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爲什麼?我們明明不久前還那麼好,那麼愛着對方,爲什麼突然就要分開?”繁千夢不解地看着他。對着那目光,桓肆風無言相對。
那時的他,年少輕狂,浪蕩不羈,對於繁千夢他也不知那究竟是不是愛,因爲她並不是第一個。但那感情並不是假的,對她也是特別的,也是不同於其他人的。
“之後你離開了,我很傷心。過了一段時間我才知道,你父親去世了,所以你回家了。”
那段時間她幾乎日日以淚洗面,後來知道他離開是因爲父親去世後,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她覺得,是因爲父親去世了,所以他心情不好,纔會那樣,纔會離開,所以她來到了風焱山莊。
“可是,我錯了,錯得離譜!”女子的目光忽然變得暴躁怨毒起來,惡狠狠地看着站在一起的倆人,嫉妒瘋狂地蔓延。
當她滿心歡喜地來到風焱山莊,以爲可以重修舊好的時候,他卻告訴她,他不愛她了……
“我知道,老莊主去世了,所以你心情不好才這樣說,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她看着他,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事,可是,他,卻踩碎了她最後的希望。
“不是,”他毫不留情地打斷她,“不是因爲我爹去世。”
忽然間,周圍靜默了,她楞楞地看了他好半晌,才聽到顫抖嗄啞得彷彿不是自己的聲音問道:“那是,什麼?”
“不爲什麼,因爲我不愛你了,就這麼簡單。”就這麼簡單,他說的就這麼簡單,簡單直白坦率的殘忍。
可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就這麼簡單,於是她暗中觀察着,也不知是否因爲女人的直覺特別準,最後真的,被她發現了蛛絲馬跡。
“你沒有想到吧?你那藏着掖着的秘密,被我發現了。”看着變了臉色的桓肆風,繁千夢開心地笑了,帶着一絲報復的瘋狂。
是啊,無怪乎他藏着掖着,因爲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不是真的。
“你知道,是什麼秘密嗎?”繁千夢看着紀無,彷彿惡魔的誘惑,邪惡而殘忍,陰森而恐怖,拉着你,永墮地獄。
桓肆風徹徹底底地變了臉色,猛然出聲喝止,“千夢!這是我們的事,何苦連累他人。”
慕塵言看着他,對於他的失態沒有一點意外,甚至對於女子說的秘密,他刻意地阻止沒有絲毫疑惑和好奇,事不關己般靜靜佇立着,看着,聽着,又好像他全都知道一般。
紀無看了桓肆風一眼,目光復雜,對於女子口中的“秘密”,他似乎也表現得有些平淡。
由始至終,只有桓肆風反應最大。
“他人?呵呵!”繁千夢嘲弄地笑了,“他是不相關的人嗎?嗯?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你不想讓他知道,我偏讓他知道!”目光再次轉向紀無,女子邪惡地勾起一邊嘴角,“我告訴你,那個秘密就是……”
眼看秘密不保,桓肆風幾乎要衝上去阻止了,然而,這時,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賤女人!你去死吧!!!”紀湘忽然舉起一塊石頭朝着繁千夢砸去,一向稚嫩天真的臉上露出了與年齡不符的惡毒扭曲。
原來,方纔銀針射出時慕塵言正在石頭後面解繩子,雖然沒有全部解開,但打得結卻鬆了。紀湘感覺到綁着自己的繩子沒那麼緊了,便一直在暗中掙扎,在聽到繁千夢要說出那個秘密時一時心急,便猛地把繩子掙了開來,然後不假思索地便撿起了旁邊的石頭。
沒人想到紀湘會突然掙脫桎梏,且都被她驚得呆愣住了,所以也沒人阻止她的舉動,於是那一大塊石頭便攜着“呼呼”風聲直奔繁千夢而去,因爲用力太猛,紀湘還往前趔趄了幾步。
繁千夢聽到聲音側身躲過了偷襲,她回頭看着紀湘,陰冷地笑了,“哼,本來不想殺你,可你自己找死,那也別怪我了!”五指成爪,筆直襲向其咽喉。
紀湘被那眼神駭到,腳下不自覺地後退,卻沒有幾步便踢到了那塊先前綁着她的大石,失了退路。
避無可避。
紀湘下意識閉上了眼,然而,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偷偷地又把眼睛睜開,卻發現他們已經打作一團。
離紀湘最近的慕塵言見繁千夢想要殺她便出手阻止,而桓肆風也因爲此而上前,於是仨人便交起了手。若是紀無還是以前的紀無,怕是還會多上一個。
