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軍府內堂,王展鵬此刻正苦着一張臉在向他的父親王道明訴苦,旁邊他的母親王劉氏也正在幫着他說話。
“老爺,您說對方既然已經知道了鵬兒的身份,還敢這麼囂張,並且大言不慚的說什麼要他的小命,這不是明擺着不將您放在眼裡麼?此事,您要是不管,若是傳揚出去,日後不是隨便一個平民百姓都敢騎到咱們鵬兒頭上了?”
“是啊,爹,孩兒可是先搬出了您老人家的名頭,可對方絲毫不將您放在眼裡,還說什麼,如果您再敢爲非作歹的話,小心您的性命。孩兒當時就氣不過,率人和他打將起來,沒想到,對方武功高強,孩兒着實不是他的對手!”
“哼,你當爲父什麼也不知道?若不是你當街縱馬飛奔,差點撞到別人,又怎會有人出頭?你帶人尋仇不成,還敢來此搬弄是非,爲父罰你半月之內不準出門半步,否則打斷你的狗腿!”王道明輕輕呷了一口茶,略帶怒聲的呵斥道。
“爹,您怎麼淨幫外人說話?孩兒可是……!”王展鵬話未說完已看到其父一瞪眼,頓時將下半句嚥了下去,有些委屈的看了看他的母親,不甘的走了出去。
“老爺,您今兒這是怎麼了?鵬兒他受了委屈,您也不幫他出口氣,還這麼呵斥他,你看把他嚇得!”王劉氏有些埋怨的道。
“你一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此人既然知道了鵬兒的身份還敢如此,定是有什麼倚仗,況且我前日收到密報說,刑部的宋魚已動身南下,這幾天說不定已來到了這附近,還是小心一些的好,莫要被他們抓到什麼把柄!”
“刑部的捕快?哼,一個小小的四品而已,難道老爺您還怕他不成?”
“怕倒不至於,只是有些討厭而已。他有御賜的‘平亂戒’在手,我也拿他沒有辦法,而且太師的大壽之期已不足兩個月,我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麼紕漏。鵬兒年輕衝動,你讓他這些天在家給我好生待着,決不許出去給我惹事!”王道明拂袖而起,轉身向後堂走去。王劉氏趕緊起身,水蛇腰一扭,攆了上去,扶着他的一隻臂膀,將整個人靠在他的懷裡。不得不說,這個王劉氏雖已三十出頭,卻是保養的很好,一身肌膚勝似二八少女,豐ru肥臀,深得王道明的寵愛。兩人緊傍着身子,不知道說了些什麼yin言穢語,只聽王道明一陣得意的哈哈大笑,王劉氏星眸半眯,一派春心蕩漾的神態。
無名和柳佛心回到住處後,凌烈和以往一樣在屋中等候。無名將此行經過向他述說了一遍,凌烈不禁有些大失所望。柳佛心看着有些不忍,勸道:“凌大哥,你不要失望,雖沒有探到什麼,但咱們還有幾處沒去呢!不到最後一刻,你絕對不可以放棄!”
“多謝姑娘安慰,凌某知道。對於此事,絕不會輕言放棄。倒是二位,這幾天下來,都不曾睡個安穩覺,凌某實在是不知該……!”
“不對,此事透着古怪,心兒,你難道不覺得麼?”一直沒有吭聲的無名突然輕聲喊道。
“什麼事古怪?”
“那個楚麟,我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咱們確實什麼都沒發現啊!”
“正是因爲如此,你想,以他身份之尊,又有絕頂武功在身。若是換作是你,突然發現兩個不速之客悄悄的潛入府中,來意不明的情況下,你會就憑對方几句隨意編出的謊話就放過對方麼?你難道不覺得他是在儘量避免生事?以他的身份,怎麼會有這種顧慮?除非他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想被咱們發現,因此纔會避免和咱們發生衝突,一心讓咱們儘早離開!”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哦!小名,還是你聰明!”柳佛心有些高興的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隨之一陣淡淡的處子幽香掠過無名的鼻間,無名臉色一動,順手抓住她的小手,放在鼻子下連聞加嗅。柳佛心沒料到無名會當着凌烈的面作出這等動作,一時羞得一張粉臉佈滿了紅暈,螓首低垂,用輕不可聞的聲音道:“小名,你幹嘛呀,還有凌大哥在呢!”
