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以優雅冷靜詭計多端著稱的蕭逸突然暴怒,指着舷窗大聲質問:“那三十六個人活命了,我的未婚妻在哪裡?她現在還在雪堆埋着。”
特警嚇得不敢作聲。
蕭逸冷哼,“準備一下,我要下去。”
“大少。”特警大驚。雪崩後現場情況不明,蕭逸作爲指揮官隻身犯險很可能讓自己送命,更重要的導致此次營救行動失敗。無論哪種後果,都不是他能承擔的。
“這是命令。”蕭逸不多做解釋,甩手走進駕駛室。
特警甩甩腦袋。剛纔蕭大少那一眼,好像摻滿了冰渣,比腳下的雪山還要瘮人。難怪部隊上流傳着一句至理名言,“頭可斷,血可流,不能得罪蕭大少。”
白雪皚皚,分不清東南西北。蕭逸從直升機跳下,照着GPS的指示往雪山深處跋涉,不多久,GPS信號等級劇烈浮動,最終完全失去信號。蕭逸毫不在意,他心中記掛程箏然,一刻找不到她,便覺得她在生死邊緣徘徊。但在茫茫雪海中找一個人談何容易。蕭逸憑的不過是手中簡易的生命探測儀和天生的好運氣。
他不敢想象,如果找不到那個姑娘,他今後的生活該怎樣度過。
雪崩過後的山脈格外安靜,好像驚天動地的劇變從未發生。蕭逸一腳深一腳淺踩在雪地中,大腦開始精密的分析。
他得知程箏然位於勃朗峰腳下到他聯繫上特種部隊的救援飛機,期間不過三個小時。雪崩發生在一個小時前,按照程箏然的體力,雪崩發生時她應該爬到半山腰的位置。雖然雪堆滑到半山腰因爲重力作用而威力巨大,但雪堆滑落過程中大面積鬆散,如果她運氣好,應該能躲過。蕭逸現在只知道程箏然登山的初始位置,至於她人現在哪裡,只能拼運氣拼時間了。
天色漸暗,夕陽的餘暉染紅山頂,在白雪的折射下閃出橘紅的光波,一縷縷飄在藍天白雲之下。景緻極美,蕭逸心中焦急,無心觀賞。
轉過一處險峰,蕭逸來到一處平原。生命探測儀尖銳的鳴叫。蕭逸臉色慘白地瞪着手中的儀器,心中發出一個疑問:找到了?
他找到三十多人,每一次希望過後都是深深的失望,那張深深刻入腦海的面容,何時能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一路探測,蕭逸找到一處山坳。
山坳裡,女子安靜地抱膝沉睡。頭髮垂落在肩膀上,手中緊緊拽着安全裝置的繩索,繩索上血跡斑斑,默默地講訴了一個小時前發生了怎樣驚心動魄的動盪。
蕭逸大腦出現短暫的空白。
他真的找到他的未婚妻子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感謝上天!向來不信鬼神的蕭逸忍不住雙手合十,喜極而泣。
輕輕地把程箏然抱入懷中,蕭逸低頭,蹭着程箏然的額頭,用動物的方式表示親暱。頓時,蕭逸覺得世界圓滿了。
程箏然做了一個夢,夢中她回到了小時候,父親、母親都在身邊,他們看着她微笑,
卻一言不發。她疑惑,他們卻把一個生日蛋糕推到她面前,鼓勵她吹蠟燭。原來是過生日。程箏然喜滋滋地吹滅蠟燭,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大叫,亂跑,黑暗始終如影相隨。
不要扔下我……
她應該是哭了。她感到嘴角的鹹澀和腥甜。
“爸爸,媽媽……”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黑暗中,程箏然跪倒懇求,淚如泉涌。如果他們都消失,她該怎麼活下去。沒有父母,她還有什麼?程箏然猛地想起蕭逸。
“蕭逸……”
“箏然,醒醒,是我。蕭逸來了。”
後腦勺猛地鈍痛。程箏然恍惚中聽到蕭逸倉皇的聲音。
思緒漸漸明朗。她記得要她美美地睡一覺,睡醒後去找蕭逸,給他做一份愛心早餐,拍下他有酒窩的照片。想到自己的計劃,程箏然意識更加清醒,手腳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
黑霧散去,疼痛感更加明顯。程箏然發現自己嗓子幹癢,即使簡單的發音都痛苦難忍。慢慢睜開眼睛,果然看到鬍子拉碴的蕭逸。
他來了。
程箏然眨眨眼,回憶起昏迷前的雪崩,一時不知該哭該笑。
他到底還是來了。他是怎麼做到的?蕭逸,你是神嗎?