“哼!這樣一個虛僞惡毒的女子你們竟然也救!”打鬥中,繁千夢憤然冷哼。
“我不管你因爲什麼對紀湘有偏見,但是你休想傷她。”桓肆風堅定地道。
身影交錯間,慕塵言忽然在桓肆風耳邊說了一句:“希望你別再猶豫。”愣了一下,看向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的男子,桓肆風猛然明白了他什麼意思。難怪在紀湘被擄走之後他看自己的目光那麼奇怪。當時在繁千夢動作時自己本來可以阻止,但是在跟她目光交匯得瞬間猶豫了,就那麼一瞬,紀湘到了她的手裡。他以爲沒有人發現,卻不想還是被人看到了。
“湘兒!你沒事吧!”這時紀無跑了過來,拉着紀湘上上下下地打量,緊張地問道。在方纔,他很恨自己怎麼這麼沒用,爲什麼不能使用武功?若不是慕塵言和桓肆風,怕是此刻,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紀湘本來擔憂地看着桓肆風,見哥哥過來了,便收回了目光,“我沒事,哥。”
“沒事就好。”紀無鬆了一口氣,“走,趁現在繁千夢無暇顧及我們,我們先下去。”紀無拉着她便要走。
“那怎麼行?我們怎麼能丟下他們自己逃命呢?”紀湘反拽着紀無不肯走。其實,她是擔心桓肆風。
“他們不會有事的,我們在纔是害了他們。”
“爲什麼?”她不明白。
“因爲他們要小心打鬥不波及到我們。而且萬一繁千夢鑽了空,挾持了我們中的一個,那怎麼辦?”紀無三言兩語解釋完其中的道理。
紀湘皺起了鼻子,“哥,你是害怕。”
“是,我是害怕,我害怕你再被繁千夢抓去。”紀無直截了當地承認,拉着紀湘便再一次邁開了步子,“快走吧,看到我們離開他們就好辦了。上來之前我們都商量好了。”
“我不!”紀湘這次明明白白地拒絕,直接甩開了紀無的手,“我不走,你要走自己走吧。”
“現在不是耍性子的時候!”紀無急了。
“我沒有耍性子!是你膽小!是你害怕!”紀湘說得理直氣壯,目光中不經意露出了鄙夷。
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目光,紀無楞了,心裡有些難受。忽然,他對自己的妹妹感到了一絲陌生。
另一邊,繁千夢心中的怨恨因爲桓肆風的舉動而加深了。既然你不想他們受到傷害,那她就偏要讓他們死!於是,趁着自倆人中間旋身而過的機會,幾點光亮脫手飛出,朝着紀無兄妹所在的位置!
慕塵言第一時間發現了繁千夢的動作,揮劍攔下了三枚銀針,而剩下的三根,卻是無能爲力了。
“快閃開!”他道,那銀針對着的,正是紀無!
不遠處的倆人這才把目光轉向他們。紀無擡眼便看到了急速飛向自己的銀針,針尖上還泛着幽幽藍光,顯是劇毒,然而他,卻無力躲閃。失了武功的身體,在死亡面前不過如螻蟻一般,脆弱而渺小,輕易便會命喪黃泉。他,不得不承認,儘管以前的他多麼厲害,如今,也不過一個身體羸弱的普通人而已。
眼前一暗,有人擋在了他面前,接着,他聽到了極細微的裂帛聲,伴隨着銀針刺入身體發出的聲音。然後,光亮慢慢迴歸,修長挺拔的身體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彷彿慢動作般,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根揚起得髮絲在陽光下泛着淡金的光芒,柔軟而順滑。飄起得衣袂彷彿情人不捨的挽留,想要將他拉起,不願其就此倒下,卻不過徒勞。
陽光下,金色的身影如同隕落的踆烏,不捨,卻無能爲力。而他義無反顧護在紀無前方的身影,卻留在了所有人心底。
所有的一切彷彿很慢,實則不過眨眼間,當那身影徹底倒在地面上,衆人才從驚愕中猛然回神。
“肆風!”嘶啞的聲音含着驚恐和震驚,紀湘衝了過去,抱起了倒在地上的無力身影。
紀無楞楞地看着,似乎還沒有從方纔相觸的目光中回神。
繁千夢霎時停住了動作,然而就因爲這停頓被慕塵言結結實實地打了一掌,衝口而出地鮮血飄灑空中,彷彿流落的血淚。但她卻好似感覺不到痛楚,只是傻傻地看着地上那抹金色的身影,不敢置信地微微搖着頭,口中喃喃:“不,不可能,不可能……”
慕塵言也有些震驚,沒想到桓肆風會用身體去擋,但又似乎可以理解,因爲曾幾何時,他也做過類似的事情。
一時間,連呼嘯而過的風都似乎帶着悲傷的味道,“嗚嗚”的聲音彷彿是對兇手的譴責,又好像是哀傷地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