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箏然覺得,劉若昀想的真遠。既想到了以後回憶過去的情況,又想到了對孩子侃侃笑談。
不過照片確實有這些功效。
劉若昀的手很輕巧,不一會兒,就把照片處理完。
很多人覺得,過生日要在臉上塗奶油纔算是慶祝,但程箏然很不喜歡浪費糧食,尤其是知道奶油不是牛奶,而是雞蛋清加鹽加糖打發之後形成的,更不喜歡把奶油塗得到處都是。
因此,正常生日宴過的很文明。
有張照片是:程箏然專門在鬧鬧面前捧了個蛋糕,劉若昀在鬧鬧頭頂做了個兔耳朵的特效,配上鬧鬧呆萌的小眼睛,十分搞笑。
程箏然看得兩眼冒桃心,當下就要把照片傳到手機上,同時,還把這張照片設置成桌面背’景。
蕭逸擡手看了眼時間,略帶歉意地說:“爸爸,我們得走了。過兩天我們過來看你。順便和醫生協商出院的事情。”
程父剛醒,還需要醫生檢查身體,確定完全無恙纔可以出院。
雖然程父很像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病人只能聽醫生的話。而且他現在有了寶貝外孫,更要珍惜身體健康。
回去的路上,程箏然看着照片傻笑。蕭逸看不下去,嘆息:“明明真人就在你懷中,你居然看着照片能笑出來。難道自己的孩子,你還需要靠想象嗎?”
蕭逸的這句打趣是有出處的。
這兩天兩人晚上看都市情感大劇,實際上就是婆婆和兒媳婦之間爆發矛盾的家庭倫理劇。程箏然指着居中女主角批評:這女人不是愛這男人,只是愛上她想象的男人,所以發現那男人和她想的不一樣,就很生氣。
蕭逸對她這個想象十分玩味。
嚴格來說,每個人都無法真實地體會到世界,也無法真實地把握住另一個人物質世界的信任傳入大腦時,都會將經過知識經驗的加工。就比如說,你以爲草莓是甜的,但它可能是變異的,味道很苦……
蕭逸想了很多,最後問程箏然,“我覺得我愛你,難道這也是我的錯覺?我愛的是我腦中的程箏然嗎?”
程箏然瞪大眼睛,想了又想,發現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面對蕭逸“痛徹心扉”的質問,幾乎快哭出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我心意,也尊重你的意志。但那個女人,她只是一廂情願,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改變她的男朋友……”
蕭逸大笑。
從那以後,程箏然對“想象”二字可謂深惡痛絕。
“我只是在對比,爲什麼照片的鬧鬧,和實際中的鬧鬧,氣質完全不一樣。”
蕭逸很自然地回答,“因爲鬧鬧上相,或者說他從小就知道如何吃模特這碗飯。”
程箏然懷疑自己聽錯,“蕭逸,你打算讓你兒子以後出賣色相?”
劉若昀在後排和張瑞你儂我儂,偶爾聽到前排程箏然的話,差點噴了。
“蕭大少居然好這口,真看不出來。”
蕭逸滿頭黑線,“你要是這樣想,我也沒辦法。”
程箏然挑眉,朝鬧
鬧齜牙大笑,“鬧鬧,你看你爸爸,無話可說了。看到了嗎?”
兩天後,程箏然再次來到醫院。醫生給程父全方位檢查身體的報告出來,認爲程父下個月就能出院。平常要注意保養身體,情緒不能激動,飲食和適度鍛鍊相結合。
程箏然鬆了一口氣,覺得心頭一塊巨石落下,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的。
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程箏然喜滋滋地想着要如何對爸爸說,他可以出院了。
距離病房越來越近,程箏然聽到程父所在的病房中傳出會吵架的聲音。
快步過去,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跪在病牀前嚎啕大哭,“我這麼多年癡心對你,你就看不到嗎?你說過永遠愛我,難道都是騙我的?不,都是她,要不她,我們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讓一讓。”門口擠了太多人,程箏然只能出聲大喊。
女人的聲音截然停下,看着程箏然,眼睛瞪大,忽的蹦起,朝程箏然張牙舞爪撲過來。
程箏然看清女人的面容,竟然是楊沁。
楊沁動作太快,程箏然躲閃不及,被她推到。還好在人羣中,看熱鬧的人都來不及離開,被程箏然當成人肉墊子壓在身下。
“楊沁。”
程父出聲,“你過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天發生什麼事嗎?”
