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田野假仁儀

日本兵押着張屋人出到裡洲,正遇到樹生公迎面而來。樹生公見日本兵押着張姓人,就攔在路上質問日本兵爲什麼要捉梅令村人,日本兵就將樹生公也一併捉了。

”用得着你李姓人多事?“春瑞公責怪樹生公。

”我李姓人也不是怕死的。“樹生公說。

二人就說了兩句,日本兵就喝令二人不許說話了,春瑞公和樹生公就停了嘴,任由日本兵押去。

鄉**大院裡有一棵大白蘭樹,香得醉人,據說是洋鬼子栽的。洋鬼子在丹竹建了二所教堂,一南一北,在北面教堂後背栽了這棵白蘭樹,百十年後,**在這兒建鄉**,這棵白蘭棵就被鄉**大院圍牆圈住了,白蘭樹也成了鄉**的了。

張屋人被押到那棵大白蘭村下,新鄉長從辦公室出來了,見是梅令村張屋人,知道出了事,但又不敢隨便過去就問,他就掏出煙來,朝日本兵小隊長過去,向日本兵小隊長遞煙,不想日本兵小隊長從鼻孔裡“唔”了一聲,擺了擺手,拒絕了新鄉長的煙,新鄉長就退過一旁,獨自點上支菸在抽。

一支菸還沒抽完,翻譯從飛機場來了,新鄉長也走過去,只聽日本兵小隊長對翻譯“嘰嘰呱呱”一通,翻譯開始喊話:“各位鄉親,不用驚慌,皇軍是保護民衆的,現在請大家來,不是什麼事兒,有人炸了皇軍的炮樓,破壞大東亞共榮,炸炮樓的人被人調了包的,就是在你們那些兒屋落,有誰見到是誰調包的、知道是誰調包的,或者認識跑入你們屋落那個的人的,向皇軍舉報出來,你們就沒事了,舉報者皇軍重重有賞,窩藏包庇者同罪。”

樹生公這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難怪日本兵捉人。

樹生公是在廊廖女兒家回來,在裡洲見到張屋人被日本兵押着出去,本來也想少理,但一想到站在路邊,會被張屋人看了笑話,更怕張姓人會笑李姓人沒膽,就攔在路上質問日本兵了。

樹生公聽翻譯把活講完,對日本兵更是有氣,剛要說些什麼,只見新鄉長一下把手中的煙扔在地上,接着就對人羣張口就罵:“你們這幫‘契弟’,我以爲是什麼事,原來是炸皇軍的炮樓,如果讓皇軍知道炮樓是你們梅令村的人炸的,就一把火把你們全村都燒了,人殺光了,你們信不信?你們好不識死,敢和皇軍作對,你們哪個識得是誰炸炮樓的、是誰調包的,還不快快向皇軍舉報。”新鄉長的目光避開着春祺公、春瑞公、樹生公等三、五個比他年歲大的老者,他就對那些比他年輕的人罵。

新鄉長罵的氣勢洶洶,翻譯竟聽不出新鄉長話的意思,以爲新鄉長真是在罵張屋人,是在幫着皇軍,就沒有將新鄉長的話翻譯給日本兵小隊長,日本兵小隊長聽不懂新鄉長罵的什麼,但看新鄉長的架勢,也合自己心意,因此日本兵小隊長也沒對新鄉長有什麼懷疑。然而樹生公和張屋人是聽出來了,新鄉長明裡是在罵人,暗地裡卻是告訴大家,不能告密,就算真是梅令村人乾的好事,也不能告知日本人,告知了日本人,人家遭殃,你們也不能倖免,人家會燒村屠村,連你們也燒了屠了,大家是相信着新鄉長的話,日本兵確實是不講道理的,一人犯事、全村株連,張姓人在張屋曬場時已打定了主意,現在聽新鄉長這麼的話,更是把口守嚴,所以人羣中是一言不發,不但不理會翻譯,也不搭理新鄉長——知情的人不開口,不知情的人更是不知如何開口。

日本兵小隊長又“嘰嘰咕咕”幾句,翻譯又喊:“知情不報的,皇軍若查出來,可不要怪皇軍心狠手棘。”

