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嘩嘩淌血,輕‘嗤’了聲,溫酈心有種想哭卻哭不出來,想笑又十分無力的感覺:他還真在!想必故事已經被編排的非常精彩了吧!
如果早知道他的身邊有這樣一個女人,如果早知道,她心心念念、愛着的‘未婚夫’,所有的愛,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一個連給她提鞋都不配的女人,或許她早就接受現實,也不會自欺欺人這麼久了。
她從不在乎外面的人怎麼看她,從不在乎外面的名聲,她以爲,他懂,她不需要解釋。
她即便不是個善良的女人,但從來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果那些女人不是在他身邊,如果他不是她的‘未婚夫’,他以爲她會閒得沒事多看一眼?如果,今日,她不來找罵,不是一而再的挑釁,她會浪費時間?
尖銳的指甲刺入掌心,小手攥握了幾次,捆綁久抑的情緒有些爆發的蠢蠢欲動,涌動的目光直直望入他沒有情緒的眼底,溫酈心卻讀不出他的心思。
認真地打量了她兩眼,再不入心,韶黎殷也看得出,她比以前憔悴也纖瘦了不少,氣色也不似曾經紅潤婉柔,心底,多少也還是有些歉意的,再開口,他的口氣也緩了一些:
“她不像你,她沒有什麼才學,也沒有什麼文憑,是單親,跟母親一起生活,日子一直過得很辛苦,是個很可憐的女人!她已經很累了,你不要再去找她…”
麻煩!
到了嘴邊的二字,卻因爲捕捉到溫酈心眼底一閃而逝的‘受傷’,又生生嚥了回去。其實,他過來找她,倒不是想要斥責她或者替誰出氣,只是想她以後別做這種事,給他填麻煩,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其實也是因爲,他剛剛一掃,就看到了她罵人的話,直指他是掉在屎上的錢!那嫌棄的口吻,讓他不舒服了!
聞言,溫酈心忍不住冷笑出聲:
“呵呵…可憐?男人的世界觀,真讓我大開眼界!韶先生可憐的標準是因人而異的嗎?難道我不是單親?我不是隻有父親?我的日子過得不辛苦?我不累嗎?沒有才華沒有文憑,就可憐?難道這些都是老天爺給的?不用自己努力去掙?難道努力也是錯?貧窮還是藉口?把自己的可憐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是活該可憐一輩子!可憐,不是萬能的藉口,不是沒有底線、沒有道德的理由!韶先生這麼厲害,可以讓她榮華富貴、超越任何人,不可憐啊!對比而言,是不是我就更可憐了?哼!她可不可憐,跟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韶先生要憐香惜玉,就管好你的人!我也忙得很,沒人養,我要賺錢!跟狗亂吠,也是需要時間的!”
摘下了耳朵上的一隻鑽石耳釘,在他眼前晃了下,甩手,溫酈心扔到了地下:
“再貴的東西,自己不要、扔掉的,你會在乎誰撿去?”
她的話,不言而喻,他,是她溫酈心不要的,她有什麼必要因爲他去找一個女人的麻煩?
“不要因爲你的狗受傷,就出來亂咬人!我溫酈心不是你的寵物,不是你隨傳隨到,想打想罵,都可以的!韶黎殷,你是你,我是我,不要用你的檔次來拉低我!跟我沒半毛錢關係的人,不值得我浪費時間!還有,不想你的狗受傷,就別來惹我!”
呲了呲牙,溫酈心還有些氣嘟嘟的。
眸光一暗,韶黎殷的眉頭也擰了下:“酈心!怎麼說話的?”
開口閉口,狗來狗去的!
話說完了,懶得理他,回了他一個白眼,轉身,溫酈心大步走開了:要不是她把某人踢得太早,真該讓他見識見識小可憐蟲的真面目!
轉念一想,溫酈心又覺得沒必要:反正跟她沒關係了,禍害死他纔好!
