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把孩子碰疼了,急忙低聲哄着:“不哭,不哭,我們不要吵着母親睡覺。”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大概是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嬰孩馬上止了哭泣,腦袋隨之動了動,似在側耳傾聽一般。
沈君昊的目光緊盯着孩子的小臉。只見兒子並不似雲居雁之前告訴他的,紅彤彤,皺巴巴的,臉蛋更似像羊脂白玉一般溫潤。他的嘴巴、鼻子、眉頭隱約都有他們的影子。沈君昊越看欣喜之情越甚,卻又忍不住生出隱隱的擔憂。男孩子怎麼能這麼漂亮!他自己就深受外貌所害。
嬰孩聽不到熟悉的聲音,在襁褓中不安的扭動着。沈君昊急忙伸手攔着牀沿,以防他摔下去。待他回頭再去看他,他的兩隻小手不知不覺已經從襁褓中伸了出來,在自己的小臉上胡亂揉着,嘴裡似哭似嚷,“嗚嗚嗚”叫着,似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沈君昊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他想把他的小手塞入襁褓中,又怕自己再次弄疼了他,可是他又很想抱抱他,摸摸他。看着他,他只覺得一切都太神奇了,他與他們是多麼的相像。
“嗚嗚嗚!”嬰孩繼續嗚咽着。
“別吵。”沈君昊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覺得自己的行爲很蠢。可很奇怪的,孩子一聽到他的聲音,馬上不做聲了。沈君昊板起臉,回過頭沉聲吩咐:“你們都退下。”他不介意哄孩子,可是不能在下人面前。
穩婆、丫鬟們看着手中的賞銀。各各臉上都掛着笑容。衆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最後把目光定格在*雲雨桐身上。敢在沈君昊面前說話的玉瑤不在,只有*雲雨桐是主子。她們都指望她能喚回沈君昊的理智。
*雲雨桐是跟着沈君昊的腳步進屋的。聽到穩婆說雲居雁生的是兒子,母子平安,她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了。她很想上前探視雲居雁。可沈君昊霸着牀邊,她只能立在一旁看着剛出生的外甥。她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嬰兒。雖然他尚未睜眼,但看他的眼窩就知道,一定是漂亮的鳳眼。
聽到沈君昊居然想賴着不走,而衆人又用求救似的目光看她,她只能硬着頭皮說:“大姐夫,屋子要清理一下。大姐身上的汗水也要擦乾。”
“對!”沈君昊連連點頭,回頭吩咐丫鬟:“先隨便擦一下,我抱她回去之後,你們再給大奶奶換衣裳。”他嘴上說着,身體卻認不得讓開位置。
“姐夫。不如讓奶孃進來,先把孩子抱去先前準備的屋子。”
沈君昊無法迴應。他不放心把孩子交給其他人,可是他又不敢抱他。糾結間,他回頭看去,就見兒子居然已經睜開了眼睛,眼珠子又黑又亮。
穩婆見狀,上前恭喜沈君昊。理智上,沈君昊知道她不過是揀好聽地說,目的不外乎賞銀。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比的高興,又命人給了所有人賞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兒子。
穩婆千恩萬謝,其他人也是欣喜無比。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聽不到熟悉的聲音了。他眼睛一閉,嘴一撇,“哇”一聲哭了起來。沈君昊顧不得衆人正看着,急忙回頭哄他。
雲居雁只覺得好累,想睡覺,可不斷有聲音傳入耳膜。她動了動沉甸甸的身子,嚶嚶一聲,嘟囔了一句:“別吵!”