還是沒有人吱聲。

“八嘎——”日本兵小隊長惡狠狠地叫了一聲,朝後招了招手,即時有日本兵過來,先捉了春瑞公,大概春瑞公是在張屋時最先出聲的,接着日本兵也將樹生公捉了,可能是因爲樹生公多事,日本兵就將春瑞公和樹生公吊上大白玉蘭樹上。春瑞公、樹生公也不掙扎,任由日本兵綁了吊了, 張屋人見春祺公、春瑞公態度坦然,也沒有騷動。

日本兵用軍刀斬下兩條白蘭樹枝下來,拇指般大,見張屋人依然沒人出聲,就揮起木枝條朝春瑞公、樹生公打去。

春瑞公、樹生公就在半空被打得象兩隻稱陀一樣車車地轉。

“想不到今日讓我見你被打死了吧!”轉過一圈,樹生公恨恨地對春瑞公說,“看你還能來挖我‘儉德公墓’。”

“你只死老嘢!”春瑞公也邊轉着邊恨,“千萬不要死在我後面,死在我後面,我這隻老鬼就捉你這隻新鬼當馬騎。”

“你有隻嘿本事。”樹生公說,又轉得一圈過來。

“你有?”春瑞公回敬,“死在我後面試試。”

......

兩人邊轉着邊鬥着嘴。

張屋人都憤怒地瞪着日本兵。

日本兵打斷了一條樹枝,又換一條。

樹生公對春瑞公說: “死老嘢,還不呻痛。”

“你只死老嘿不死,”春瑞公說,“我偏不呻給你聽。”

“看你能頂到幾時?”樹生公說。

“我就要看你死了我才死”春瑞公恨恨地說,說着,人就轉到屁股正對向茂生公,剛巧就放了個響屁。

“看打到你屁出了沒?樹生公赫然地笑。

“ 還好過打得你連屁也不能放出一個。”春瑞公毫不示弱,也笑起來。

日本兵小隊長見春瑞公、樹生公二人不喊痛,還鬥嘴、還笑,越發惱怒,拿過一個日本兵手中的槍,過來揚起**朝春瑞公、樹生公就要撞去。

“住手。”突然傳來一聲斷喝。

日本兵小隊長揚起的**就在半空中停住了。

喝聲來自鄉**大門,張屋人本來關注着春瑞公、樹生公被打,此時循聲望去,是李姓樹祥公、仲瑤公進來了,在門口還有人和兩個日本哨兵推搡,是樹森公、樹耀公。

原來張屋被曰本兵包圍了,消息在梅令村水溝面上一時傳開,戴、樑、黃、李各姓各各招呼提防,有看見茂池被曰本兵追回的人將事說了,村民更是擔心日本兵也會來圍,而且有人認爲張屋人會告發了茂池,日本兵更是會來圍得勢兇,就有人往山裡跑了。

樹祥公和仲瑤公入石蛤背同茂偉公商量了些事回來,出到禾衝嶺衝口,見有人傖忙入山,一問,才知日本兵圍了張屋,又聽有人說是茂池被日本兵追回,入了張屋,日本兵捉不到茂池,所以就將張屋圍了,樹祥公即時就大罵茂池。

“你知茂池是什麼原因被日本兵追,未必就是茂池去惹人家日本兵。”仲瑤公勸樹祥公說。仲瑤公以爲樹祥公是罵茂池去惹人家日本兵。

“我不管他是什麼原因被日本兵追,他不應該跑回梅令村,”樹祥公說,“幾多路可跑,跑入赤馬,跑入山,但他居然跑入張屋,這下好了,累着張屋人了,你說怎麼辦?”

