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程箏然話音剛落，王躍鬆開手，臉色蒼白，視線輕飄飄從她身上掠過，“我想事情的時候，不要嚇唬我。”
程箏然覺得甚是委屈。
她又不是有意嚇唬他，只是看他發呆，提醒他而已。
“好了，你要問什麼？蕭逸一會兒就回來了。”王躍收起笑容，表情嚴肅得有些不近人情。
程箏然抿嘴，說：“剛纔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如果問蕭逸，他會不停轉移話題，你解釋一下怎麼回事。”
王躍愣了幾秒，笑了，“你這種命令的口吻，是什麼意思？”
“我是你的病人，你作爲醫生，難道不應該給病人一個交代？”
王躍指着靠牆的沙發，“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說這件事。”
“你剛纔不是說，蕭逸馬上就回來，難道你想蕭逸親耳聽到你編故事？哦，不應該是編故事。我把還原事件的權力交給你，我認爲你很會利用機會。”
很明顯，他讓她失望了。她種神經素的事，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她講。
王躍嘆息，“行醫多年，我多次對病人說過善意的謊言。但既然你堅持聽真相，我也沒有理由隱瞞。只是提醒你一句，所謂的真相一點都不美好。”
程箏然說：“我以前只知道自己種了某種神經素，情緒不穩定，現在影響到我做女人的權力。我也已經積極調理身體備孕。難道還有更難以讓人接受的事？”
王躍眨眨眼，漂亮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我就知道，自詡紳士的蕭逸不會對你全部隱瞞。但這種說一班留一半的做法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避免你胡思亂想，我挑重點和你說。剩下的細節你回去問蕭逸就行。
既然你知道你種了神經素，就該記得是因爲顧茉莉的原因。
當時我發現你身上的神經素和顧茉莉有關，繼而查到安雅，以爲是那女人因爲感情糾紛報復顧茉莉，你受了無妄之災。但根據後來的調查，我發現安雅對莫韞並沒有真情實感，所以感情糾紛一說站不住腳跟。
這時秦川發現安雅和魯西關係密切，而魯西經手的產業多半涉黑，所以懷疑安雅手中的神經素來自魯西。”
聽到魯西的名字，程箏然愣了一下。眼前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看不清容貌，只記得眼中閃着殘忍的光，嘴角微微彎起，好像很欣賞他看到的畫面。
這個人的感覺很陰冷，好像一條蛇從腳上蜿蜒向上爬。程箏然打了個冷戰。
王躍時刻注意程箏然的動靜。此時見她眼神空洞，身體輕顫，擔心地在她眼前晃手，“喂，你怎麼了？”
程箏然渾然不覺。
王躍蹲在她面前，直視她的眼睛。在漆黑的瞳仁中，他看不到任何東西。王躍扶着她肩膀，輕聲呼喚，“醒醒，箏然？”
身處黑暗中的程箏然全身發冷，下意識抓住出現的溫暖，急切地說：“不要離開我。”
意外被她親近
，王躍愣了一下，一時忘了推開她。
“你們做什麼？”
門口，蕭逸拿着瓶裝咖啡和奶茶，冷着臉問。
王躍彈跳起來，雙手一攤，“我什麼都沒做。”
蕭逸越過他，扶着程箏然站起來，“箏然？”
程箏然擡頭，看到蕭逸清晰的眉眼，鬆了一口氣，撲到他懷中，死死抱着他，“不要離開我。”
蕭逸雙手舉起，以眼神示意王躍接着飲料。然後抱住程箏然，“我一直都在。只要你回頭，就能看到我陪着你。”
“不要走。”程箏然幾乎快哭出來。
蕭逸輕聲說：“當然，我在。”
蕭逸的話起了作用，程箏然漸漸安靜下來。
王躍抱着飲料，摸摸鼻子。作爲合格的電燈泡，他閃亮的光芒實在耀眼。於是王躍很自覺地出門，幫他們關門。擡頭，看到蕭逸留給他最後的眼神充滿意味深長。
曾經沈依依利用蕭逸讓他誤會。他果然按照沈依依的設計的劇情走下去。蕭逸捲入其中，只是像個局外人一樣看好戲。他想過很多辦法教訓蕭逸，他只是淡然以對。王躍以爲他本性如此，但剛纔那眼神……
果然，程箏然就是他的底線。龍之逆鱗，觸之必怒。
蕭逸拉着程箏然回到家，程箏然都是一副心不眨眼的樣子。蕭逸煮了一碗酥油茶，程箏然喝下半碗，才發現嘴裡澀味，苦着臉抱怨，“你是故意的！”明知道她討厭油茶的味道，還趁她不注意的時候逼她喝這種東西。
