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的面色很平靜,好像一點也沒爲昨天是兄弟,今天就成了不共戴天之叛敵的身份而感到不自然和愧疚,只是淡淡笑笑,說就不能現真身說話?連魔主都怕你們,我能對你們產生什麼威脅呢。
聽到這話我和嘯博皺眉對視了一眼,我們能看到趙高,但趙高看到的卻是嘯博在百米遠外,設下的魂陣裡看到的我們的幻象,爲的就是不被打個措手不及。
看來他不止是個有很強的罡氣道士,他的魂術,也很不簡單…
遲疑下,我和嘯博都飛了過去,落到他面前。
“你到底,什麼意思?”
趙高還是笑着,笑容卻有些苦澀。似乎無從說起,千言萬語只化成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你把我弟弟和小恩他們害的那麼慘,趙高,今天不給個說法…”
“就真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看着殺意濃騰的嘯博,趙高擺擺手說時間到了,肯定會帶你去救他們的。沉默半天,蹲在地上苦澀的嘆口氣。
“其實我不想這樣啊…真的不想。你們都很好,尤其是你嘯博,對待我跟真兄弟一樣,自從娘死了以後,我見遍世態炎涼,冷暖自知。這份虛假外殼下的兄弟情,我真的很在乎…”
“所以,其實我有可以避免過這事情發生的,但你們就是不聽我的話,唉…”
聞言我皺着眉頭,問他啥意思?
“不是有理,是真的如此…還記得你們離開那個空間的時候,我有勸過你們封鎖掉空間之門別外開嗎?你們就是不聽啊!”
“其實魔主早就有讓我用你們兄弟這個身份,將你們親近之人擄走已做威脅的打算,卻被我一直壓着壓着。直到你們說要去破壞掉外道魔身的器,破壞掉魔主視作最重要的東西的時候,我就知道壓不下去了!魔主憎恨攀到頂峰,我再壓,就是自尋死路。”
“而那時候你們聽我話把空間之門封鎖,我的氣息最後一次出現在人道是被你們從幽冥殿帶走,魔主聯繫不到我,等我回歸自然可以說我也是無法而施,聯絡不上接不到命令,這不是十分正常?”
“而空間門敞開,我的魂念外泄,魔主的命令傳到,我就不得不這樣做!事到如今大錯在我,但跟你們也脫不開干係的啊…”
那時候嘯博就一把撕住他領子,咒罵他背叛我們還有理了是嗎?我卻把他拉開,因爲趙高說的有理可循不像在說謊,而且他今天來要麼是又想蠱惑坑害我們;要麼,就跟他說的一樣,是他真的想幫助我們…
而且現在再怪他也沒用,殺了他能如何?
就這麼想着,急於搞清楚他來的目的,所以我就問了他兩個問題。
“你是個有很強的罡勁的道士,而且飛劍在法劍裡也十分稀少,就算正一派天師府、和全真派龍虎山加起來也只有那一把神鋒劍,由此就可以看出你應該是道教名門大派的弟子,心有道義…爲什麼去加入邪魔教?爲力量,爲錢?還是爲那魔主許下的幌子,所予諾的權利?”
“另外…你已經是邪魔教的人了…爲什麼幫我們?你能狠心把小天他們交給那個豺狼,就別說些可笑的因爲重視這段情誼而幫我們的謊話了,我們不信!”
聞言嘯博也閉上嘴,雙手抱胸,跟我一樣等待這趙高的答案;而趙高苦笑幾聲後,眼眸望天,似乎陷入回憶。
“要回答這兩個問題,可就得扯得遠一點了…爲什麼加入邪魔教啊?呵呵…”
“我是個孤兒,另外,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名門大派的道士。我爹跟我對嘯博講的一樣,是個小山村裡憨厚的農夫,我剛出生半年,就因爲過勞,精神恍惚,打水的時候掉井裡面淹死掉了,那時候還沒有影像機,所以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我父親長什麼樣子,呵呵…”
“而我娘,是個道姑。她倒就是從你所說的名門大派——正一,天師府所出世的道姑。我一身的本領…就都是娘教給我的;我也會魂術,也是娘所教授,不過只是幾句很晦澀的口訣。這些口訣,就是娘口中曾近一個對她十分好的男人教會給他;而我加入邪魔教…也就是爲了,找這個男人…”
聽口氣不像在撒謊,有跟他相近經歷的嘯博當時眉頭就鬆緩下去,問他,那你自己就這麼厲害,教你的你孃親,肯定是哪個年代道教裡數一數二的高手吧!她叫什麼?現在又如何?