“你是梅令村村長,張屋有事,職責所在,你必然要落張屋問問,”仲瑤公說,“而且事是由我們李姓人惹起的,我們李姓人也必須得多幾個人去,不要讓張姓人有說我們李姓人惹起了事就不管了。我同你就落張屋去。”

樹祥公正想着讓仲謠公也落張屋。樹祥公的一門心思,是要打救張屋人,仲瑤公是律師,會辯論,事可以不成,但道理不可輸蝕,現在仲瑤公自告奮勇,樹祥公正是求之不得。

二人就急急而回。

上到竹山頂,不想樹森公、樹耀公等一幫人正候着樹祥公回來。

“叫茂政入石蛤背喊你,沒見着嗎?”樹耀公問樹祥公。

“沒見着、沒見着。”樹祥公說。

“茂政一定是抄近路,走霸兒嶺,大伯和二哥走禾衝嶺好路,就錯過了。”有人說。

“不管那些了,大家快落張屋,恐來不及了。”樹森公說。

原來大夥兒和仲瑤公想的一樣,事是由李姓人惹起,李姓人不能袖手旁觀,名譽要緊,惹起了事又避過一旁不聞不問,不要說從此你李姓人在張姓人面前擡不起頭,就是在別姓人面前你也直不起腰,以後你子子孫孫也只能低着頭做人,所以大夥兒都想着要落張屋幫助張屋人,就都到竹山頂上來,要跟樹祥公一同落張屋,但樹祥公不在,入石蛤背了,沒個名正言順的頭,你一幫村民也不能隨便就去和日本兵講理,很容易會給日本兵口實,因此趕緊讓茂政去喊樹祥公,大夥兒在竹山頂焦急地等,後來又聽到張屋下面傳來槍聲,大夥兒更是着急。

現在樹生公這麼說,就由樹祥公帶隊,大夥兒趕緊就落張屋去。

抄近路,從芒果畲拐過’張李橋‘,涉水而過。

到張屋,曰本兵已將人押走了,大夥兒又要趕出鄉**,因爲不管張屋人是被捉去飛機場還是鄉**,都得由鄉**幫忙出面,不能冒冒然就找人家日本兵,又考慮到太多人出鄉**,確是不妥,**之地,豈容你多人胡來?於是就讓一些人回去了,只樹祥公、樹森公、樹耀公、仲瑤公四個人出來。

樹祥公一行一路急走,到了鄉**,在門口正看見日本兵要打春褀公,樹祥公看到日本兵揚起樹枝條,想也沒想就厲聲而喝,同時顧不得通報,就闖進去,樹森公、樹耀公、仲瑤公也緊跟而進,門口的兩個日本哨兵要攔,被樹森公、樹耀公向兩邊推開,樹祥公和仲瑤公就進了大院,日本哨兵要開槍,但看樹森公、樹耀公鬍鬚倒豎,怒目圓睜,竟然不敢扣動板機。

樹祥公入到大院,凜聲地問翻譯:“什麼事又綁人又打人的?”

樹祥公聲色俱厲,翻譯一時竟不知如何應答樹祥公,就看了樹祥公一眼,但見樹祥公怒氣衝衝,目光如電,身子不由一抖,矮了半截。

新鄉長要上前勸住樹祥公,但看樹祥公的神色,果然是怒氣沖天,一時也不敢上,而且仲瑤公就在樹祥公後面,仲瑤公也沒有去拉樹祥公,同時他看到樹森公、樹耀公也過來了,他也就沒有上去阻攔樹祥公。

只聽樹祥公又喝:“我是梅令村村長李樹祥, 我村村民到底身犯何罪,要被抓來又綁又打的?”

“村長、村長。”翻譯這才慌忙過去對日本兵小隊長點頭哈腰地說。

小隊長在鼻孔里長長地“唔”了一聲,緊盯着翻譯,一面將手中的槍遞還給身邊的日本兵。

翻譯被日本兵盯了一陣,這才發覺自己慌中出錯,趕忙又用日語將“村長”兩字對小隊長翻譯過來,又將樹祥公的話翻譯了。

小隊長就對翻譯揮了揮手。

此時仲瑤公已同樹祥公並排站了,翻譯趕緊過耒,先對仲瑤公哈了哈腰,這纔對樹祥公恭着身說:“皇軍炮樓被炸了,炸炮樓的人被人調包了,皇軍要追查炸炮樓的人和調包的人。”

“如何追查?”樹祥公大聲喝問:

“調包的人跑入了山,”翻譯小心地說,“皇軍要問出調包人是誰、調包人是誰。”

“既然是‘問’,”仲瑤公上前一步,“爲什麼要拉人捉人、綁人打人?”

