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南方的G市,白啓明跟白啓德坐在會客室裡,看着手裡的資料,臉色很不好。
“沒想到一個鄉下小子,竟然還有這麼一手!”白啓德把手裡的資料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裡面露出幾張照片的一角。
白啓明伸手把其中幾張照片拿過來,又看了一遍,“這小子模樣長的,真不像是鄉下孩子。哎,啓德呀,你說這小子長成這樣,不會是哪個世家子流落到鄉下去的吧!”
“大哥你真會想,不會是肥皂劇看多了吧。這小子的底咱們可是調查過的,的的確確是小河村土生土長的,爹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他爹媽也是有底可查的,就是小河村的農民,沒錯的。”
“那真是可惜了。這小子要模樣有模樣,有本事有本事,這麼聰明,這生意上的事剛上手,就能學得這麼快,咱們家的孩子怎麼就沒這樣的呢!”
“大哥,咱家的孩子也不錯呀,你看躍天,在帝都這樣地方,不也把房地產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麼!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呵呵,躍天是不錯,可是隻有他一個還不夠啊。這小子,要是咱們的人該多好,戰天啊,真是撿到寶啦!”白啓明拿着嚴明的照片,看過來又看過去。
“問天那邊怎麼辦?”白啓德問。
“這個孩子,太讓我失望啦!”白啓明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我花了那麼多心思在他身上,盡力栽培他,可是他就是這個又呆又笨的樣子,沒有一點長進。都三十好幾的人了,也不見有什麼成績。我象他這麼大的時候……唉,不說了,這個孩子一點都不像我。”
白啓德安慰他,“大哥,問天是不太聰明,不過做事還算踏實。我那兩個孩子,纔是真正的不堪用,特別是昊天,就會滿世界跑,真能把我氣死。”
“昊天那孩子是太活潑了,等他玩夠了,也許就能安定下來。晟天還不錯,唸書一直都很努力。等他畢業了,就能幫咱們了。”
白晟天在米國讀商學碩士,還有一年拿到碩士學位就能畢業了,這個孩子一直是白啓德的驕傲。
“晟天最近有電話回來麼?”白啓德不想再聊自己的兒子,越說越生氣,乾脆轉移了話題。
“過年打了個電話,只說要準備論文,忙,這都這麼久了,忙得連老爹都忘了,哪裡還有電話來。”
“也許是真忙,外國的大學對畢業抓得緊,沒有說得過去的論文,他真不讓你畢業。你要不放心,乾脆過去看看他,家裡又沒什麼要緊的事,走開一會兒沒關係。”
白啓明年紀越大,權力意識越強。白戰天的掌家權他現在奪不過來,但是一直在爭取。這個弟弟白啓德,他不在,他的權力就又集中了些,如果能把他支走就好了。
白啓德被白啓明說動了心,“我走了不是要勞累大哥了嗎?公司那麼多事,怎麼能讓你一個人擔着。”
“你放心,我現在還能擔得住。等我擔不住了,就要輪到你勞累了。”
“大哥可別這麼說,我們這邊都指望你呢。你不擔着,就得都讓白小二搶了去。”白小二是指白戰天,在幾個堂兄弟裡面他排行老二。
“小二有本事啊,咱們要不抱成團,都得被他吃嘍。”
其實,白戰天親情觀念很重,否則他愛妻亡故,女兒久病,怎麼會這麼多年都沒對白家人動過手?白啓明和白啓德心裡都明白,卻假裝是白戰天被矇在鼓裡,不知內情。
他們不過是吃定了白戰天的這個弱點,纔敢得寸進尺,肆意妄爲罷了。
“大哥,現在白小二身邊又有了一個嚴明,這個對我們可不利啊!”
“嗯,小染的事都沒解決,又來了個嚴明。”白戰天沉吟許久,“這個嚴明留不得。”
白啓德一拍大腿,“我也這麼想啊大哥,白小二已經這麼厲害了,再加上個嚴明,咱可真的什麼都指望不上啦!”
白啓明點點頭,“要慎重行事,去年躍天搞了點小動作,沒作成。可惜了。這個嚴明不簡單。”
再看白問天那邊,比起嚴明在帝都的成績,白問天在寧市真是一路坎坷。
首先,按照規劃,要在小河村附近選址建廠,這就要跟寧遠縣打交道。按說白戰天在小河村投資搞建設,嚴明又是小河村人,他們在寧遠縣應該很能說得上話。可是這件事如今是由白問天負責,總不能再讓白戰天的下屬去找關係吧!
