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樓覺得自己和秦巍再也話可說。
她以前總想和他溝通,不是被他笑話,就是被他用“武力”解決。久而久之,她對溝通這件事喪失了信心。秦巍從來沒把她放在同等的地位,怎麼會稀罕她的觀點?
沉寂中,秦巍覺得尷尬。
他不習慣兩人用這種相處方式。在公司,他是發號施令的老闆,回家,他會主宰她命運的金主。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下,不敢是人心和他人的意志。現在,他需要她的迴應和肯定。這讓他不免倉皇失措。
蘇小樓先開口,“你是要來搶我的孩子?”
秦巍目光微閃,“不是。我更在乎你。”
和孩子相比,我更在乎你。
蘇小樓呼吸一凝,聞着到炒飯的香味,有些不想動筷子——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能聽到他省略的話。
兩人在一起生活的時間長了,生活習慣會彼此交融,甚至連長相都會慢慢接近,所有才有夫妻相這一說。
她以爲她恨他,不想再見到他,把他自次從自己的生活中剔除,沒想到,但剛纔他一句話,就讓她意識到,秦巍這個人,已經在她生命中盤桓依舊,根深蒂固。
“以前,我把在公司的作態用在你身上,卻忘了你不是我的員工,讓你對我有不少誤會。你若能原諒,就跟我走。若是不原諒,我就一直纏着你,等你原諒。”
蘇小樓瞪眼。
不敢怎麼說,他還是這麼強勢霸道,不顧一切。說了半天,根本沒有效果。
“你纏着我,我就要跟你走?這是什麼道理?”
蘇小樓想起近來看到秦川和顧茉莉的互動,說:“誰說秦家的男人情路坎坷,大哥和大嫂就相處得很愉快。”
秦巍皺眉,“他那時懼內。被老婆趕出去的男人,實在窩囊。”
蘇小樓忍不住和他爭辯,“你這是大男子主義。那分明是疼老婆的表現。你難道沒聽說過小吵怡情?”
“人家那是夫妻,你算我什麼人?”
秦巍話音剛落,又看到熟悉的場景,心裡咯噔一下。
蘇小樓略發紅的臉沒有一絲血色,泫然若泣,滿是絕望地看着他。
“我懷了你的孩子,你來求我原諒。但從始至終,你都把我當成什麼人?即便古時候的小妾還有名分,我,我……”
蘇小樓一口氣喘不上來,倒在背椅上拍着胸脯說,“滾出去,別讓我看到你。”
秦巍一下子撲到蘇小樓身邊,抓住她的手,“傻丫頭,我話沒說完就急着給我定罪。”
說着,單膝跪地,從口袋中拿出天鵝絨包裝的小盒子,打開,閃亮的鑽戒閃花她的眼。
“夫妻之間能吵架,我和你吵架,兩者關聯在一起,難道還沒說明問題?”
蘇小樓被眼前一番變故嚇住,瞪着他說不出話。
秦巍暗自鬆口氣。
這種時候,還是大哥的法子好用。女人在乎那一張紙,他給她又何妨?他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婚姻,只知道要是蘇小樓離開他,他就覺
得空虛。不管用什麼手段,讓蘇小樓留在他身邊就行。
意識迴歸,蘇小樓再一次確認,“你向我求婚?”
自從懷孕,蘇小樓想了很多。
單身媽媽不好當,她有可能平白無辜跟着秦巍,要是把孩子送給秦巍養,無疑殺了她一遍,但要把孩子打掉,她實在捨不得。而她和秦巍結婚,算是最好的結局。只是隱隱地有些不甘心。
年少時不是沒有幻想過。將來找一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做男朋友,一起好好工作,攢錢買房,結婚生小孩,共同送孩子上學,手牽手老去。
但遇到秦巍,正常人的生活離她越來越遠。
秦巍是個大男子主義,控制慾極強的人,所做的事不止一次觸碰她的底線,偏偏她奈何不得他。
秦巍嘆息,“我知道我以前的黑歷史不光彩,但我會改。”
秦巍深刻覺得他這話不靠譜。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且他性格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環境不變,性格怎會改變?