翻譯一時語詰,看了一眼仲瑤公,感覺仲瑤公的大鼻子象山一樣向他壓來,而且似乎還“哼”了一聲,嚇得趕忙退了下去,在日本兵小隊長耳邊低咕幾句。

“八嘎——”日本兵小隊長又叫了一聲,“霍”地就拔出刀來。

那刀寒光一閃,果然鋒利。

梅令村人一陣緊張,有人連心都跳了出來,日本兵要殺人了。

樹祥公剛要將仲瑤公攔到身後,卻只見日本兵小隊長趕忙“恰”地又將刀入鞘,緊接着就將身稍轉,“啪”地一個立正,頭一點就低下了。其餘的日本兵也趕忙立正。

大夥兒就順着日本兵行禮的方向望去,但見辦公室門口瓦檐下站着一位曰本兵軍官,軍官的背後還站着兩名衛兵。

那軍官一出現,梅令村人頓時感到一股寒氣迎面逼來。只見那軍官五十來歲,身材不算高大,但腰直胸挺,別有風釆,身上的那套戎裝,筆挺的呢料黃色軍服,顯示他是一名高級軍官;肩上兩排醒目的肩章,表明他是一個"將軍";胸前幾枚琳琅的勳章,說明着它們的主人曾經立下赫赫的戰功;腰間一條寬大的皮帶,右邊彆着一支巴掌大的手槍,左邊掛着一把軍刀,更顯現出他一股不容侵犯的神氣,再看臉上,那軍官臉色深沉,一雙眼睛狼眈虎視,鼻子稍顯扁平,但剛毅堅定,嘴脣也略顯得有些薄,但抿得有力,鬍鬚削得乾淨,讓人更感覺他面目剛正,整個人看上去威風凜凜,不怒而威——正是大日本平南行政知事長官田野九始。

我們沒有必要詆譭和敗壞日本兵,日本兵決不是猥瑣之輩,他們作戰勇敢,紀律嚴明,日本兵軍官也不是無能之人,他們頭腦清醒,會打仗,而且不乏人才。

新鄉長一見田野九始,趕忙過去,對田野九始迭聲地說:“李樹祥,李樹祥,梅令村村長,梅令村村長、大大的好人,大大的好人。”

田野九始看了新鄉長一眼。

新鄉長趕忙又說:“我擔保、我擔保、良民的、良民的。”

田野九始就大步向日本兵小隊長走去,到了小隊長跟前,“啪、啦”兩個耳光,打得日本兵小隊長連“系”兩聲,非但不敢動,還更是站的挺直。

田野九始又罵了一句什麼,日本兵小隊長趕忙退過一旁。

大夥兒正奇怪田野九始的舉動,只見田野九始又回過頭來,問樹祥公:“閣下就是梅令村村長?”

竟然是一口流利的中國南方白話。

“區區山野小民,不足掛齒。”樹祥公不亢不卑地說。

田野九始從鼻孔裡“唔”了一聲,大夥兒正擔心田野九始要對樹祥公做出什麼,不想田野九始似乎是笑了一下,對樹祥公說:“閣下是大大的好人,就是皇軍大大的朋友、好好的朋友。”

“貴軍炮樓被炸,這些人實不知情,”樹祥公不屑和田野九始客套,就用手向田野九始示意着那些張姓人,神色錚然地說,“望貴軍能辯明是非,不致累及無辜,若貴軍真有憑有據,證實我村之民有識得炸炮樓的人或知道是誰調包的而不舉報出來,抑或就證實炸皇軍炮樓是我村之民所爲,鄙人身爲村長,也是我一個人之罪,貴軍但有怪罪,只請拿我樹祥一個人是問。”

“哪裡哪裡?”田野九始微搖了搖頭,表現出很是大度:“先生說那裡話?先生是皇軍的朋友,貴村之民也是皇軍的朋友,貴村之民實不知情,放了可了,敢問先生什麼罪過?閣下一句話,通通的放了。”揮揮手,就令日本兵放了。

梅令村人都不敢相信一個日本兵的高級軍官會這麼好說話,但日本兵果然就上去將春瑞公、樹生公放了。

張屋人趕忙過耒扶着春瑞公,樹森公、樹耀公也過去把樹生公扶了。

二人已被打得不輕。

春祺公就帶着張屋人出鄉**,日本兵也不阻攔。春瑞公由兩個張姓人扶着,經過樹生公面前,春瑞公擰頭對樹生公說:“老嘢,日後再飲過,看誰飲得耐(耐:白話,耐久。長遠)?”

