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城是個熱鬧的城。
蘇換感覺自己好久沒見到這麼多人,這麼多房子,一時又忍不住雞血沸騰。東蹦蹦,西跳跳,左看看,右看看,覺得街上好多東西都想買。
買?
這個字滋啦一聲,澆滅了蘇換姑娘滿腔雞血。話說她現在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好不好。
於是她嚴肅地去看霍安,“當鋪在哪裡?”
霍安愣了一愣,忽然想起那顆玉白菜。他拉拉蘇換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去巷子口。
那巷子口人少,霍安從腰間摸出一條燒炭條,蹲下來寫:“母親的東西,不要賣。”
蘇換道,“我不是賣,我是當。我有錢了,會贖回來的。”
霍安寫:“你究竟要買什麼?”
蘇換嚴肅道,“姑娘家的事,男人不要隨便打聽。”
霍安摸摸額頭,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巧的黑色錢袋,遞給她。
蘇換往後一縮,堅貞道,“我纔不要你的錢。”
霍安好抓狂。
蘇換卻認真道,“霍安,我臉皮厚也是厚得有限度的。你救了我,我卻賴着你白吃白喝,這時還用你的錢,會被雷劈死的。我還沒嫁人,還不能死。這顆玉白菜,我娘給了我,就是我的。何況我是當,以後我會贖回來的。”
霍安覺得這姑娘難得展示一回氣節,於是遂她所願,帶她去了一家當鋪。
經過蘇換舌燦蓮花力辯掌櫃,那顆玉白菜成功地當了十兩銀子,並約定三個月內贖回,逾期便由當鋪自行處理。
蘇換揣着銀子走出當鋪時,瞬間覺得自己脫胎換骨,找回了大爺感覺。霍安跟在她身後,黑葡萄眼閃着沉靜的光,脣邊有似有似無的笑意。
蘇換轉過身來問,“霍安,你餓了沒有?我有錢了,我請你吃飯吧。”
霍安點點頭,一臉你說了算的表情。
於是選了一家名叫逢春居的小酒樓,二人上樓,就窗坐了。已過吃飯時辰,二樓唯此一桌,十分安靜。
因爲霍安不會說話,又不挑食,蘇換便不客氣地直接點菜了,一個芙蓉雞片,一個黃燜排骨,一個酸辣翠黃瓜,一個素炒青豆角,一個白玉鮮菇湯。
霍安看了看,嗯,兩葷兩素一湯,這姑娘搭配菜還是不錯的,也沒得意到完全忘形,跑來山吃海喝。
太陽很好,坐在對面的姑娘正忙着點數銀子,把碎銀分成了兩小堆,像只偷到糧食的得意小耗子。
忽然,小耗子將稍大的一堆碎銀,用布包了起來,支到霍安面前的桌上。
霍安不解地眨眨眼。
蘇換斬釘截鐵道,“霍安,你拿着。我拿着,很容易出意外。比如,弄丟了,被偷了,以及花光了。”
霍安又哭笑不得,把銀子推回去。他怎麼能拿一個姑娘的錢。
蘇換又固執地推回去,“你看,我們回桃花村後,我根本用不着花錢。”她愣了一愣,小心翼翼道,“霍安,你是不是不讓我回去了?你是不是要在城裡扔下我?”
霍安愣了一下。喲,他還真沒想到這好點子。
蘇換臉色卻變了,扯下頭上的布帕子,拿在手裡不安地捏來捏去,“霍安,你嫌棄我了?”
彼時,酒樓小夥計正託了菜盤子走過來,布了兩葷兩素四道菜,聽見這姑娘幽怨的聲音,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喲,這姑娘真漂亮,居然被嫌棄?