身後,被扔在了原地,韶黎殷也足足愣了三秒:
記憶裡的她,就是個黏人的小東西,小時候,經常眼淚鼻涕一把抓的往他身上蹭,要多噁心有多噁心,長大了,知道漂亮了,也是個黏糊的小尾巴,甩都甩不到,而且傲嬌又任性,傻乎乎的完全不知道男女有別,經常中午來找他,都是直接爬山他的牀,抱着他壓着他睡!
天知道,每次,他有多惱火!一個女孩子當他死人一樣,他哪裡睡得着!
…
後來的後來,他越來越煩她,經常吼她,她不往他身上爬了,也不吵他了,可還是經常跟在他身邊,乖乖巧巧的,可一羣爺們裡面突然冒出這麼朵花,想想也夠鬱悶了,幹什麼都不方便。但因爲兩家走得頗近,關係也好,爸媽也喜歡她,一直,他們的關係就這麼磕磕絆絆的進行着。
從中學開始,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小未婚妻’,所以,他有意思的女人,追,都沒人信,後來,對女人,他也就不追了,再後來,經常主動有女人送上門,就更無語了,三次被她撞見兩回,卻讓她給虎唬得給趕走了。
小的時候,就剪人家頭髮,趕人走,大一點,就直接讓人家‘癩蛤蟆別想天鵝肉’,或者直接吼‘小三’,讓人無地自容直接遁走。
…
但是在他面前,她從來沒有如此尖銳,總是
那麼柔順,不管他說什麼,她從來不反抗,說得熱乎,也能嘎然而止,靜靜地在他身邊…從來不會發脾氣,從來不會不高興,哪怕吃着飯,他一個電話就扔下了她,她也不會多說什麼。
這樣爭鋒相對的溫酈心,是他沒有見過的!
雖然她在身邊,很多時候,他都覺得很煩,特別是很多場合遇到,他所有的異性緣全被她掐了,他心裡真不舒服。
但最近這一年,她突然消失了,事實上,他經常…也不舒服!
抿了下脣瓣,韶黎殷也覺得自己也是賤得沒準了:沒人纏着他了,他居然還懷念起來了?若不是她這層尷尬的身份,或許,真的,早就將她踢到十萬八千里開外了!
尋思着,腳下一動,一點晶亮陡然進入眼底,彎身,他便將一個小巧的鑽石耳釘撿了起來,心下倏地就攛掇起一股氣:
‘居然要扔了他?還說他是掉到屎上的錢?也不知道是誰一直扒着他?!’
緊緊地攥握着,韶黎殷的眼底一絲焰火一閃而逝!
***
無緣無故,又惹了一身的火,溫酈心的心裡也不舒暢,回到包房,灌了兩杯,想起自己的耳釘,又有些心疼了。
‘真是!做做樣子就好,幹嘛真扔掉了!那可是她家特定的限量版,很貴的呢!再說,這副迷你心形的鑽石耳釘,她可是很喜歡的!’
糾結了半天,溫酈心又出去了一趟。
地上,認真的四處找着,連手機的手電都給打了開來:
“怎麼沒有?應該就是在這裡吧!”
“不會這麼巧,這麼快就被人撿去了吧!耳釘,耳釘,你在哪兒?”
“真是倒黴!早知道不扔了…”
“你快出來…”
蹲着身子,一邊找,溫酈心嘴裡還一邊嘀嘀咕咕的。從洗手間出來,韶黎殷就看到了一邊若隱若現的光亮,不自覺地就調轉了方向。
剛走了一步,就見一個女人蹲在地上摸索着,嘴裡還嘰裡咕嚕的。側身,他站到了一側的牆邊。
接連找了兩圈,溫酈心也徹底放棄了:這種沒人來的角落,也能被人撿走?運氣真是爆棚啊!
起身,她更窩火了,擡腳,就狠狠踹了一邊精緻的裝飾窗簾兩下:
“王八蛋!王八蛋!一窩王八蛋!一個挑釁罵我,一個無理幫兇,還害我丟一隻耳環,我破財來找罪受的嗎?”