樹生公一時又火,對着春瑞公就噴:“我硬要飲得耐多三個月過你。”

但春瑞公已被挽扶過去了。

春祺公和張屋人邊出鄉**邊不時地回頭把眼來望樹祥公他們,樹祥公、樹森公、樹耀公、仲瑤公也把眼去看春祺公和張屋人,彼此雖然沒有說話,但彼此都明白着對方的心思,這個時候,無論以前的恩怨多深多大,都不能不對對方表示一下關心。

看張姓人出了鄉**門口,確認日本兵真是放人,樹祥公就對田野九始拱了拱手,說:“如此先謝過將軍。”

“客氣客氣,”田野九始微微笑了,“日後皇軍和你們梅令村,還要多多合作、多多合作呢!”

“只怕我村野蠻之民,有失將軍所望。”樹祥公說。

“只要閣下願意,”田野九始說,“我們就必然合作愉快。”

“後說、後說,”樹祥公說。“既然將軍深明大義,放了我村之民,將軍事務繁多,不敢多有打撓將軍,先行告辭了。”樹祥公說着,就對田野九始拱手。

“敢請閣下稍留,多敘片刻。”田野九始好意挽留樹祥公。

“日後尚多時間,”樹祥公說,“不爭在此一時。”

田野九始又笑了一下,也不強留,將樹祥公、樹生公、樹森公、樹耀公、仲瑤公他們送出。樹生公由樹森公和樹耀公挽着。

出到鄉**門口,卻看見張屋人就在門口外等。

然而張屋人看到樹祥公他們出來了,就掉頭走了,朝回村的路走,不過是慢慢地行。

原來樹祥公他們還沒出來,張屋人不放心,就在外面等着,見樹祥公他們出來了,但卻是由田野九始送出的,樹祥公他們仍不脫離日本兵,張屋人仍不放心,但沒有人敢在衆人面前第一個和李姓人親近,就裝作莫不關心的樣子,而且田野九始在場,張姓人也不想阻撓着田野九始和樹祥公他們,就閃開了,因爲是不放心,所以是慢慢地走,沒有就去遠了。

樹祥公出了鄉**大門,就對田野九始抱拳說:“將軍不必遠送,在此別過。”

田野九始突然小聲地對樹祥公說:“梅令村欠皇軍這個人情,梅令村不會不還吧!”

樹祥公聽田野九始如此說,不由有火,但想場合不對,就微笑着說:“將軍放心,我們梅令村人素來恩仇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該是皇軍的恩,我們梅令村人,一定會報。”

田野九始臉色突然有變,但很快又笑了,說:“閣下的話,果然寓意深刻,但願你我......後會有期。”

樹祥公是恨不得快些能走,見田野九始說了“後會有期”的話,他也正想回句“後會有期”,就聽到背後有馬蹄聲馳來,回頭來看,是大木繁野來了。

大木繁野馬到,停了停,看了一眼樹祥公等人,就驅馬入鄉**,也沒有向田野九始敬禮,而且好象並沒有看見田野九始似的。

樹祥公感受到大木繁野眼裡的那兩道兇光,不由在心裡冷笑一下,他就對田野九始拱拱手說:“將軍有事請回。”說完,就帶着樹森公、樹耀公、仲瑤公,由樹森公、樹耀公換扶着樹生公轉身取道回村。田野九始也返入鄉**。