楊沁滿臉都是淚,對程父哭訴,“我看到她了,剛纔就在這裡。她還是,你永遠都不會愛我。我不信,你愛的人一直是我。只是被她騙了。好不容易等到她死,你爲什麼還是不能接受我?”
程父無奈,朝她招手,“你先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楊沁轉身的瞬間,圍觀的人羣迅速散去。
精神科的醫生趕緊衝進去,卻在程父制止是手勢中停下動作。
程箏然站起,意外看到楊沁埋在父親的懷中,安靜地像個孩子。
精神科醫生把楊沁胳膊上紮了一針,楊沁終於睡着。
精神科醫生看到呆滯的程箏然,說:“她是個病人,見到人就說自己的感情史。還是一處三角戀愛。她在自己的幻想中是悲情女主角。我們沒事的時候就她講訴。比瓊瑤奶奶的故事都煽情。”
程箏然“啊”一聲,沒反應過來。
醫生繼續說:“病人的話,不要當真。”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就不會在醫院裡了。相信我們的專業判斷。”
病房中終於安靜下來。
程箏然坐在牆角的沙發,低頭不語。
程父說:“是我的錯。我聽說楊沁的事,相見她最後一面。她剛出現的時候,表現的很正常,我們聊了很多,聊得很開心。後來說起你堂妹,她情緒失控,非要說是你母親害死你堂妹。
你母親去世多年,我不允許她栽贓你母親,就爭辯起來。沒想到卻刺激了她。她就變的不正常。以後不會了。”
程箏然長長嘆息,“以前我看到她情緒失控,以爲是無法接受程伊然的死訊,沒想到真的是精神有問題
。爸爸,我不喜歡這個人,從不想對她有和任何安排,既然你醒了,她就交給你了。畢竟你昏迷的時候,程家除了我,只有她來看過你。”
程箏然話音中不乏諷刺。
程父搖頭苦笑。
在父親這個角色中扮演久了,都忘了自己是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所以自己的女兒看到自己對除了她母親外還對另一個女人溫情,竟無法接受。
“既然這樣,就讓她在這家精神病醫院呆着吧。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不合適。”
若是他身體允許,也許會把楊沁接到自己家中。
自己那個弟弟,整天混吃等死,連家都不回。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程伊然早就死了。要是把楊沁交給他,肯定是死路一條。
但現在他自身尚且難保,需要程箏然照顧,就不把楊沁領到家中給孩子添堵了。
程箏然點頭,“就這麼定了。”說着,輕輕閉了閉眼,“對不起爸爸,我真的無法喜歡這個女人。雖然她……也許等到她死了,恩怨情仇才能真正一筆勾銷。”
有些人,活着的時候不能相見,見面就是吵架,打架,把以前所有的美好記憶都破壞得一乾二淨,只有死了,纔敢到墳前添加一抷黃土以作哀思。說的文藝點,這樣的人,適合在回憶中生活。
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遇到一兩個這樣的人。程箏然的生命中,楊沁就是典型。
程箏然決定要出去工作,蕭逸又不喜歡請保姆,張媽一個人打掃家,做飯,照顧鬧鬧,根本忙不開。於是兩人乾脆搬回老宅居住。
所以程父出院,不是會自己的別墅,而是回蕭氏老宅。
早就聽聞蕭氏老宅規模龐大,程父坐在車中,看着深咖色玻璃外的寬闊馬路,默數着過了幾道門。
最後車子停在一座三層小樓前。
管家拉開車門,“少爺,少奶奶。”
程箏然抱着鬧鬧,蕭逸扶着程父下車。
蕭逸說:“我父親母親正在外面旅行,爺爺睡眠不好,現在正在補覺,估計一會兒您就能見到了。”
程父說:“按理來說,是我打擾了,不敢勞煩老爺子來見我,應該是我去見他。”
蕭逸笑笑。
老一輩的人講究輩分,算一算,他和程箏然是夫妻,他的父母和程父是同輩,蕭爺爺就算是程父的長輩,自然應該程父去見蕭爺爺。
記得訂婚時,兩家只是在外面吃了一頓飯,程父根本沒來過蕭氏老宅。走進管家一早安排的客房,程父慢條斯理地說:“看來我的到來,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自家人,不用說這些客氣話。”
程箏然看看,發現房間中陳設都很名貴,看得出主人的重視,難怪程父會這樣認爲。只是安慰的話她說不合適,由蕭逸說,十分恰當。
程父問:“你們家是大家族,平常規矩很多吧。”
蕭逸沉吟,“以前父母對我們管教很嚴,但現在父母不在家,爺爺不管事,您自便就行。哦,有事可以吩咐管家。他會去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