趙高眼裡滄桑了許多,他沒說他孃親叫什麼,只是搖搖頭,說他娘死了…
“娘在很多年前,就受了很重很重的傷,真的很重,小時候對於她的記憶裡,充滿了沾滿血的手絹,和夏日驕陽下,她手心那冷的像死人一樣的溫度。她說,她之所以離開那個對她很好的男人,就是不想拖累他的前途,也是爲了在荒山野嶺,尋找到稀罕的寶藥,來醫治自己的傷勢。但是…她始終沒找到,我十一歲那年,那天夜晚,她就死在了牀榻…“
“娘離世前,跟我說的最後一番話,就是她對於那個對他很好的男人,十分的愧疚。在離開他前就因爲自己傷勢,花光了他所有積蓄,讓他一個不苟言笑的人幾乎借光了身邊所有能借和不能借的人的人情…哦,對了嘯博,這其中就包括你父母的人情。“
“我父母???“
一聽到這個嘯博兩眼就瞪圓了,而趙高只是點點頭,甚至莫名其妙,給嘯博鞠個躬說了聲對不起,說是替他娘到的歉、
“當年你爹李光是策士院文泰斗,位高權重…對孃親好的那個男人,跟你爹交情很深,所以在幫孃親動用自己、和幽冥殿的資源治傷的方面,幫了很大很大的忙…而你知道爲什麼我來幽冥殿當內奸不找厲害的人依附偏偏跟在沒啥地位和消息資源的你屁股後面嗎?那時候的你坦白說,真的很弱小呢…“
嘯博不爽的撇撇嘴,但也沒否定。
“你們現在知道我在陰陽圈算的話,其實是蠻厲害的。跟着你當然不是爲得到啥好處,反而是,爲了保護你呢嘯博…因爲我爹的故居,就是下王莊,也就是當年你們父母被陷害後定居的村落。我娘…是眼看着你父母被溫良的手下給殺死的…她對你們一家子,充滿了濃濃的愧疚…“
“但清別責怪我娘,她的確有救你們父母的能力,但那時候的她傷勢太重,救了你們得罪了溫良,肯定會遭到追殺!而她卻已無自保的能力,她不是爲了她自己,她是爲了我啊…所以…對不起嘯博,我待我娘,跟你父母在天之靈,賠罪了!“
話說完,他居然直接跪下磕了兩個響頭。嘯博眼裡的憎惡和警惕,那時候基本就消散光了。而我卻把眉頭緊緊皺住。
嘯博父母的故友,也就是,幽冥殿的人…
不苟言笑,重情重義,這種人在幽冥殿不多,他形容的這個對他孃親好的人,我怎麼感覺那麼像…
醜叔…
嘯博跟我有一樣的疑惑,對視一眼,看着趙高的眼神也就更慎重了。
“這些,是娘對離開那個男人之前的愧疚;而娘離開他之前,其實跟他孕育了一個女兒,但那時候她傷太重,居無定所,帶着養育不好反是拖累,所以她狠心,把女兒留給了那個男人,這,就是對離開他後,所生的愧疚。”
那時候聽到的這句話,猶如點睛之筆!一下子就讓我和嘯博眼裡的慎重,變成慌亂,又從慌亂,變成了徹底的驚訝。
“趙高…你、你說的,不會真的是顏醜叔叔吧???”
“那個遺留下的女孩子,是小恩???”
趙高苦澀的笑笑,說,還用解釋的,更明白嗎…
我原本還有點忌憚的心,那時候徹底的鬆懈了下去!整個人沉浸在這個突如其料的消息里根本無法自拔!
他娘是醜叔的故妻,那也就是說小恩是他的…
“沒錯…這就是我爲什麼,來找你們的原因。”
趙高眼裡的滄桑一蕩而空,替換而來的是帶着股殺氣的敏銳。整個人懶散的氣質也瞬間就沒有了,反添幾分英氣。
“我可以不管別人,但,我絕對不會不管我的妹妹!娘死前唯一的囑託就是讓我向那個男人請罪,並且照顧好我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現在,顏醜死了,就像我的爹也死去一樣,這個世界我微一的親人就只剩下小恩一個!我就算出賣自己的良心也一定要死死捍衛她的安全!”