張屋人看樹祥公他們脫離了日本兵,這才放了心,就快步急走,另一方面,確實也不想讓樹祥公他們追近。

“‘多謝’也不多一句。”樹生公說。

“ 應該是我們要多謝人家。”仲瑤公說。

樹祥公和樹耀公都認同仲瑤公的話,畢竟事由李姓人而起,是張姓人先幫了李姓人,又沒有貪生怕死告發李姓人。

“張姓人果然大義。”仲瑤公對樹耀公說。

樹耀公頻頻點頭。

五個人一路走回,又說起方纔在鄉**大院的事,本來樹祥公四個人出鄉**,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在梅令村人的心目中,日本兵是野蠻的,藤縣座垌村事件,日本兵殘忍地屠殺了三十多人,這事實也明確告訴着樹祥公、樹森公、樹耀公、仲瑤公他們,日本兵嗜殺成性,四個人也作好了死的準備,都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回張屋的人,或者同張屋人一同赴死,但想不到田野九始這麼好說,這不符合常識,樹祥公、樹森公、樹耀公、仲瑤公連同樹生公當然不會相信日本兵會這麼仁慈,但田野九始確實是這麼容易就放了人,大家都想不明白田野九始的葫蘆裡到底是賣什麼藥,就不由放慢腳步,慢慢地想,張屋人也就越發去得遠了。

樹祥公、樹生公、樹生公、樹耀公、仲瑤公四人並不知道,此時,田野九始正在鄉**裡教訓大木繁野。

田野九始剛回到鄉**辦公窒,大木繁野就質問田野九始:“你的,爲什麼要放了支那人?”

田野九始剛坐下,聽大木繁野質問,馬上拍案而起:“你的,蠢蠢的,你能殺了梅令村人,但你的,能消滅了他們的民團?”

大木繁野一下就語塞了。

“打仗的,要用腦、用腦、用腦......”田野九始用手指點着白己的腦門朝大木繁野怒吼着,吼完,田野九始又抓起桌上的茶杯,“啪”一聲響摔碎在地上,嚇得大木繁野一下就低下頭,直挺挺地站在那兒,動不敢動。

大木繁野哪得明白,飛機場炮樓被炸,捉得一幫人來,田野九始何嘗不想多殺幾個。只是田野九始是一箇中國通 ,來平南上任之前,還專門對平南各方面做了研究,尤其熟識平南的風土人情,早知道梅令村在當地的地位,也知道梅令村民團的厲害。今日田野九始適值從平南落到丹竹,在鄉**正聽着新鄉長彙報,聞報飛機場炮樓被炸,即趕去飛機場,訓了一頓大木繁野,令大木繁野帶去看炮樓,見炮樓雖沒被炸倒,但裡面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門口還停着幾個日本兵的屍體,田野九始是恨的咬牙恨齒,正恨之間,人報日本兵捉得人回來了,田野九始即時就回鄉**,想着要殺人,不想聽新鄉長說捉的是梅令村人,而且樹祥公也來了,田野九始馬上想到還不是招惹梅令村人的時候,此時日本兵在平南的兵力是捉肘見襟,南江那邊兒不平靜,北河這邊兒也不消停,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秋,現在招惹了梅令村人,惹怒了梅令村人,梅令村離丹竹飛機場這近,飛機場哪得安寧?飛機場不得安寧,如何是好?炮樓被炸了、死幾個日本兵,固然重要,但比起飛機場的安寧來,那就不值一提了,飛機場不得安寧,拖多一天完工,前線就得多死多少日本兵了。飛機場至重之地,日本兵捉也要捉個當地人來當鄉長,就是想着飛機場能得幾日安寧,待將飛機場修好,停來飛機。現在固然能夠兵入梅令屠村,但人家的自衛隊在山裡,你消滅不了人家的自衛隊,殺梅令村人有什麼好處?反而惹得人家自衛隊拼死來戰,飛機場更不平靜,上司怪罪下來,如何是好?權衡利害輕重,又想到既然捉不到人,也不能就說炸炮樓的事就是梅令村人乾的,退一萬步,就算真是梅令村人乾的,也只是個人行爲,日本兵得罪的人多,搶人家豬牛的、燒人家房屋的、姦淫人家妻女的,必然會有人要找你算帳,但那些個人行爲,大不了狙殺幾個日本兵、炸幾個炮樓,搞搞破壞,到底是翻不了天,但如果人家的自衛隊來了,那就不只是搞搞破壞那麼簡單了,飛機場也有可能給你翻倒過來。如此地想,田野九始就給了個人情梅令村人,他也不指望梅令村人不與日本兵作對,飛機場再得安靜幾日就阿呢陀佛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英雄不爭一時長短,所以田野九始忍上忍下,纔給了梅令村人這個人情,其實田野九始心在滴血,現在大木繁野居然還質問他,你讓他如何不摔杯子?