霍安嘴角抽了抽,只好忍耐地拿過桌上那小布包。
蘇換見他收了銀子,頓時一掃面上陰霾,神清氣爽,笑眯眯地拿起筷子給他夾菜,“吃塊排骨,配小黃瓜,嚼着可帶勁了。”
酒樓小夥計想,哦,原來是小情人鬧彆扭。他羨慕地看一眼霍安,這兄弟看穿着似鄉下人,怎麼搞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呢。
霍安冷冰冰看他一眼,他趕緊轉身走人。
菜品味道不錯,二人吃得很歡暢很和諧。
食足飯飽後,霍安和蘇換一前一後下樓去。
樓下傳來夥計響亮的聲音,“哎,幾位爺,樓上雅間兒請。”
幾個年輕男子正擡步上樓,爲首一個穿黃衫子,外套暗紋淺灰比甲,臉狹長,眉斜飛,吊兒郎當耍着手裡一條油黑的馬鞭子。
酒樓裡自然人來人往,蘇換沒去看那幾個人,她跟在霍安後面下樓,笑嘻嘻說,“我在樓上看着下面有人賣梨子,我要吃梨子,你吃不吃?我請你吃。”
正說着話,與那黃衫男子迎面擦肩而過。
黃衫男子聽見嬌脆的少女聲音,掀起眼皮瞄了一眼。哦,這是誰家姑娘,眸似春水面若桃花,一頭烏髮還那麼盪漾,險些就盪到他臉上了。
後面的人見他停住,奇道,“二爺,怎麼了?”
黃衫男子保持着上樓的姿勢,緩緩回頭,望着快走出酒樓的一男一女背影,笑了一聲,“好漂亮的小村姑。”
說着,將手裡馬鞭彎折了,又嘭的一聲猛力拉開。
賣梨的老翁還在,蘇換喜滋滋地挑了六個梨子。
她並不知道,樓上有個男人正懶洋洋倚窗看她。嗯,笑起來尤其像桃花,豔麗無方。
他一勾手指,對身邊人道,“叫店小二過來。”
霍安抱着蘇換塞過來的紙包,盯着裡面六個黃澄澄的大梨子。姑娘,你真有自知之明,知道錢放自己身上一準花光。
想着便要拍又盯上隔壁槐花糕的蘇換,一揚臉間,忽然瞥見樓上那半倚窗戶的男人。
他擡眼看去,那男人懶洋洋退了回去。
於是他拍拍蘇換,指指天上日頭。
蘇換頓時大悟,“哦,對對對,辦正事要緊。”
由於她堅持不肯說要買什麼,霍安只好抱着梨跟着她走。東轉西轉,終於看到一家成衣店。蘇換嚴肅地對他說,“你等着我,不許跑。我找得到你家。”
霍安很無語,奇葩,我要丟你早丟了好不好。
於是蘇換姑娘嗖的一下躥了進去,不片刻,又嗖的一下躥了出來,手裡提着兩個厚厚的黃紙包。
原來她是要買衣服。
霍安在地上寫:“回去了?”
蘇換搖搖頭,“我還有最重要的東西沒置辦。”
然後又帶着霍安轉去一條巷子,巷口有個老婆婆擺了針線攤子,正低頭做針線活。
霍安左手抱梨子,右手提衣服,站在不遠處等她。
蘇換飛快地在針線攤上買了四條做好的月信帶。還好還好,成衣店裡有個老闆娘,她纔好意思問了問這種小物件在哪裡買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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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買了皁角膏之類的雜物,二人走出東城門時,日頭已經開始西落了。
霍安的表情顯得很鬱結。憑他的腳力,天黑前跑回家完全沒問題,可他今天偏偏還帶着蘇換這麼個小廢物。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在城裡住上一晚?
蘇換拉拉他,“霍安,你杵着幹嘛?天快黑了,我們得趕快回去。”
霍安蹲在路邊,撿了一根樹枝在泥地上寫:“要不在城裡住一晚上?”
蘇換搖搖頭,彰顯她的節儉美德,“那多浪費錢。我們走快些,還是回去吧。有你在,天黑我也不怕。”
最後一句話,不知怎麼就打動了霍安,他想了想,又遂了蘇換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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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首頁才曉得原來編輯給了個推的機會,咬昨天還以爲此坑被雷劈了,忽然多了些姑娘來看。
姐於是又飈雞血了,感謝大家捧個人場啊,這樣姐說書纔不寂寞啊。
雞血一飆升,就跑來又更了一章,啊哈哈~~~晚上不打麻將就再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