忿忿地發泄了兩下,看着眼前漂亮的裝飾窗簾,還頗爲上檔次,轉身來回瞅了兩眼,見周遭既沒人也沒攝像頭,猛地一個使勁兒,溫酈心一把把窗簾給扯了下來,還狠狠踩了兩腳:
“韶黎殷,你個大混蛋,你去死,去死!你也破財!破財!”
一邊看着,韶黎殷都愣了:這是他認識的優雅傲嬌的…溫大小姐?
轉而,他便故意輕咳了兩聲:“咳咳…”
倏地回神,溫酈心蹭的一下跳了出來,倉皇地看了四下一圈,轉而踉蹌着,明顯做賊心虛地,踮着腳、時而捂下臉,三兩下就跑開了。
側身走出,望着一邊地上皺成一團的窗簾,韶黎殷禁不住輕笑出聲:“哈哈!”
原地,垂眸,韶黎殷雙手插兜,呆站了許久:原來,還是個小女孩!
猛不丁的,他就想到小時候,她不愛上幼兒園,就裝生病,鬧脾氣,給她準備的漂亮衣服,她都挑三揀四,說不喜歡,一給她穿,她就哭,跳下小牀就把衣服扔在地上踩,然後就喊衣服髒了,沒衣服穿,不上幼兒園。
有一次,他去,正好碰到,她就抱着他哭:說不給她買漂亮衣服穿,她沒法上幼兒園。
那一次,她是真的病了,倒不是爲了不上幼兒園踩衣服,而是不想吃藥,就在那兒鬧騰。
但那個時候的她,真是太可愛了,就像是她懷中抱着的那尊精緻的芭比娃娃一般,穿着粉紅色的小睡衣,一頭長長的頭髮披散着,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無比的惹人憐愛,爲了不吃藥,還一個勁兒的摟着他直親他,嚷嚷着‘爸爸不疼我,哥哥帶我走’!
他讓她先吃藥,她就不高興地罵他壞,也是在踩衣服。
最後,他說‘不喜歡她,不要她了’,她才停下,哭得稀里嘩啦,然後就乖乖地坐在他腿上,把藥吃了,還一個勁兒的抽噎。
那是第一次,他送她去幼兒園,並答應放學也去接她。
晃神間,韶黎殷突然也有些詫異,這些陳年往事,他居然還記得!
兒時的她,當真是最精緻的芭比娃娃,最漂亮可愛的小公主!
“殷少?這是——”
經理驚愕的嗓音一起,韶黎殷的焦距纔再度落回到了地下:“沒事,心情不好,泄泄火!找人收拾下,換個新的吧!”
說完,他也轉身離開,嘴角抽動着一絲隱隱的笑痕。
***
難得空閒的週末,溫酈心便買了一些點心,拎着國外帶回來的一些補品跟家裡常吃常用的一些中藥材,就回了一趟老宅。
“小姐,您回來了!老爺看到您,一定開心壞了!”
“宋叔!”
“老爺在客廳呢,快進去吧!”接過她手中的東西,管家匆匆去廚房吩咐了。
“心兒,你回來了!我的女兒出落得越來越亭亭玉立了!只是…怎麼瘦成這樣了?是不是在外面都吃不好?要不,搬回來,跟爸爸住吧!來人,快給小姐切點愛吃的水果,還有榴蓮嗎?沒有快去買!”
激動地上前,溫老不禁眉開眼笑。
這才注意到父親的頭髮都有微白的髮絲了,恍如隔世一般,溫酈心突然感覺到:父親也有些老了!
“爸…”突然感到溫暖,溫酈心便叫了人,扶着溫老坐了下來:“我在外面過得挺好!現在流行…瘦爲美!”
“什麼瘦美不美的!我的女兒就是最漂亮的!身體第一,健康第一,要好好吃飯!瘦得皮包骨頭,追求變態的美,幹什麼?心兒,不要太累了,要不,去爸爸的公司上班吧!公司都上了軌道,你也接觸接觸,爸爸老了,以後,公司早晚也要交給你啊!”
