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染說是帶嚴明來長見識,其實她自己也是來長見識的。小時候,白夫人還帶她出來玩過幾次,那時候她太小,白夫人也很謹慎,帶她玩的,不過是旋轉木馬、碰碰船之類,沒有任何刺激性。
後來,白夫人去世,不久白小染也患病,就很少出門,也沒再去過遊樂場。她偶爾乘車從遊樂場附近駛過,遠遠望見一些新型遊樂設施,高高的聳立在圍牆之後,也曾心嚮往之。可是,別說父親不會讓她去,就是她自己,孱弱多病的身體,頭痛的折磨,都讓她不敢
去那種人多喧譁的地方。
這段時間接受嚴明的治療,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在好轉,頭痛頻率低了很多,優質的睡眠回來了,力氣一點點回來,一個少女對外面熱鬧的世界應有的興趣,也回來了。
這次來寧市,說是帶嚴明長見識,也是她自己對歡樂生活的一種迴歸。她自己不覺得,但是這跟她以前出門的心情,有了很大的不同。
兩人進了遊樂場,最先看到的就是旋轉木馬。白小染立刻拉着嚴明,往排隊的人羣裡湊。
嚴明沒玩過這東西,但是看到排隊的,大多是帶着小朋友的人,也有不少是小朋友自己在排隊。而正在木馬上騎着的,差不多全是小朋友了。有幾個大人,也是站在木馬旁邊守着孩子。
他就覺得自己也站在這裡,有點不太對。“這是小孩子玩的吧?”
“我很想玩。”白小染仰頭看着嚴明,“你不想試試?”
“好吧。”嚴明笑了,“我當然想。”這裡是花了錢就有享受的權利,年齡不是問題,興趣和膽量纔是問題。一個旋轉木馬不考驗膽量,興趣有了,那爲什麼不玩一下呢?
等到下一輪的時候,嚴明與白小染一起,跟許多小朋友一起上了旋轉木馬。轉動起來的時候,嚴明一下子很不適應,身體被甩到一邊歪着。好在他很快地放鬆自己,配合着旋轉的速度,享受着淡淡的眩暈的感覺,嗯,很新奇。
再看到身邊的白小染,臉上笑成一朵花,真心快樂的樣子,嚴明也笑了。
兩個歡樂的人,誰會覺得他們不適合這個幼兒的遊戲呢?
這個項目結束之後,很快的,白小染又拉着嚴明去坐海盜船。嚴明看到前面的人坐在那艘固定在地面上的船,左右擺盪,覺得很可笑。想坐船,幹嘛不去水上坐真的船?這些人是無船可坐,才坐這個假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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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着這種心情上了海盜船。
當船開始擺盪起來的時候,嚴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哎瑪,這是什麼情況?心臟爲什麼是這麼個狀況?
身邊的白小染笑着尖叫了起來,其他人也有尖叫的。圍觀的人則是歡笑着跟着叫。忽然一聲尖利的口哨聲響起,那聲音,簡直響遏行雲,帥極了。
大家向聲音發出的地方看過去,還有人拉長調子叫了聲“好!”
圍觀的人羣裡幾個小青年,打扮在嚴明看來十分奇怪:身上的衣服是雞零狗碎,明明是男孩子,耳朵上還戴着亮閃閃的耳釘和耳環。
那幾個人見大家都朝他們看,其中一個把手放在嘴裡,又吹出一聲悠長響亮的哨音,頗爲得意的看着嚴明他們這邊。
嚴明調整了一下心緒,仔細感受了一下心情變化的原因。嗯,向上的時候,心裡是安穩的,向下的時候,心會懸起來。初二的物理他還記得,這就是慣性吧?
好吧,嚴明告訴自己這是正常情況,放鬆身體,放鬆心情,像剛纔玩旋轉木馬一樣,讓身體從外到內適應這種落差。他深深的吸氣,又綿長的呼出,剛纔那種懸着心的感覺沒有了。
太好了,他對自己豎了個大拇指。這時有閒情看風景了。白小染叫了幾聲之後,大約也適應了這個搖擺節奏,也不再尖叫了。只是笑着,仰着頭,看天上的雲因爲自己的高低搖擺而變化。嚴明也跟着看天上,感覺真好啊!
待海盜船慢慢停下,嚴明扶着白小染下來,白小染額頭微微出了些汗,原本蒼白的臉頰上,也透出些紅暈。
“歇一會兒吧!”嚴明看到旁邊就有個小攤,賣瓶裝飲料、奶茶和爆米花,支着個遮陽傘,傘下襬着兩個小桌,幾把塑料小椅子。
白小染從隨身小挎包裡拿出紙巾,在額頭和鼻尖按了按,在小椅子上坐下。嚴明走到小攤前,準備買杯奶茶給白小染,自己拿了瓶水。
剛纔吹口哨的那幾個小青年圍了過來,或站或坐。那個口哨男一屁股坐在白小染旁邊,毫無顧忌的打量着白小染,“美女,哥哥請你喝飲料吧!”