“我是於流離中被魔主看中,吸納進邪魔教的,知道此教有違孃親教授給我的道義,就一天也不想停留,但又發現這個邪教雖然人數很少,但魔主和幾個教徒都是神通廣大,有助於幫我尋找到孃親讓我找到的那個人!所以我就滯留了下去,也在被安插進幽冥殿當內奸之時,才發現那個男人早就死去,只留下我妹妹一人存活…”
“而她則是爲了拯救那個男人的一線希望,毅然要加入邪魔教,那時候的她那麼的脆弱,魔主會收她當十大魔?而不能爲魔主所用,找上門來的眼中釘沒理由留活!是我,力保了她,將那魂術口訣中演化出的精髓搭配施藥之術、教授給了她足以爲讓魔主有利用價值的催眠術法,暫保她的性命。”
“找到了妹妹,保住她的性命,那下一步我要做的就是帶她離開這個該死的邪魔教!所以那年才攛掇魔主驅使小恩、和剛加入的正陰正陽來找你們換那把古劍。我知道當時的小黃你,隱藏着很強大的實力,足夠把正陰正陽誅殺在那裡!殺死他們後我再回到魔主身邊,告訴他不但是正陰正陽,連同小恩也因偷襲嘯博暴漏了叛徒的身份,而被怒極所殺。這樣小恩改頭換面後,魔主也沒那個功夫去巡查她到底是死是活。“
“唉…但這丫頭,就是太倔了…爲了救他父親的那一絲縹緲希望,她可以縱身入崖底也絕不回頭!沒被你們罵醒,反而堅決的要重返邪魔教。我就沒有辦法了,只能出手,把兩個老潑皮給救下!”
“否則等着天真的丫頭回到邪魔教,會發現不但沒拿回古劍,反而折了兩員那時候可以說是邪魔教最有利用價值的兩員大將的魔主,會憤怒,怒到極致就會猜疑,因爲那時他並不知道小黃有能打敗兩個老頭的能力,那他們爲什麼會失敗、乃至被打死?是不是小恩與你們舊情復燃,裡應外合,破滅了這個計劃呢?“
聽到這我不由自主點了點頭,暴戾多疑,這種事十分貼合魔主的行徑。
趙高那時候就苦笑了一聲,說說再多,也是枉然的,都是過往事情已經沒法回頭了。原本那天小恩跟嘯博大婚,他覺得這真是他妹妹最美好的歸屬了,卻怎麼也沒想到,我們能把魔主逼到不得不下令擄走我們親屬的這種地步…
“我不可能看着妹妹置身危險而不顧的,我這一生的眷戀,只寄託在她一個人的身上,所以,我必須救她!“
“魔主今天差事我來就是找你,重複昨天的事情呢,不過這次是來真格的,用你的命,去換他們的命。但這一次跟上次不一樣,現在我已經跟你們坦白,我們裡應外合,就完全可以在不傷及你性命的情況下,救回他們!也是我,徹底脫離邪魔教的契機…“
話說到這我們已經完全相信他了,也沒有不相信的理由。沉默下,問他怎麼做?
“很簡單,小恩他們現在就在魔主的手邊,你們倆,跟我一起去。之前對你們而言最忌憚的、我對他們血液裡黑噬炎的封印現在已經不算問題了。所以這次去,就簡單暴力點!我跟嘯博聯合,祭出所有魂力,瞬間把魔主的靈魂擊打到震盪,讓他沒有引燃黑炎的時間,而你就乘着那空氣快速的把他們血液裡的黑噬炎抽個乾乾淨淨!然後瀟瀟灑灑的走人!“
“呵呵,當然,殺是殺不死的,我跟了他這麼久,他軀殼裡那個靈魂到底有多麼邪惡強大是最清楚不過的,擊到魂體震盪已經是十分的困難;但如果你們覺得不爽的話,完全可以在救出他們後再狠宰魔主的肉體一頓,也加我一個,呵呵…“
看着他面目的笑意,我和嘯博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微微上揚了一點,尤其是嘯博,畢竟雖然話說的狠,恩斷義絕翻臉無情……但那可是十年的兄弟,現在,還加上一層父母故友的兒子的關係,他怎麼能不爲此二感到高興呢?
細說了幾遍,我們就準備走了,走之前我因爲好奇問了趙高一句話,他的回答,讓我當時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我的問題,就是她母親到底是誰?道門裡女性很少,像她娘那麼厲害的,更是鳳毛菱角,所以很想知道。
而他只是舉起了那把古劍,說。
“這劍就是我孃親遺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呢,聽說還是孃親的大哥,贈送給他保身的,呵呵…“
”其實我也不知道在她那個年代,她到底算多厲害的人物。不過孃親的大哥在道教可是鼎鼎有名的。就是前任正一教的掌門人,他叫天福壽,道號,正淵。“
道號,正淵…
正…
Wшw▪ тt kΛn▪ C O
淵…
那時候,我的呼吸都差點停滯了,兩隻眼一瞬間瞪得滾圓,下意識就一把撕住了趙高的衣領。
“你娘是正淵的妹妹???你娘是青蓮道姑?????“