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影從車上走了下來,祁雁回眯起眼,看着這個背光的身影由遠至近,且對方步伐閒散,長髮飄逸,像是在逛商場一樣走出了慵懶的步調。
從身形上來看,對方是個女性,由於背光,看不真切模樣,目測海拔中等,腿倒是很長,直到她走到了唯一的一盞路燈下頭,暈黃的燈光打照在她臉上,祁雁回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臉孔。
“付……付美詩……你不是……”不是已經坐着黑車回家去了嗎?!
付美詩的視線越過被她堵在巷口的身影看向後頭的祁雁回,雖然只看了一眼,因爲最吸引她眼球的還是倒在他身後的三名壯年男子。
憑藉她多年爲路嶼璐處理倒黴事件的經驗,單純的只憑肉眼就能夠得知那三人所受的傷勢都不算小——壯一點的那個大概肋骨折了三根,花臂那個膝蓋以下骨折了,小矮子多多少少是腦震盪了,畢竟都口吐白沫了。
這手下的可真毒啊。問題是,這巷子裡只有眼前的一男一女,到底是誰下的手?
於是付美詩移回視線,落在面前的女性身上,認認真真地打量起她來——煙燻妝,脣釘,黑色皮夾克,馬丁靴上的狼牙釘都可以做尖銳的釘板了。這副行頭很像曾經風靡一時的葬愛家族,而且她手裡抓着的手機切換到的是拍照功能,擺明了是在拍攝犯罪現場。
這就說明……下手的人是祁雁回?
但是,他是怎麼做到1V3的?
可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付美詩默不作聲地奪過了面前女性的手機,然後砸到地上,用力地踩上去,噼裡啪啦碎掉的還有其主人的心。
“我的手機!雖然是搶來的!”手機主人絕望地悲哭起來,然而哭了一會兒她就趁勢逃走了,還留下一句非常中二的臺詞:“你們給我記住,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不管怎麼說,“證據”已經被銷燬,她還是逃爲上策。
剩下祁雁回滿臉錯愕地走近付美詩,看了看被她踩在腳底下的手機,又擡起頭看了看她,莫名其妙地問:“你,你怎麼在這?”
付美詩像看白癡一樣地看着他:“這話應該我問你纔對吧,三更半夜的,你跑來這種地方搞什麼鬼?”而且,她指了指他的身後:“那幾個人是怎麼一回事?”
“搶劫的。”祁雁回有點同情地說:“真可憐,遇見的是我這種捉衿見肘的對象,他們今晚真是倒黴。”
還有被害者同情搶劫犯的?付美詩狐疑地打量起他,心想着:雖然嘴上說着同情的話,出手卻是一點沒留情面,典型的貓哭耗子假慈悲,果然是狼人的心思你別猜。
“但你好像給了他們教訓了。”說實話,付美詩有點不太敢相信他是這樣的祁雁回。
“也沒有吧,就只是正當防衛而已。”說到這裡,他感激地看向她:“多虧了你,不然她就會帶着手機跑路了。”
“要是被她跑去警局來一通添油加醋的話可就麻煩了,我這個房主也會受到牽連。”
“哈……”原來她考慮的是她自己,但是,還是繞回了那個問題:“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付美詩並不知道祁雁回是跟蹤自己而來到路則丞家的小區附近的,更不想被他發現任何可疑端倪,於是她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道:“我最近總是會這個時間出來看看風景,失眠嘛,順便爲自己今後的房產事業找到突破口。”
這謊話爛到讓人沒興趣去拆穿。祁雁回無語地擡起手錶,看了一眼時間:“都四點多了啊……”
付美詩順勢問:“那,要一起回家嗎?”
祁雁回愣了愣,總覺得這個邀約令他感到心口莫名其妙地顫動了一下。而此時此刻,她的臉逆着月光,面部表情顯得極爲模糊卻柔和,恰好一絲輕緩的夜風拂過,撩起了她的髮絲,輕撥着她的睫毛,氣氛氤氳,萬籟俱寂,以至於他不由自主地看得出了一會兒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哦……好,好啊。”
付美詩很酷地擡起大拇指示意身後的黑車:“正好我們可以平分車費,兩個人搭一輛車比較划算。”
明白了,這女人是浪漫殺手。祁雁回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起來。
結果一直到回家之後,祁雁回也還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向付美詩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一來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問,二來是擔心問出來彼此尷尬。
但是,她絕對是在企圖掩蓋某種詭秘行爲。因爲在回到房子時,付美詩急急匆匆地拎着她的那個黑色塑料袋跑回去了樓上,很顯然,她的確在偷偷摸摸,並且還要瞞着他。
等等,瞞着他?
這種說法好像不夠恰當,作爲房主和租客的關係,“瞞”字無法成立,她想做什麼都是她的自由,而他也沒有資格去窺探她的隱私。
只不過,他有時候,會把這種“身份關係”忘記罷了。
“大概是年齡相仿的關係吧……總覺得是室友。”祁雁回自言自語地走近自己的房間,一邊脫下外套,一邊蹙起了眉,“我幹嘛一直對和她之間的關係耿耿於懷?”
更何況,她都已經那麼明顯地從路則丞的住所裡走出來,還需要再去爲她找辯解的餘地麼?
祁雁回對這樣婆媽的自己撇撇嘴,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磨磨嘰嘰的類型,總覺得事情在朝着奇怪的方向發展,畢竟他不是會隨隨便便就跟蹤一個異性的性格,並且還是在深更半夜。
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潛意識裡,他似乎已經把和她的“同居”當成了一種習以爲常,尤其是每天清早看見她只穿着一條睡裙走下來的時候,於他而言,都成了煎熬。
那條裙子有些短,甚至能夠隱約露出她的底褲顏色。
儘管每次都是非禮勿視,可在這種空空蕩蕩的凌晨時分,祁雁回孤單一人坐在自己的牀鋪上回憶起那場景,忽然就覺得……賞心悅目。
他捂住胸口,不得不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距離雷打不動的每日起牀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他懶得再去煩惱,轉身鑽進被子裡,決定爭分奪秒的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