蘇小樓抿嘴,說:“我不是嫌棄你性格不好。兩個人相處,都會把彼此的棱角慢慢磨平,當初的吸引和激情就變得很淺薄。所以才說,感情需要經營的。我只是不喜歡你用命令的姿態決定我的事情。”
簡愛早在二十世紀就大喊,每個人經過墳墓站在上帝面前,靈魂都是平等的。他不能用居高臨下的態度對待她。
秦巍低頭,擡頭大笑,“當然,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終身伴侶。”
秦巍喜歡笑,每次笑得爽朗,眼睛裡都是揉碎的星光,蘇小樓經常想,擁有燦爛笑容的人,手段怎會如此卑劣。這次再見他的笑,只剩下感慨。其實,他也就是個大男孩。
“我們說好,這次好好的。”
秦巍低頭,把戒指套在她手上,“這是證據。”
聽到客廳中說話聲音漸低,程箏然和蕭逸才從廚房出來。
秦巍挽着蘇小樓的手,對蕭逸道謝,“若是有時需要我,但請直言。尤其是和安克鬆有關的事。我一定盡力幫助。”
蕭逸微笑,幫兩人開門,送客。
蕭逸出事後,白少雪一直逃避白少夜的追問。白少夜心疼妹妹,沒有逼問她,只是暗中查了不少資料。
白少夜清楚,蕭逸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不慎中了奸計,肯定要有仇報仇,但是他從未聽說蕭逸動手,而是很淡定地把公司的決策權交還給蕭爺爺。其中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內幕。
發生了那件事,白少雪一改之前的嬌纏,每天乖乖地呆在家看書。偶爾他提起蕭逸的名字,白少雪都會心神不屬。
小孩子不懂情愛,經常都是一時興起。爲了貪玩把心上人害慘,肯定心中難安。若不是白少雪是他妹妹,白少夜肯定很同情蕭逸。但現在,他只覺得左右爲難。
就是這種時候,王躍上門拜訪。
王躍的大名,他曾在白少雪耳中聽過。
白少雪有一次抱怨,蕭逸心中有其他人,正是王躍的青梅竹馬。當時氣得三天不吃飯,把他急壞了,那隻那丫
頭在房中藏了零食……
蕭逸如果沒有戀人,白少夜反而覺得奇怪。按照蕭逸的條件,只要他點頭,圍着他的女人手拉手說不定能繞城一週。所以白少夜當時沒把王躍當回事。反而是經常在醫學交流會上見到他的身影。聽說,他在病毒這一塊很有研究。
爲了不驚動白少雪,白少夜沒敢把人請到書房,而是在外面的小院子散步。這種舉動很失禮,所以白少夜提出請客吃飯。
王躍比想象中的要隨和,揮揮手,從懷中拿出一個優盤,交給他,“很多事不方便明說,聽說你也是蕭逸以前的朋友,應該明白我的處境。後會無期。”
白少夜愣在原地,想了很久。
蕭逸搶了他青梅竹馬的女友,這兩人算是情敵。蕭逸又拋棄他妹妹,他和蕭逸算是見面就眼紅的仇人。所以他們的處境一樣,和蕭逸是朋友,後來反目成仇。但和蕭逸爲敵並不是他的本意,難道王躍也是?
初春的天氣漸漸暖和,花園裡青褐色的草皮蒙出綠意,白少雪穿着長長的連衣裙坐在人造湖邊,搖搖朝哥哥招手。
“怎麼穿裙子就出來了?要是凍病了,又要喝藥了。”
白少雪笑,“天氣好,挺暖和的。我看到哥哥有客人,本來想做些茶點招待,沒想到他來了一下就走了。”
白少夜淡淡說:“嗯,一面之緣的朋友,不用費心招待。回去吧。”
白少雪跟在哥哥身後,悶悶地問:“哥哥,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以前在蕭叔叔家,他們對我們都很好,但上次,明顯不想看到我們。”
白少夜被自己妹妹的呆傻氣笑了,儘量忍住怒氣,“因爲他們不知道當時的場景,以爲蕭逸出事和你有關,對你我不好,只是遷怒,時過境遷,自然會恢復原狀。”
白少雪哦了一聲,說:“時過境遷還要很長時間,不如我們離開吧。”
白少夜停下腳步。
他覺得妹妹應該知道些什麼,但妹妹要是不說,他很無奈。
“小雪,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對我來說,你的安慰比任何事都重要。所以,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說。我會保護你。”
白少雪興致乏乏地敷衍,“知道了,回去吧。”
如果一個正常人聽到這些話,或多或少有些感動。但白少雪從小聽到大,耳朵都起繭子,白少夜都沒換一句說辭,不由得心煩。
白少夜只能嘆息,“既然想離開。你想去哪裡?”
白少雪立刻說:“米蘭。”
白少夜說:“既然決定要走,就儘快動身。還有,這次離開,我們不會再回來了。”
白少雪驚呼,“爲什麼?蕭哥哥還沒接受我?”
白少夜閉了閉眼。他發現有時候和妹妹溝通很耗費精力和體力。
“小雪,蕭逸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纔對你網開一面。不然你以爲蕭逸爲何事事包容你?”
“因爲他喜歡我。”
“他已經有妻子了。”白少夜說:“小雪,以後不要想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