白小染好像沒聽見似的,神色不變的站起身來,走到嚴明旁邊,挽住嚴明的胳膊。
嚴明付了錢,看了一下那幾個小青年,挎着白小染往別的遊樂設施走了。
幾個小年青見嚴明衣着寒素,而白小染的衣服看起來價值不菲。心想這大約是一個憑藉“美色”傍上富家小姐的小癟三,也不在意,立刻跟在了後面,大聲的說笑,肆無忌憚地談論着白小染和嚴明。
“嗨,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哎。”
長得端正清秀,修道以後白膚白得透明,肌肉緊緻,身材更是勻稱有形。這所謂的牛糞,大大違背事實。
嚴明聽着心裡好笑,也懶得跟他們糾纏。還沒見過這種小混子,且看看他們還有什麼伎倆,這光天化日的,到處都是密集的人羣。
“美女,哥哥比那小子好,要不要試試?”是那個口哨男的聲音。
嚴明回身一個跨步就到了幾個人面前,撈住口哨男的領子往前一拉,又橫甩,把旁邊幾個人撞倒在地,撂在了一起。“啊”的尖叫和“哎喲”的驚呼響成一片。
嚴明站定,神色嚴厲的伸出的根手指對他們指了指,幾個人覺得好像回到了寒冬,心頭一片冰冷。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明明已經是暖春,太陽熱情的照耀大地,所有人走動走動就得出些汗的時候,怎麼會覺得冷呢?
幾個人糊塗着又憤怒着,費勁的爬起來,他們還沒被這麼“欺壓”過呢。被壓在最下面的那個口哨男,摔得最狠,又被幾個人壓了一下,一肚子火氣,站起來就這個那個的踢了一圈兒,“混蛋,敢壓老子!”
“我們不是故意的,東哥,都是那小子。我們一不小心糟了暗算。”那幾個人忙亂的解釋着。看來,那口哨男還是他們這幫人裡的頭兒。
口哨男揉揉屁股,又按按胸口,他媽的,怎麼哪兒都疼?那幾個跟班也前前後後的幫他撲打衣服上存在的不存在的灰塵,口裡亂紛紛的安慰他,“傷着哪兒沒有,東哥?”“那小子欠教訓,敢動我們東哥!”
這邊正亂着,那邊已經看不見白小染他們人影兒了。
口哨男立刻大吼一聲,“人呢?媽的,你們把人看哪兒去了?”跟班們都在忙他身上的灰和痛呢,誰顧得上盯着白小染他們呀。被他這一吼,立刻轉移目標,東張西望的瞅人去了。
嚴明帶着白小染,已經走到了一個跳樓機前面。他們是被尖叫聲吸引過來的。遠遠望去,就見一個高大的立柱,上面坐着一排人,上上下下起起落落,一往下降,上面的人齊聲尖叫,下面的人也跟着叫,十分熱鬧的樣子。
白小染立刻扯扯嚴明的胳膊,興奮地看着他。意思是“咱們也去試試吧!”
嚴明以剛纔坐海盜船的體會,立刻判斷出這個設施會給人造成的心理影響。他轉頭問白小染,“剛纔坐海盜船的時候,感覺怎麼樣?”
“很好,很刺激啊!”
“不怕嗎?心裡難受嗎?”
“開始有點怕,一點點啦。後來就好了,也不難受。”白小染想了想又說,“感覺非常好!我還想試試這個。”她的手指着跳樓機,還點了點。
嚴明擡看看這個高大的東西,興致也被挑了起來,“好,那我們就玩玩這個吧!”
坐這個的人比較多,兩人排隊坐上了跳樓機,繫好了安全帶。跳樓機開始緩緩上升,眼前的人越來越小,視野越來越開闊。
嚴明看到不遠處,剛纔那幾個小青年正東張西望地往這邊走來,忽然有了個主意。
當跳樓機忽然往下降的時候,白小染不出所料地又尖叫起來。嚴明握住她的手,轉頭看着白小染,她臉上笑着,嘴巴里發出尖叫聲,很興奮。應該也有點害怕。
跳樓機沒下降多少,又慢慢往上升。升到一定高度,又忽地往下降。如此來回幾次,白小染的尖叫已經不再是害怕,而是興奮。
她的尖叫聲,很快就把那幾個小青年吸引過來了,站在跳樓機下,仰着頭往上看。銳利的口哨聲再次響起,這次仍然有人爲那哨聲叫好。但是,此時嚴明和白小染都覺得這哨聲非常惹人討厭了。
白小染停止尖叫,轉頭看嚴明,臉上的表情變爲“不爽”,嚴明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
當跳樓機再次急速下降時,上面坐着的和下面站着看的人,又發出尖叫聲。嚴明在跳樓機降到最低時,對着那個口哨男伸出右手食指,發力。
口哨男好象被人猛了推了一把似的,突然就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旁邊的人都十分驚詫,然後就哈哈大笑起來,這個人怎麼好好的自已站着都會栽倒?
口哨男這下子摔得很重。別人不知道,他自己明白,胸口好象突然被什麼擊中似的,衝擊力強大到把他掀翻在地,整個後背摔在地上,後腦勺也磕了。
他覺得頭髮蒙,脊椎就跟裂了似的,內臟都被震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