以前,十分牴觸,不知道是不是近一年受傷太多,溫酈心的心態也有些轉變:“嗯,過些日子…我先去坐班,混個臉熟!”
“哎!哎!”點頭,溫老眼底都有些溼潤。
“爸,您身體還好嗎?我這次回來,一來想看看您,二來,想跟您說…我跟韶的事兒!”
一見女兒突變的態度,溫老就覺察到她應該是有事,想到近來調查的消息,臉色頓時也有些不好看:
“這件事,爸爸會給你做主!不會讓你受欺負的!酈心,男人在外面有些逢場應酬…是免不了的!其實,不一定會帶回家來的!”
緩和地解釋着,溫老的話一出,溫酈心突然就像是炸了毛,蹭的一下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這就是你當年的心態嗎?不帶回家,就是對家裡負責?不帶回家,就能當什麼都沒有,就不會有人受傷嗎?你有沒有顧慮我媽的心情?有個兒子替你接班,真這麼重要嗎?現在,你是有兒子了!可你兒子沒成家沒立業,沒替你傳宗接代,名不正言不順,還在大牢裡呆着呢!是你害我媽傷心,害她鬱鬱寡歡,害死了她,是你讓我一個人在外流浪,不願回家!現在,你是不是也要我走我媽的老路?那我告訴你,我溫酈心可以不做溫家的千金,可以一輩子不結婚,可以一輩子沒有男人,但我的男人,絕對不能一腳踩兩船,門都沒有!韶黎殷,我不要!這門婚事,我也不會承認!你要怎麼辦,隨便你!我的事兒,也不用你操心!有這個空閒,你還是替你大牢裡的兒子安排下後事吧!我還有事,飯,不吃了,我走了!”
抓起包包,溫酈心三步並作兩步出了門。
“心兒——”
身後,喊叫着,溫老的臉色瞬間又蒼老了太多。
“小姐,老爺!”扶着溫老,管家也禁不住又嘆了口氣:“怎麼又吵起來了?”
兩人還沒追出門,引擎發動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止步,溫老也無奈的閉了閉眸子:
“阿諾的死…她至今都不肯原諒我!哎,也是溫承纔不爭氣,原指望他…卻不想還不如個女兒!也許這就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吧!十幾年了,不管我做了什麼…她還是不肯原諒我!從成年搬離,她就再沒回來住過!”
“老爺,這是小姐的心結啊!她還是關心您的,帶了很多補品給您平時吃的中藥材回來,很多都是國外原產地,應該是從外面帶回來的!再給她些時間吧!小姐聰慧也努力,她如此成器,您也該欣慰…您爲了小姐,十多年未續絃,她以後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但願吧!你給那邊打個電話,讓他們好好照顧心兒,有事,一定要告訴我!韶家那渾球,哎,真是!算了,一個無情,一個無意,強扭的瓜也不甜!這門親事,看來是無望了。我只是怕心兒因爲我…婚姻走得不幸啊!”
幽幽嘆了口氣,溫老又轉回了身子,緩步上了樓。
一路踩着油門,溫酈心也是情緒翻騰,惱火到不行,猛地一個剎車,突然‘芸朵風尚’的標誌牌進入眼簾,綠燈亮起,想起什麼的,下一個路口處,她便調轉了車頭。
上次夜總會,那個女人說得是‘芸朵風尚’的心情美甲嗎?
下了車,溫酈心渾渾噩噩地也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小姐第一次來吧!是想做美甲、手部護理還是…”
倪朵拎着包走出,一擡眸,就見溫酈心站在一邊的宣傳牌前,當即就迎了過去:“酈心,怎麼是你?”
“朵朵?芸朵?這是…你的店?”
上前,點頭,倪朵支開了服務生:“這是我的好朋友,我來就行,你去招呼別的客人吧!”
“酈心,好久不見!我們去辦公室裡,慢慢談!”
上前,激動的抱了抱她,倪朵拉着她往裡走去:“下週,我生日,正想約朋友聚聚呢!看到你太高興了…前兩天還聽說你出國考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