所以,白問天親自出馬,去聯繫寧遠縣相關部門。
可是,寧遠縣城有王道明在東郊的經濟開發區建設,已經初成規模,各個地塊也都有了主。白問天在此時想要得塊地建廠房,要麼把別家的廠區讓一塊給他,要麼就得另找空地。
這兩種情況都不好辦。因爲,除非出了意外,沒有誰會把自己剛租的廠房轉讓。而寧遠縣作爲一個小縣城,建設規劃已定,短時期內再另批建設用地,就非常不容易。
白家雖然財大氣粗,可是面對這處情況,還是頗費了些周折。
等廠房用地敲定,已經是半年之後了,嚴明都在帝都立住了腳,把九家酒店都已牢牢攥在了手心裡。
白問天對此倒沒什麼想法,因爲他一直在努力做自己該做的事,至於成效,他不敢多考慮,因爲他已經盡力了。
但白啓明和白躍天不這麼想。他們都覺得,在這第一回合的較量裡,他們這一邊已經輸了。而出現這種情況,責任都在白問天。
當時,白啓明就特意打電話來,把白問天訓了一頓,措辭嚴厲,態度冷峻。白問天的所有努力被否定,十分灰心。
所幸接下來的廠房建造還算順利,設備購買和安裝也沒費多少事。但是,一切準備好了,原材料也買來了,上線生產的時候又出了問題。
按照當初嚴明和白小染的設計,中藥製劑的化妝品,裡面的中藥成分是有一定比例的,多了少了都達不到應有的效果。而藥材的藥效,更是得由嚴明親自把握。同樣的劑量,會因爲藥效的不同,而導致成品顏色和效果差異巨大。
白天問天哪懂這些,他按照藥廠技術人員提供的配料方子,把藥材加入原料中,生產出來的成品,卻跟預想的完全不同。
白問天起初以爲是配料單有問題,他把當初參與設計的所有技術人員拜訪了一遍,跟他們一個一個聊天談心,可是大家異口同聲的說,那個配料單是真的,就是當初跟嚴明他們一起研究出來的。
這麼久新產品都沒生產出來,白啓明也坐不住了,三天兩頭打電話來問進展。白問天不敢把自己遇到的麻煩告訴父親,只能自己努力想辦法解決。
可是,他能想到的辦法都用盡了,也不見轉機。
白問天無奈,只好把自己的麻煩告訴了白戰天。
“二哥,你看,我是嚴格按照這張配料單配的原料,可生產出來的成品,完全不合格呀。這是怎麼回事?”白問天手裡拿着幾張紙,伸過去給白戰天看。
白戰天把那幾張紙接過來,卻並沒有看。他喝了口茶,斟酌着怎麼跟白問天解釋這件事。
白問天卻好像明白了似的,低下頭苦笑着說:“我知道,這個產品原本是嚴明他們設計的,我這橫刀奪愛,弄不出來產品,也是我活該。”
白戰天趕忙說:“問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個配方,的確是嚴明做的,但是有了單子不等於就能做出產品。這裡面的道理,怎麼說呢。比如說我家的保姆燒得菜很好吃,你也喜歡吃,問她要了做法,回去你也去燒這個菜。你覺得,你燒出來的菜能跟我家保姆
燒的是一個味兒麼?”
“二哥,你是說,這材料也有個講究?”
“是非常講究。材料用得哪怕只差那麼一點,生產出來的成品都差別很大。”
白戰天把配料單放下,接着說:“你知道,小明是個醫生,還擅長種藥,他在用料上,能把藥性充分的發揮出來。所以,在挑選材料的時候,非常講究藥材的選擇,我聽他說,哪怕是一塊地裡長出來的藥材,也不全是一樣的。”
白戰天摸摸下巴,似乎有點爲難似的,“所以啊,這個事啊,除了小明,別人還真幹不了。”
白問天看着白戰天,傻了似的,過了一會兒,頹喪的往後一靠,一隻手蓋住眼睛,“父親還以爲他撿了個現成的便宜,沒想到我來就是個笑話。”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二哥,也不怕你笑話,父親的心思,想必你也看得清楚。他一直指望我能爲他撐起一片天,可是我呢,卻什麼都幹不成。酒店在我手裡是一天不如一天,這件事費了這麼大功夫,也得還給你們。二哥,我這個人就是個笑話吧。”
白戰天用力拍了拍白問天的肩膀,“問天,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這麼想。大伯,怎麼說呢,他是你父親,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可是,你看白靜和慕天,他們沒有進入白氏企業,他們做着自己喜歡做的事,不也很好麼?”
“可是,父親對我的期待,就是希望我在家族企業裡有所建樹。”
“三叔對孩子的期待,就是讓他們幸福。大伯那只是逼迫。問天,人不是隻有一條路可走。”
“二哥,你應該明白,我就只有一條路可走,沒有選擇。”
白戰天沉默了。屋裡靜悄悄的,連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
過了許久,白問天無力地說:“我會跟父親說明這裡的情況,然後回帝都去。”只是這麼回去,那就是明明白白的認輸,既沒有拿不到化妝品的生產管理權,帝都的酒店也沒有理由再要回來。
白問天都不敢想像,他將會面臨他父親怎樣的暴怒。
白戰天突然說:“問天,配方的問題,嚴明可以回來幫你解決。只是,之後呢?你是要留在這裡,還是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