沈君昊感覺到她的動作,立馬回頭問她感覺如何?要不要吃東西。孩子發現父親又不理自己了,再次哭了起來。沈君昊又回頭哄兒子,卻見雲居雁皺起眉頭,似不滿有人打擾她睡覺。
沈君昊見自己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只能硬着頭皮,試圖彎腰抱起兒子。可剛出生的嬰兒實在太軟了,他無措又害怕,更覺得丟臉,只能讓穩婆上前教他,又讓丫鬟馬上給雲居雁擦汗換衣裳。
好一番折騰,雲居雁終於換上了乾淨衣裳,回到了臥室的牀上,嬰孩也睡在了一旁的搖籃裡。沈君昊在一旁守着,只覺得又欣慰,又苦惱。
嚴格來說,他們的兒子很乖巧,只要聽到他的聲音,他不哭也不鬧,還會睜大眼睛對着他笑。當然,是不是真的在笑,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但只要他一轉身,他馬上把五官擠做一團,大聲嚎叫,不把他叫回來,誓不罷休。他相信,一定是兒子還在雲居雁肚子裡的時候,他與他說話太多,把他寵壞了。
雲居雁只記得自己聽到孩子第一聲哭泣後就累得昏睡過去了。迷迷糊糊間,她感覺沈君昊有對她說話,之後還有人替她換了衣裳。她很想看一眼孩子,可她實在太累了,根本睜不開眼睛。她能感覺到,沈君昊一直在她身邊,所以她安心地睡着,直到飢餓感把她喚醒。
“你醒了?我馬上讓她們把晚膳拿過來。”
循着聲音,雲居雁擡頭看了一眼沈君昊。“孩子呢?”她朝一旁的搖籃看去。從她的角度,她看不到搖籃裡面,只能掙扎着試圖坐起身。
沈君昊急忙扶着她,嘴裡抱怨:“你也不用對我視而不見吧?還有,我好不容易纔哄他睡着。”他的後半句帶着濃濃的邀功意味。
“我還沒看過孩子。”她陳述事實。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她當然想第一時間看到他,她已經管不了沈君昊是不是吃醋了。
沈君昊早已把丫鬟奶孃都遣了出去,只能自己拿了靠枕放在雲居雁身後,扶着她坐穩,隨後才走到搖籃邊,抱起熟睡的兒子,交至雲居雁手中。他剛想教她如何懷抱嬰兒,就見她用右手托住兒子的頭,左手抱着他的身子,讓他緊靠在她懷中。“你居然不用學就會。”他嘆息,眼睜睜看着雲居雁把所有的注意力投射在兒子身上,吃味地想着,以前她的目光只會注視他。
雲居雁看着懷中的孩子。她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只覺得他酣睡的模樣就像是天使。她一直想要孩子,現代的時候,她經常在醫院的走廊隔着玻璃看那些剛出生的嬰兒。如今她終於能抱着自己的孩子,他是這麼漂亮,這麼可愛。她的視線在瞬間模糊了。她不想死,她必須躲過興瑞十一年的劫難,她要親眼看着他長大,她不會把他交給別人撫養的。
“你哭什麼!”沈君昊急忙伸手擦去雲居雁臉上的淚痕。
“我只是太高興了。”雲居雁側頭靠在沈君昊肩頭,故意把淚眼擦在他的衣裳上。“他是我們的孩子。”她哽咽。重生之後,她經歷了那麼多事,她曾經氣餒,曾經無助,曾經傷心欲絕,可是看着他的小臉,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君昊點頭,目光同樣落在兒子的臉上。他越看越覺得他漂亮得過分。“他已經會睜眼了,而且還會笑。”他很自豪。穩婆說,很少有孩子生下來就睜眼的,而且他就是哭,也比別人大聲。
“他或許已經睜眼了,但怎麼可能會笑。”雲居雁輕聲駁斥,輕輕撫摸着孩子的臉頰。
沈君昊握住雲居雁的手,緊緊攥在掌心。“等他醒了你就知道了。”他側頭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在她耳邊說:“謝謝你,不止是爲了我們的兒子。”
“兒子?所以是男孩。”雲居雁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孩子。
“是嫡長孫,所以剛纔很多人都過來道喜,後來我索性命人把院門鎖了。其他的等天亮再說。”沈君昊輕描淡寫地陳述。
雲居雁生下兒子的消息一傳出,楊氏和趙氏立馬過來探望,滿心懊惱。她們本打算後半夜再過來守着,也算見證孩子的出生。她們沒想到雲居雁第一胎就這麼迅速又順利,完全沒有波瀾。其他人自然也是得了消息就過來道喜。一時間,凝香院比過年的時候更熱鬧。
沈君昊一點都不想他們吵醒雲居雁母子,更不希望居心叵測的人夾帶什麼東西進來,因此只是與他們在外間虛應。後來他煩不勝煩,直接命人關了院門,就連沈滄想看一眼孩子,也被他找理由拒絕了。
雲居雁目不轉睛地看着兒子。她知道他睡得很熟,一時半會兒醒不了,可是她就是捨不得把他放下。按規矩,孩子是應該和奶孃睡的,可她還是一早在他們的臥室安置了搖籃,對別人的暗示明示裝聾作啞。
她看了一眼時間,催促沈君昊:“時辰太晚了,你先去睡吧,我再抱他一會兒。”
“你要我去睡書房?”沈君昊這才意識到,雲居雁只在剛醒來的時候看了他一眼,之後再沒注意過他。她的眼裡,她的心裡只有在她懷中酣睡的小傢伙。
“這一個月我們本來就不該同房的。”雲居雁回答得理所當然。
看她依舊只是看着兒子,沈君昊更加覺得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正急劇下降。他從她手中抱回兒子,嘴裡義正言辭地說着:“他有自己的屋子,又有奶孃、丫鬟、嬤嬤,怎麼能讓你一直抱着。再說,就算你捨不得,也該讓他睡在搖籃中。你這樣依依不捨,會把他慣壞的。”說罷就把孩子放回了搖籃。
雲居雁因他一氣呵成的動作愣住了。她回過神,剛想開口,就聽小丫鬟說,沈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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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這章與主線沒關係,因爲過年,求的是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