蕭逸揉揉程箏然的腦袋，“不要想太多，先去休息，我一會兒去陪你。”
程箏然先去漱口，然後回臥室換衣服。剛穿上上衣，蕭逸拿着一個文件袋推門而入。
程箏然意外地發現蕭逸戴了眼鏡，顯得格外文雅，好像一支亭亭玉立的竹子，動動手就顯出滿身風骨。程箏然看得發呆。冷不防蕭逸低笑。
程箏然記得蕭逸從不戴眼鏡，他的視力也很好。伸手摘下他的眼睛，發現是個眼鏡框，驚奇道：“咦，你也學會裝模作樣了？”
蕭逸輕咳一聲，“只是默默以前玩的把戲。我覺得好玩，就拿出來試試。被騙到了？”
程箏然把玩眼鏡框，然後戴上，朝蕭逸做鬼臉。末了，甜甜一笑，“難道你童心未泯，還知道打扮自己。可惜有裝嫩的嫌疑。”
蕭逸遺憾地說：“默默本來是我弟弟，拿他的東西顯擺，肯顯得年齡小。”
程箏然聳肩，又搶過他手中的文件夾。
蕭逸靠着她肩膀坐在牀上，柔軟的牀鋪陷下個小坑。
程箏然代，開袋子，從裡面掏出幾張照片，正是自己當初和顧茉莉落難的場景。
被人綁架，她一直處在驚恐當中，事後在醫院中醒來，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只牽掛顧茉莉的安慰。沒想到那幾人還拍照留念。
蕭逸指着照片中一人說：“人受到突發刺激時，大腦會開啓保護機制，
所以你忘記一些事很正常。剛纔王躍說了一部分，經過幾個小時，你應該消化了一部分，我再和你說剩下的東西。”
程箏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說：“今天晚了，要不明天再說？”
程箏然儘量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希望蕭逸能憐惜她。但接觸到蕭逸平靜的目光，程箏然反而覺得自己的小把戲很無聊，深吸一口氣說：“算了，早晚都要知道。你還是說吧。”
劉若昀回到自己剛買的新家，開燈，看着空闊的客廳，忽然覺得很孤單。她忍不住猜想，程箏然現在應該和蕭逸剛吃過晚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聽說現在蘋果臺熱播的宮廷大劇是根據某知名小說改編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看。不過從程箏然無聊的品味來看，她肯定看得津津有味。難爲蕭逸那麼沉穩的性子，要陪着她做無聊的事。
至於顧茉莉，那個女人應該上網做設計圖，和她一樣，養成夜貓子的習慣，越到晚上越興奮。只不過她白天還有幾個應酬，不能熬太久。如此一想，她很懷念以前在四合院時亂亂的工作室。
簡單洗漱完，劉若昀開電腦工作。
事業越做越大，心裡反而越來越空虛。沒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會恍然，這麼拼搏是爲了什麼？
馬斯洛強調人生的意義在於自我實現。她把畢生的夢想放在依依文化有限公司，現在越來越好，她反而悵然若失。離弦的箭失去目標，該飛往何方？
劉若昀忽然想起最近看的一則心靈雞湯，大致意思是：心理學家發現，人的幸福感和金錢的關係在最初呈正相關關係，超過某個臨界值，就無關係。說明金錢對人的幸福感並沒有起決定性作用。
劉若昀想，物質生活水平達到某種境界，肯定再無追求。難道精神生活也是？當初在事業上拼搏，她可是打定了主意當不婚的女強人。關於此點，詳細參照琳達。但爲何現在總是惴惴不安，好像某件很重要的事情沒做完。
電腦開了將近兩個小時，劉若昀就發呆將近兩個小時。
這是少有的情況。
手機微信提示音響了兩聲，劉若昀劃開屏幕，看到張瑞發來的小臉，剛纔的愁緒一掃而空，腦中閃過張瑞那張陰柔的臉，忍不住笑道：“真是個白癡。”接着，回覆：你還沒睡？
秦川提議陪顧茉莉逛街，實在是因爲心中對顧茉莉愧疚，顧茉莉曾經是個購物狂，結婚後收斂了很多，挽着秦川的手走在商場的過道，對琳琅滿目的衣服器具興致乏乏。
秦川在和女人相處一事上沒太多經驗，唯一的經驗就是用強迫的手段逼着人家姑娘恨透了他，這又不是光彩的事，所以每次要討老婆歡心，他都要向張瑞取經。但剛纔一看張瑞和劉若昀，秦川沉痛地認清一個事實：其實張瑞就是紙上談兵的假把式。
顧茉莉和秦川毫無留念地從一樓走到五樓，坐着電梯直奔地下車庫。秦川小心翼翼地問：“茉莉，你連購物都不喜歡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