打仗可不只是衝鋒陷陣那麼簡單,田野九始果然深諳用兵之道。

大木繁野是被田野九始篤醒了,樹祥公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田野九始賣的是什麼藥,他就突然地說 “就算他葫蘆裡賣再毒的藥,日本兵已經走下坡路了,離戰敗的日子也不會遠了。”

樹祥公的話鼓勵着樹森公、樹耀公、仲瑤公,樹森公就把樹生公背起,加快腳步回村,背出一段,樹耀公就換下樹森公,又背出一段,樹祥公、仲瑤公都要替換樹耀公,樹森公說樹祥公淸痩,揹人困難,又說仲瑤沒做過工,背不得人,推開樹祥公、仲瑤公,自己又換下樹耀公。

就這樣,樹生公由樹森公、樹耀公輪換揹着,五個人回到城金塘橋,見茂池正在橋上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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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英雄成仁第二十二章 張姓人再來第十六章 永柏得彈弓第十一章 密謀第七章 張姓人上竹山頂飲壽酒第四十六章 田野假仁儀第三十二章 颱風第五十六章 夜鬧丹竹圩第三十九章 樹祥公送路資第三十三章 秀英姑有了第四十九章 十二姐之死第十七章 飛彈射土匪第七十八章 攻擊儉德墓第七十七章 反敗爲勝第四十六章 田野假仁儀第六十四章 老表相見第七十六章 酣戰梅令村第二十九章 十二姐拉線秀英姑第二十六章 決戰張李橋第七十五章 新鄉長報信第十七章 飛彈射土匪第七十章 聯動隊劫船第六十章 別動隊出山第二十三章 醉酒元斌屋第七十六章 酣戰梅令村第六十二章 媒成第六十二章 媒成第四十八章 痛殲日本兵第二十六章 決戰張李橋第五十六章 夜鬧丹竹圩第六十九章 秀英姑求神第二十八章 十二姐調戲永柏第五十二章 決定打祠堂第三十七章 密約第二十八章 十二姐調戲永柏第八章 又起風波第四十六章 田野假仁儀第五章 李姓人敷衍張姓人第五章 李姓人敷衍張姓人第十章 偶遇十二姐第四十四章 福元公乞媒第五十章 秀英姑哭墳第七十章 聯動隊劫船第四十二章 秀英姑送平安符第七十二章 激戰松山頂第三十八章 波折第三十七章 密約第六十八章 聯動隊決定打油庫第二十二章 張姓人再來第五十六章 夜鬧丹竹圩第七十章 聯動隊劫船第六十九章 秀英姑求神第三十七章 密約第七十一章 炸油庫第七十一章 炸油庫第二十六章 決戰張李橋第三十八章 波折第七十三章 秀英姑香殞儉德墓第四十九章 十二姐之死第十七章 飛彈射土匪第四十七章 元斌被捉第二十一章 不打不相識第二十章 戲場風波第三十九章 樹祥公送路資第二十五章 談判破裂第七十一章 炸油庫第十二章 交鋒第六章 磨房深情第十九章 竹山頂驚魂第四十九章 十二姐之死第三十章 秀英姑獻身永柏第九章 樹祥公教孫第三十七章 密約第五十章 秀英姑哭墳第五十六章 夜鬧丹竹圩第六十七章 朝窺長嶺兒第七十三章 秀英姑香殞儉德墓第七十六章 酣戰梅令村第六十九章 秀英姑求神第四十章 日本兵要來了第九章 樹祥公教孫第十三章 茂池問話仲瑤公第五十章 秀英姑哭墳第七十四章 狙擊日田野第三十章 秀英姑獻身永柏第二十八章 十二姐調戲永柏第四十一章 入山第十六章 永柏得彈弓第七十八章 攻擊儉德墓第四十六章 田野假仁儀第二十五章 談判破裂第三十六章 決定出走第三十三章 秀英姑有了第二十三章 醉酒元斌屋第六十四章 老表相見第五十三章 打祠堂第九章 樹祥公教孫第三十七章 密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