凌烈在旁邊看到這對年輕人作出這等小兒女之態,心裡一愣的同時莞爾一笑道:“無妨,我也是過來人,這就不打擾二位了!”說着就待轉身回自己的房間,卻見無名面色微變,口中低聲自語道:“這種香氣怎麼會在他的房中出現?……,難道……難道……?”隨着自語聲,無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慢慢的竟有些扭曲的樣子,喘息聲也隨之粗重了起來。
“小名,你怎麼了?別嚇我啊!”柳佛心趕緊上前,另一隻小手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額頭,目中一派焦急之色。
“吳少俠,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凌某說錯話了?”凌烈也止住腳步,回身道。
無名有些機械的搖了搖頭,深深呼吸了幾口氣,臉上神色才緩緩恢復如常,張口正要說什麼,瞥見凌烈那關切的眼神,募地一頓後才道:“凌大哥,我沒事,你先歇息吧,我和心兒還有幾句話要說!”
凌烈爲人雖是粗狂,但也是粗中有細,見無名如此說,知道他是有些話不想讓自己知道,心裡也沒有懷疑什麼,當下一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回到自己的住處。
“小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剛纔的樣子好怕人哦!”柳佛心輕輕的偎入他的懷裡,低聲道。
感受着懷裡人兒那溫暖嬌俏的身軀,無名下意識的將之緊緊的擁在懷中,鼻中嗅着那如蘭似麝的處子幽香,好一會才道:“心兒,在那個楚大公子的房內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知你聞到沒有?”
“有麼?這我倒沒在意呢?像他那樣的公子哥,在房內有一些香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啊!”
“是的,起初我也這麼認爲,像他那種身份的貴公子之流,房內有香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畢竟以他的身份,侍妾丫鬟之類的一定少不了。但剛纔回來之後,我一想,又覺出此中尚有蹊蹺。咱們進入巡撫府後院之時,在閣樓上分明沒有發現一個女流之輩,他的房內也沒擺放任何的花草之類,而且就院門外的侍衛們來看,那楚麟顯然十分喜歡清淨,所以整座閣樓上就只有他一個人居住。剛纔就在你的手撫上我的面頰時,我的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十分古怪而又可怕的念頭!”
“什麼念頭?看你說的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柳佛心有些詫異的道。
“你注意到楚麟繡的那副‘百鳥朝鳳圖’沒有?”
“奧,那副繡圖啊,我看到了,沒想到一個大男人的繡功會那麼好,我自問都不如他呢!”
“不是那幅圖,我說的是那副繡圖的繡底,你看出是什麼東西做的麼?”
柳佛心見無名這麼認真的語氣,不由一皺柳眉,凝目細思少頃才道:“這倒沒怎麼在意呢,難道問題就出在這繡底之上?”
“恩,我懷疑他用來繡圖所用的繡底不是一般的絲綢錦緞,而是……!”無名話音一頓,深吸了口氣,平復一下心中那猶自有些無法遏止的怒氣道。
“是什麼?你倒是說啊!”
“是……人……皮!”無名一字一字的儘量低聲道。
“什麼?你說是人皮?他……他用人皮繡花?這……這可能麼?難道他會這麼慘無人道麼?這世上會有這樣的人麼?”柳佛心輕聲驚叫了一聲,急忙緊掩小嘴,一連幾個疑問,不知是在質問無名還是在質問自己!她雖然身爲殺手數年,可也從未碰上這樣離奇的事情,在她想來,一個人再怎麼有取死之道,也不至於要用到活剝人皮這樣的殘忍手段。以她當時報滅谷之仇時的表現就可知道,即使是身爲殺手的時間,她的心底也依然有着不可磨滅的善良。
“心兒,這個世上什麼人也有,任何事也都會發生。我現在也只是懷疑,他那副圖的繡底實在是很怪異,我仔細注意過,根本不是綢緞一類的物品,此物瑩光流轉,看其緊繃在竹環上的部分,彈性十足,在我的記憶中實在找不出這樣的材料,而且,我可以肯定,那絲幽香正是出自這塊繡底上。”
“你的意思是說,凌大哥的妻子被……?他與凌大哥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爲何偏偏會找上徐凌玉?”
“我也是這個意思,徐凌玉已失蹤二十多天,至今毫無音訊,我怕已是凶多吉少了!所以方纔我纔不敢當着凌大哥的面說起此事。只等咱們將一切探明瞭再說!”
“恩,那咱們就再去巡撫府一探究竟,這個楚麟即便沒有害過徐凌玉,若是他真做出這等人神共憤之事,咱們也不能放過他!”柳佛心嬌面含煞,斬釘截鐵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