“你發燒了,還昏迷,不要說話,保存體力。現在手機信號被幹擾,過一會兒天氣恢復正常,我們就能出去了。乖,靠在我懷裡,不要說話。”
耳邊的心跳聲堅強有力,程箏然伸出手搭在他肩上,蕭逸低頭,聲音嘶啞,“怎麼了?”
“你……笑……”程箏然艱難地說出兩個字。
蕭逸看着她,眼中滿滿全是她的身影,然後,勾脣,脣邊浮現淺淺的酒窩。
程箏然眼睛溼潤,蕭逸的面容變得模糊,她擡手伸向蕭逸的臉,一把被蕭逸抓住放在自己臉上。
“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蕭逸說:“回家後,我這張臉任你處置好不好?”
“嗯……咳咳……”
她看到蕭逸,有很多話想說,卻又因爲話太多而不知道先說那一句。手摸上他的臉時。她有種錯覺,她想說的話,他應該都知道。
兩人安靜地依偎着,程箏然漸漸恢復體力,“蕭逸,你怎麼來的?”
“坐特種部隊的營救飛機。”蕭逸言簡意賅。
程箏然發笑,“果然是蕭大少的風格。”
程箏然臉色蒼白,嘴脣乾裂,淺笑時眸光溫柔,身體狀況明顯好轉。蕭逸鬆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
蕭逸不會告訴她,爲了在短時間趕到勃朗峰,他前前後後在外交部、國防部、國際紅十字會,以及以前的特種部隊打點了多少人脈,藉着國際援助的名義才免於國際紛爭。看到她安然無恙,他所有的付出都有了意義。
“蕭逸,我剛纔做了個夢。”程箏然幽幽地說:“夢中我看到爸爸媽媽,他們給我過生日,我吹滅了蠟燭,他們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
我拼命找他們,叫他們,他們一直沒出現……
然後,我就想到你了。
蕭逸,在夢中,我聽到你的聲音。想見你,於是我就睜開眼了。
是不是很巧?我睜開眼就看到你。這算是心想事成吧。”
蕭逸摸着她披在背後的長髮,“是。心想事成。你還有沒有別的心願,也許能實現。”
程箏然說:“有。我想給你做一頓愛心早餐。早餐你想吃什麼?牛奶麪包?還是黑米粥和小籠包?哦,我忘了,你不喜歡吃甜食,那我做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時間悄然流逝。
夜幕降臨,滿天星辰掛在頭頂,觸手可及。
程箏然一整天沒吃東西,躲避雪崩耗費了大量力氣,然後擔驚受怕陷入昏迷,雖然蕭逸一直強調不能昏迷,但她還是昏昏欲睡。
蕭逸知道程箏然體力流失過度,無奈手機信號,GPS信號都是空格,兩人只能窩在山坳熬時間,等待救援。
夜晚的雪山比白天更加安靜,程箏然抓着蕭逸的袖子,有氣無力地說:“認識這麼長時間,我從來沒聽你說起以前的生活。蕭逸,你以前是什麼樣子?”
蕭逸聽出程箏然聲音中的疲乏,擔心她睡過去,極力引誘她說話,“想知道我以前什麼樣子?作爲交換,你先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
“我小時候啊……”聲音低嫋,隨風即逝,蕭逸俯身傾聽。
“我小時候太調皮了,就像只猴子。媽媽總說我以後嫁不出去。”想到了有趣的事,程箏然笑了一下,“記得有一次我從櫃子裡發現一個紅皮子的大本,上面有他兩人的照片,我就把照片剪下來貼在牆上。爸爸發現了要教訓我,還是媽媽幫着我隱瞞。後來才知道,那個大本是他們的結婚證。”
“你媽媽很疼你。”蕭逸說。
“是啊,可惜死得太早了。”程箏然說的很淡,蕭逸聽不出情緒。
程箏然又說:“我爸爸也很疼我,以前我不懂事,讓他擔心,以後我要好好孝敬他。”
程箏然說得含糊,蕭逸知道她是指她和陸晨宇的一段往事。雖然他介意她曾經對另一個男人掏心掏肺的付出,但她這輩子只能是自己的妻子,他已經有了她的現在和未來,若是糾結過往,未免有失氣度。於是只能將心中的酸澀壓下。
“岳父大人要是聽到你這麼說,一定很高興。”蕭逸頓了頓又說:“若我有一個你這麼可愛的女兒,一定捨不得你嫁出去。”
程箏然失笑,“你有病。”
蕭逸感慨,“是啊,好像病得不輕。”
過了一會兒,蕭逸又說:“箏然,你以前是不是有很多追求者?岳父大人爲了掐斷你的爛桃花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程箏然沒說話。
蕭逸驚了一下,搖晃程箏然的肩膀,“箏然,程箏然,醒醒!”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程箏然昏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