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雲居雁逢事一般會找楊氏,但家裡的幾個女人,她比較相信趙氏。這並不是說她和趙氏走得近,而是趙氏除了愛看旁人的熱鬧,真正遇到什麼事又喜歡獨善其身,其他方面都比楊氏簡單,更沒有害人之心。眼下雲居雁相信趙氏所言肯定是事實,而趙氏的言下之意應該是章氏的丫鬟故意拿藥渣給她看。
“難道那是保胎藥?”雲居雁轉頭詢問趙氏。
趙氏點頭笑語:“大概她只是幫着宜蘭埋藥渣吧。”她嘴上這麼說,但她的表情分明在告訴雲居雁,有些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雲居雁隨意附和了一句,低頭沉吟。趙氏大概以爲章氏沒有懷孕,想用丫鬟的孩子李代桃僵,鞏固自己的地位。趙氏急着挑出這事,應該又是想看好戲。不過她覺得章氏一定別有所圖,只是沈君燁在整件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他在二門口攙扶章氏純粹是無意識的舉動?
雲居雁思量間,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她低聲吩咐了玉瑤幾句,與趙氏一起回了屋子。
須臾,玉瑤領着大夫到了。雲居雁悄悄觀察着沈君燁,只見他並無半點詫異或者驚慌的神色,只是急切地引了大夫入內間。
房間內,牀上的幔帳已經垂下。大夫細細爲章氏把脈,在衆人不注意的時候,他對着玉瑤輕輕點頭。雲居雁見狀,可以肯定上一次的把脈,章氏一定用自己的丫鬟爲替身,瞞過了大夫,博取她的信任,借她的口讓其他人相信她的確懷孕了。
雲居雁再次看向沈君燁,只見他一會兒焦急地看着大夫,一會兒又擔憂地看着幔帳,似乎十分擔心章氏的情況。
大夫早已得了玉瑤的指示,對着衆人說,章氏並沒有滑胎的跡象。按照章氏前一日描述的症狀。應該在兩三個月之後就能診出喜脈了。
此話一出。雲居雁就見蚊帳內的身影動了動,終究沒有說話,而沈君燁吁了一口氣,表情帶着幾分慶幸,彷彿正因爲保住了孩子而高興。
難道他果真什麼都不知道?
雲居雁更加糊塗了,不經意間瞥見趙氏正對着自己淺笑。而楊氏奇怪地看着趙氏。感覺到雲居雁的目光,楊氏轉身與沈君燁說話,叮囑他一定要好好照顧章氏,切不可發生類似的事云云。
待衆人去了外間。雲居雁接着楊氏的話說道:“二嬸孃,其實這事也不能全然怪二叔的。”她說着掃了一眼屋子裡的丫鬟。
趙氏跟着言道:“居雁說得是。”她一邊點頭一邊說:“誰都有沒站穩的時候,君燁一時沒扶住宜蘭是大意了些,但她的丫鬟……幸虧這次沒事。”她說着嘆了一口氣,“聽說先前宜蘭在玉衡院也崴了腳。”
“不過是意外罷了。”楊氏試圖打圓場,又低聲說:“這事雖然我也聽說了,但那些畢竟是宜蘭的丫鬟。”
“二嫂這話就不對了。丫鬟雖然是宜蘭的。可她懷的是沈家的孩子,怎麼能如此不小心。”趙氏說着悄悄朝雲居雁挑了挑眉,表情彷彿在說,我明白你的意圖,也知道這些話你不能說,所以我都幫你說了。
雲居雁收到她的暗示,只能向她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她還來不及收回目光,就聽沈君燁對趙氏、楊氏的話連連稱是,又說以後他們一定會加倍小心。雲居雁聽他的語氣。看他的表情,彷彿真的如釋重負,壓根沒發現過來診脈的大夫其實一早被換過了。
楊氏的目光掠過趙氏,停留在雲居雁臉上。她不明白她們想幹什麼,但云居雁指使凝香院的丫鬟把章氏處罰丫鬟的事宣揚出去她是知道的。她搭住趙氏的手,說道:“既然宜蘭沒事了,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休息了。”
雲居雁急忙附和:“二嬸孃說得是。至於二弟妹這邊,祖父派來的嬤嬤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看來還是父親想得周到。”趙氏握住楊氏的手,轉頭對沈君燁說:“你不用自責的。倒是那些丫鬟。宜蘭心軟也就罷了,你可千萬不能不當一回事。如今既然有父親派來的嬤嬤。就該讓她們好好學學如此伺候人,將來可不能再有類似的事情。”
沈君燁急忙點頭稱是,眼中閃過幾縷驚訝。他不解地看了看雲居雁,終究沒說什麼,只是親自送了衆人出門。
出了慶春苑,楊氏迫不及待地問趙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趙氏抿嘴一笑,幸災樂禍地說:“你就等着看好戲吧,有人恐怕騎虎難下了。說起來也真是巧,父親居然一早就派了兩個嬤嬤照顧她。”說罷,她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一眼雲居雁。
楊氏順着她的目光,同樣看向雲居雁。雲居雁勉強笑了笑,擔憂地說:“二叔看起來什麼都不知道,將來若是發現了真相,會不會怪我……”
“這事怎麼都怪不到你頭上的。”趙氏輕輕拍了拍雲居雁的手,“你沒聽到大夫說嗎?他是憑宜蘭早前說的話,這才診斷她可能懷孕了 ,與你有什麼關係?”說着她略一思量,又搖頭道:“看樣子,今日的事也有可能是宜蘭想讓君燁後悔自責。如果真是這樣,她果然想得很周到。”
“你是說,根本就沒有懷孕這回事?”楊氏的臉上滿是驚愕,續而又滿是不認同地說:“這樣瞞着君燁很不妥當。再說還有祖父和大伯那邊……”
“二嫂,宜蘭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話不是這麼說的。”
……
楊氏和趙氏的對話漸漸在雲居雁耳中淡去。她忍不住思量,既然她們也認爲沈君燁是全然不知情的,會不會他的確什麼都不知道?
慶春苑內,章氏一直都醒着,她把每個人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按照她的計劃,大夫本該診出她流產,她早就把一切準備妥當了。這次的“流產”,不止能解決懷孕的事,還能順利留在府中,隨時準備實施下一步,可如今,就算她如願留下了,恐怕也動彈不得。
“就像他說的,她果然不好對付。”她喃喃自語,焦急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