就行。”
凌坷咂咂嘴:“陸軍總指揮哎,乖乖,既然您這麼說了,那我就試試。”
“什麼?”蒙堂突然瞪大眼睛,似乎不信凌坷敢說出這樣的話。
凌坷坐直身體,鄭重回答:“我說總指揮這個職位,我願意試試。”
艾芸在一旁偷偷拉扯凌坷衣袖,想阻止他說下去。
蒙堂發出懾人的眼神,想嚇退他,不過凌坷十分從容,繼續說道:
“我也覺得閣下現在已經失去了鬥志,不適合擔任總指揮一職,可是夏佐總長,路德將軍都不在,沒人能改變任命,您自己願意讓出來,這當然更好。”
“衛兵,把他給我抓起來。”蒙堂喊道。
在不遠處警衛的幾名士兵衝過來,架起凌坷雙臂,順帶還搜身一番,沒有發現凌坷攜帶武器,就把他壓在少將面前,等待發落。
艾芸沒有幫手,反而退到一旁,凌坷剛剛給她打過眼神,她知道凌坷不會有生命危險,心裡隱約猜測到,凌坷爲什麼忽然要爭這個陸軍總指揮的職位。
蒙堂看到凌坷被控制住,冷笑一聲說道:“我要是現在斃了你,你肯定不會心服,你是不是受人蠱惑,說出來,我今天饒過你。”
“蒙少將太把這職位當回事了,如果十年前我不曾退役,到今天大概也能混個少將噹噹,不過想到要跟您這種人共事,倒覺得退役是很明智的選擇。”
蒙堂聞言大怒,拔出手槍擡手射擊,可惜準頭略差,擦着凌坷的胳膊沒有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